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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我之所以拒绝的真正理由还是站在私人角度出发的。我喜欢奥美公司，我不想看到别人掺一脚进来搅和。我认为奥美是个相当卓越的公司，我喜欢这儿的气氛，而一切进展又相当顺利，比较起来还算成功。我们做了颇为出色的广告活动，公司也非常具有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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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那时的判断多少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我实在不希望自己的广告理念因为和别人的理念混在一起，而变得面目全非（当时称为理念，现今叫做企业文化）。我认为奥美公司是一家最好的广告代理商，我们可以源远流长地走下去，而且会做得很好。如果我们保持原有的特色，而不随便和那些企业文化与我们大相径庭的陌生人同床共枕，所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会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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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李奥·贝纳，如果我们合并，我想他一定会把我弄得精疲力竭。我工作一直都相当卖力，但完全比不上李奥·贝纳。我私下想：“我的天啊，如果我们真的变成一家人，他会三更半夜从芝加哥打电话来，把我吵醒，要我第二天一早8点钟在底特律碰面，因为我们要去争取得德索托（DeSoto）或其他的汽车客户，而我也不得不以合作无间的伙伴身份准时出现。”此情此景，我想我一定消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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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根本的理由还是我太爱奥美了。我衷心认为它会逐渐演变成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广告代理商。打从心底我就不愿意让奥美和任何其他的公司搅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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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愿意对大企业合并提出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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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我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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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我自己经常抗拒大企业合并的诱惑，所以当别人纷纷大举合并时，我很庆幸自己能够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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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企业合并是夸大狂者的专利。夸大狂者一手创造出大企业合并。他们执意想要成为一家规模最大、大得要命的代理商的老板。那是他们的野心所在，也是他们追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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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大企业合并对置身其中的员工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会造成相反的结果。大企业合并对客户也谈不上任何帮助。至于它究竟会为股东带来多大的利益，至今还很难说。唯一受益的就是那些始作俑者的夸大狂们。所以，我坚决反对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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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如何描绘自己目前在公司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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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这个很难界定。我是公司的董事，照理说，我的意见是应别人邀请才提出的，只要有人开口，我就一定回答。但有时候，人家没有征求我的看法，我也会自告奋勇照说不误，于是对方往往感到恼怒、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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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过去活跃积极的角色相比，我实在不怎么喜欢我现在的职位。当年，我去见客户，手上都拿着要展示给对方看的作品——一张广告、一则草图、一个脚本，或一本调查报告等诸如此类的东西。我和他们直接进行业务往来，并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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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已不复存在。如今，我好比动物园里的珍禽异兽，经常被带到客户那儿，供人品头论足、观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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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可是处于非常特殊的地位。广告界曾经出现一些重要的人物，尤其以美国的广告界为最，例如阿尔伯特·拉斯克尔（Albert Lasker）、智威汤逊公司的史丹利·瑞瑟（Stanley Resor），以及在某方面也曾执牛耳的鲁比肯。我也属于这个团体，而且是硕果仅存的一个。这一族的命运已经陷入即将宣告绝种的危机之中。史丹利·瑞瑟退休不久就悄然过世了。伯恩巴克死了。鲁比肯逝世了，BBDO的本·达菲（Ben Duffy）也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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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全都与世长辞了，我是唯一落单的生者，而我刚好被别人归成创意人员，自然而然有如一个创造力的象征。有许多年轻一辈的创意人员相当不以为然，但事实上，也由不得他们，就整个世界而言，当今敝人就是担当那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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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站在公司的立场，有位依然健在的象征性人物，而且是世上最后的一个，多少还是有所助益的。它使我们有别于其他的广告代理商，威廉·菲利普（奥美公司董事长）深深地感受如此，他认为我对奥美公司仍具有相当大的价值，公司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他确实身体力行，而我也心甘情愿地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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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我会不同意威廉的看法。威廉是公司的负责人，非常积极进取，时而有问题出现时，有时候在相当紧要的关头，我的意见却和他相左。我一直困惑究竟我的职责是一有异议就该提出还是绝口不谈。事实上，偶尔我会认真地和他争论，而他原本可以说：“闭嘴！这家公司现在是我在经营——不是你。请你三缄其口，如果我真要这么做，你只有倾力相助、支持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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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采取那种立场，他确实很想知道我对问题真正的看法。偶尔在一些不常发生的情况下——不算太多，但总有两三回——我强烈地反对他的主张，也毫不保留地说出口，但他居然没有露出一丝愤懑的表情。为此，我由衷地感激他，也致以无限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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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公司还有另外的好处。我现在已经与世无争、一无所求，除了提出忠告或对一个问题表达强烈的意见外，一切的成果并不会为我带来任何相关的利益。有时候，在公司运作上很难找到这种完全没有利益瓜葛的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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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如果你相信轮回之说，你来生想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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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我也许会变成一只科隆群岛（Galápagos）的乌龟重返人间，因为它们都活得很长。你知道科隆群岛有只叫作乔治的乌龟，从18世纪一直活到今天，在同类中它是唯一幸存于世的。当它寿终正寝时，也就是这类动物宣告绝种的一天。我可能会以它的化身回到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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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谁晓得，它们也许过着非常无聊的生活——虽然活得很长，却乏善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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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来世成为一名钢琴演奏家，那会很有意思。我也不在意来世当教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相信没有人会提出异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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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可曾想过公司会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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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想过，多年来每天都在担心公司会垮。我内心无时无刻不充满恐惧——甚至当公司处于全盛时期，也仍然诚惶诚恐，十足的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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