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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通过接着的阶段时,果真有某些变化吗?当我观察电流计时,正如我刚才说过的,如果我问一个无知的旁观者:电流正在通过吗?他注视着导线,极力看有什么东西流动;但是,我如果向理解我语言的助手提出同一问题,他将会了解,我的意思是:光点移动吗?于是他便注视刻度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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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未加工的事实的陈述和科学事实的陈述之间有什么差别呢?其差别正像同一个未加工的事实用法语陈述和用德语陈述二者之间的差别一样。科学的陈述首先不过是把未加工的陈述翻译成一种与通用的德语或法语有区别的语言,因为它是供极少数人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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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是不要走得太快了。为了测量电流,我可以使用各种型号的电流计或电力计。而且,当我说在这个回路中流动着若干安培的电流时,这便意味着:如果我把这样一个电流计接入这个回路,我将看到光点移到刻度a;但是,这同样意味着:如果我把这样一个电力计接入这个回路,我将看到光点移到刻度b。这还意味着许多其他事情,因为电流本身不仅能用力学效应来显示,而且也能用化学、热学、光学等效应来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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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这里同一个陈述可以适应于数目极多的完全不同的事实。为什么呢?正因为我假定一个规律,根据这一规律,无论何时这样一个力学效应发生的话,这样一个化学效应也将发生。以前的大量实验从未表明这一规律失败过,从而我认识到,我能够用同样的陈述表示总是恒定相关的两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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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人问我:电流正在流动吗?我能够理解,这意味着:这样一个力学效应将发生吗?但是我也明白,这也意味着:这样一个化学效应将发生吗?然后我将证实,是存在力学效应,还是存在化学效应;这将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在两种情况下,答案必定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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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规律是否在某一天会被发现为假?是否能够觉察到,力学效应和化学效应二者的一致不是永恒的?到那一天,将必然要改变科学语言,以便使它从严重的模棱两可中摆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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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怎么样呢?可以设想用来表达日常生活的普通语言能使它免除模棱两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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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由此能得出日常生活的事实是语法家的产品的结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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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问我:电流存在吗?我将试验力学效应是否存在,我查明后回答道:是的,电流存在。你立刻就明白,这意味着力学效应存在着,而且我没有审查过的化学效应也同样存在。现在,假定一种不可能有的事情,让我们设想,我们确信为真的规律不是真的,化学效应并不存在。在这一假设之下,将存在两种不同的事实,一种是直接观察到的事实,其为真,另一种是推论出的事实,其为假。可以严格地讲,我们创造了第二种事实。这样一来,那种误差是人在创造科学事实中个人观察误差的联合的构成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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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我们能够说,所述的事实为假,这岂不正是因为它不是我们心智的自由和任意的创造、隐蔽的约定,而在约定的情况下,它既不为真亦不为假。实际上,它是可证实的;虽然我没有做证实,但是我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我回答错了,那是因为我愿意迅速回答,我没有来得及询问自然界,只有自然界才知道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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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之后,当我矫正偶然误差和系统误差,使科学事实显示出来时,情况是相同的;科学事实无非是把未加工的事实翻译成另一种语言。当我说,现在是这样一个时刻,这是下述说法的简化:在我的钟表所指示时刻与某星球越过子午线所标志的时刻之间存在着这样一个关系。这种语言约定一经正式通过,当有人问我:现在是这样一个时刻吗?这时回答是或否,将不会取决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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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讨论第三阶段:日食发生在由牛顿定律推算出的表格所示的时间。这还是语言的一种约定,对于了解天体力学的人或仅仅持有天文学家计算出的表格的人来说,这是十分清楚的。若有人问我:日食发生在所预言的时刻吗?我翻开航海天文历,看到日食发生在九时的预告,便明白问题意味着:日食发生在九时吗?在这里,我还是没有改变我的结论。科学事实只不过是翻译成方便语言的未加工的事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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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在最后阶段,事情发生了变化。地球自转吗?这是一个可证实的事实吗?伽利略和宗教裁判所的最高审判官为了解决争端,他们能够诉诸于他们的感官证据吗?与此相反,他们在表观上是一致的,不论他们积累什么经验,他们依然只是在表观上一致,而在诠释方面从来也没有一致过。正是由于这个缘故,他们被迫求助于如此非科学的辩论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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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他们对于事实的意见不同:对于他们辩论的地球自转的题目,以及对于我们迄今进行评论的未加工的事实与科学事实,我们没有权利赋予同一名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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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所述可知,研究未加工的事实是否是科学的外围似乎是多余的,因为既没有无科学事实的科学,也没有无未加工事实的科学事实,由于科学事实只不过是未加工事实的翻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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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人们有权利说科学家创造了科学事实吗?首先,科学家并没有凭空创造科学事实,他用未加工的事实制作科学事实。因而,科学家不能自由而随意地制作科学事实。工人不管如何有本领,他的自由度总是受到他所加工的原材料性质的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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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根到底,当你说科学事实的这种自由创造,当你把手持钟表积极参与日食现象研究的天文学家作为例子时,你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你意味着日食发生在九时吗?可是,如果天文学家希望日食在十时发生,事情难道只取决于他,他只需将他的钟表拨快一小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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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文学家若闹此恶作剧,他显然犯下了含糊其辞的罪过。当他告诉我:日食发生在九时,我理解九时就是由钟表的粗糙指示推断出的时刻,而且钟表的摆通常进行了一系列矫正。如果他仅仅给我粗糙的指示,或者如果他做出了与习惯规则相反的矫正,那么他就在没有预先告知我的情况下改变了一致同意的语言。反之,如果他预先留心告知我,我便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是此时总是用另一种语言表达相同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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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科学家就事实而创造的一切不过是他用以阐述这一事实的语言。如果他预言事实,那么他将使用这种语言,对于所有讲该语言和理解该语言的人来说,他的预言便摆脱了模棱两可。而且,这种预言一旦作出,它便明显地不依赖于科学家,不管是否付诸实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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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卢阿先生的论文还留下什么东西吗?还有这样一个问题:科学家积极参与选择有观察价值的事实。一个孤立的事实独自并没有什么重要性;如果人们有理由认为,它有助于预言其他事实;或者更好些,如果在做出预言时,它的证实是一个规律的确认,那么它就变得使人感兴趣了。谁将选择符合这些条件且值得享有科学城邦的特权的事实呢?这就是科学家的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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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是一切。我说过,科学事实就是把未加工的事实翻译成某种语言;我还想加一句,每一个科学事实都是由许多未加工的事实形成的。这已由上述各例充分证明。比如,就日食的时刻而言,我的钟表在日食的瞬间指示的是α时刻;在某星最后通过子午线的瞬间,我的钟表指示的是β时刻,我们把它作为赤经的来源;在同一颗星通过前述位置的时刻,我的钟表指示的是γ时刻。现在有三种不同的事实(还应当注意,它们中的每一个本身都是两个同时发生的未加工的事实引起的;但是让我们忽略这一点)。取而代之的是,我说:日食发生在24(α-β)/(β-γ)时刻,从而三个事实组合成一个单纯的科学事实。我可以断言,我对三个读数,α,β,γ在我的钟表上指出三个不同的时刻缺乏兴趣,惟一有趣的事情是三者的组合(α-β)/(β-γ)。在这个结论中,能发现我的心智的自由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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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精力已经耗尽到如此程度;我不能使这个组合(α-β)/(β-γ)具有这样一个值而不具有另外的值,由于我既不能影响α的值,也不能影响β或γ的值,它们强使我把它们作为未加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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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事实就是事实,如果它们以符合一种预言而出现,这并非是我们自由活动的结果。在未加工的事实和科学事实之间不存在精确的界限;人们只能说,事实的这样一种表述比另外的表述更为粗糙,或者相反地,更为科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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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唯名论”和“普适不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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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从事实过渡到定律,那么很清楚,科学家自由活动的成分将变得更大。但是,勒卢阿先生没有使这种成分变得太大吗?这就是我们正要考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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