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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11 格拉布街文人的凄惨命运很值得人们同情,但实际上,在17、18世纪政治与宗教宽容刚刚起步的英国,因政见分歧遭逮捕、被迫流亡,甚至被处死的政治家也比比皆是,政治犯的处境一直不容乐观。托利党人博林布鲁克曾被迫流亡法国;津贴笛福的哈利也曾被关押在伦敦塔。这些人前显赫的政治家尚且命运多舛,遑论处于政治家羽翼下的格拉布街文人,他们的命运自然同样充满不可预料的变数。“煽动诽谤罪”、“煽动叛乱”仍然是政府借以打压报人,尤其是反对派报人的借口。格拉布街文人有时甚至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一旦定罪就会被关进监狱,在新旧政府交接之前,在当朝统治者离世之前几乎没有获释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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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13 让我们回到笛福。尽管命运多舛,尽管受到暗杀的恐吓,但笛福似乎无所畏惧,他很快进入状态,开始为托利党人效劳。1704至1705年,笛福的首要任务是报道有关哈利的新闻,努力帮助哈利赢得选举。笛福的敌人怂恿极端派托利党人以及笛福的债主从中作梗,企图阻扰笛福。笛福不愧是第一流的记者,他有效地排除来自各方的干扰,继续报道有关哈利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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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15 接受了哈利津贴的笛福恪尽职守,随时随地为托利党的利益鼓吹,甚至不惜充当“间谍”。从1706年秋至1710年春,笛福关注的焦点转移到苏格兰与英格兰合并问题。苏格兰与英格兰历来存在分歧。无论从种族还是从历史上说,苏格兰和英格兰都不是一回事。苏格兰人的祖先和爱尔兰人一样是凯尔特人,说的是来自凯尔特文明的古老语言,这种语言至今在苏格兰仍是官方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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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17 苏格兰与英格兰的合并要追溯到1603年。英伦半岛当时正因为追随新教而与天主教廷决裂。因为担心继承人的问题引起宫廷斗争,信仰新教的英格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终身未嫁,没有子嗣。信奉天主教的苏格兰女王玛丽是伊丽莎白的远亲。按照规定,玛丽是伊丽莎白死后的合法继承人。但玛丽不愿意讨好伊丽莎白,更不愿放弃天主教信仰。随后,玛丽由于卷入了刺杀伊丽莎白一世的阴谋而被处死。伊丽莎白则在临死前将王位传给了玛丽的儿子詹姆斯。这样,年幼的詹姆斯同时成为苏格兰和英格兰两个国家的共主。在苏格兰,他是詹姆斯六世;在英格兰,他是詹姆斯一世。苏格兰和英格兰两个王国合并成为共主邦联。但苏格兰依然保留自己的议会、司法系统与政府。对于欧洲大陆来说,苏格兰和英格兰依然是两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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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19 詹姆斯一世执政期间,因为他而统一的英伦三岛实际上并不存在统一的社会条件,英格兰与苏格兰处于族群、文化的高度分裂与对立之下:苏格兰的贵族长老议会与英格兰议会为了彼此的政治利益冲突不断,都试图支配对方并改变对方的政体国体。詹姆斯一世的儿子查理一世执政期间,这些内部矛盾以血腥的内战作了最糟糕的了结。尽管在1606、1667和1689年,英联邦议会都曾提出正式合并法案,但都没有获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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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21 这种形势在18世纪有了转机。1700年,安妮女王的最后一个孩子夭折。这意味着:一旦安妮女王驾崩,苏格兰和英格兰王国就失去了共同的元首,两个国家的联姻将告吹。不过,此时苏格兰在巴拿马的殖民计划彻底失败导致国库亏空,英格兰王国又卡着苏格兰对外贸易的脖子;而英格兰则担心已经新教化的苏格兰选一个天主教国王,成为欧洲大陆天主教势力的前沿阵地。与此同时,苏格兰的新教贵族们对处死过三百多名新教徒的女王“血腥玛丽”也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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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26 詹姆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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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28 1703年,苏格兰议会通过法案,保留了安妮女王死后由自己选择国王的权利,明显表现出与英格兰决裂的意图。以哈利为首的英国政府大感惊慌,再次极力谋求英格兰与苏格兰的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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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33 安妮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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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35 1706年,哈利派遣明为记者实为政府秘密特工的笛福潜入爱丁堡。此后一年多,一直到1707年12月,笛福就呆在苏格兰,控制《爱丁堡报》及《苏格兰邮递员》。笛福野心勃勃,宣称要为政府“消灭来自北方的威胁”,为国库增加“取之不尽的人力宝库”,为增强英国的力量开辟有价值的新市场。笛福利用手中所掌握的报纸,展开了有利于英格兰的舆论攻势,努力让苏格兰人接受英苏合并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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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37 对这件事的风险笛福非常清楚。笛福曾在一篇文章中描述了苏格兰民众反对合并的场景,事后他还心有余悸地评论说:“苏格兰暴民是暴民中最糟糕的。”在给哈利的信中,笛福自认“生活中遇到的危险,不小于攻占城堡时的炮弹”。倡导合并的一名苏格兰贵族事后也回忆说:“他(笛福)是我们中的间谍,但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否则爱丁堡的暴民定会把他撕成碎片。”笛福的一名传记作者则写道:“1706到1707年冬季,笛福在苏格兰取得的成就是他在与众不同的私人生活和默默无闻的公职生涯中取得的最令人满意的成就。”有的历史学家甚至认为笛福是“情报界几百年来伟大的专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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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42 《爱丁堡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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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44 利用哈利提供的津贴,在苏格兰的笛福独自苦苦维持之前创办的代表托利党利益的《评论》。与《空中邮报》、《邮政男孩》一样,《评论》也是周三刊。但就内容而言,《评论》则独辟蹊径。顾名思义,《评论》是一家以刊登时政评论文章为主的刊物。在《评论》创刊之前,曾有多份此类的政评类刊物,像分别由莱斯特兰奇、塔钦创办的同名刊物《考察家》。在评论形式上,这两份同名刊物都以两人对话形式组织文章、品评时事并流行一时。但笛福并没有承袭莱斯特兰奇等人的做法,他选择公众关注的政治问题,亲自撰写散文式评论文章。笛福的论述相当通俗、有趣,他的写作原则是:“假设对500个不同职业的群众说话,要使每个人都听得懂。”《评论》因此吸引了无数关心时政和社会问题的读者,也获得了哈利等托利党人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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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46 在苏格兰期间,笛福并没有舍弃《评论》这一有效的宣传阵地,而且每次都能准时出版,每期四小页,共出版了九年。与此同时,笛福还要撰写小册子、骑马遍访大不列颠、结交新朋友、拜访老朋友、疏通人际关系、向托利党主人汇报。用笛福自己的话说:“交我执行的具体指示,我都认为必须竭尽全力,尽我之能彻底完成”,“没有辱没使命”。笛福的精力实在令人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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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48 但笛福也有撑不住的时候。来自哈利的津贴时断时续,据笛福在给哈利的一封信中的自述,到1707年9月,他“已有五个月之久”没有收到哈利的资助了。“我还能怎么比喻我的处境呢?就像上了绞架的人,经过申诉之后,衣兜里装上女王的赦令;如今真是我最背运的时候……”丧失了哈利在物质上的“实质支持”,此时的笛福“几乎是一身破衣,垂头丧气”。笛福恳请哈利“以您喜欢向我表达的那种合适方式,尽快使我摆脱困境”。笛福在信中还不忘表白对哈利的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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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53 笛福创办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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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55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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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57 您总是允许我向您直言。如果我现在有话不说,那对于您也有失公正,对于我自己就更不诚实了,所以请恕我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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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4862559 ……先生,我有幸来到这里,为您所选中,有幸为您效力。先生,您供养我,我可以向无所不知的上帝请求,我为您的服务都是出于忠诚。我没有辱没使命。在别人还不敢张嘴时我已经出版作品,我生活中遇到的危险,不小于攻占城堡时的炮弹,这也不是自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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