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4900100
1704900101
但是,江户初期不仅盛行着林家的朱子学,还兴起了山崎闇斋的朱子学和反对朱子学的中江藤树(1608~1648)的阳明学,以及用佛老思想污染朱子、陆象山和王阳明之儒学而主张向古典复归的伊藤仁斋(1627~1705)的古学派,并且继仁斋之后,还出现了比古学派更为强调复古之要的荻生徂徕(1666~1728)的古文辞学派。在此期间,对朱子学采取修正之立场的贝原益轩也十分活跃,此后又兴起过折衷派、独立派等儒学思潮。
1704900102
1704900103
江户幕府虽然把朱子学作为官学,但与中国、朝鲜不同,它没有设立科举制度,并对各藩的教学采取了宽大态度,而且也不排斥朱子学以外的学问。宽政年间(1789~1800),针对古文辞学流行于全国所产生的极大弊害,幕府采取了禁止异学、独尊朱子学的措施,但即使是该项措施,也是相当宽松的。
1704900104
1704900105
因此,中国以及朝鲜由于严守科举制度,且以举业为朱子学之要,故而使朱子学以外的学说受到了严厉取缔,国家之教学不能不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这点在朝鲜表现得尤为显著,所以朝鲜除朱子学以外几乎未曾兴起过其他学派。
1704900106
1704900107
而日本则由于其特殊原因,幕府对各藩的教学极为宽容,使得各派儒学都有发展之机会,尤其到后来,还出现了阳明学广泛流行的局面。这是因为,阳明学属易简之学,能够适应日本的民族性,而且随着时代的变迁,对社会变革的要求愈加炽烈,而阳明学则能提供这种思想武器。自江户时代起,阳明学便逐渐受到日本各阶层人士的喜爱,直至现在。
1704900108
1704900109
日本儒学的特色,大概在于较少的门户之见以及重视体认和实践这些方面。日本儒学虽不能说全然不持门户之见,但的确不像中国、朝鲜的儒者那样有很深的门户之见和激烈的派别之争,这也许与日本的民族性有关。另外,与重视理论的民族相比,日本人也许更重视体认与实践。
1704900110
1704900111
日本儒学家之所以重视体认与实践,是因为日本人不太喜欢精密的思考和玄妙的理论。这只要看看日本的朱子学就一目了然了。
1704900112
1704900113
朱子学不同于阳明学的地方,就在于前者长于思辨、重视理论。而日本的朱子学特别是江户时代趋于顶峰的山崎闇斋及其门流的朱子学,则以深切的体认和实践为宗。闇斋把朱子所说的“敬”贯穿于致知力行的全过程,并主张以基于深潜、缜密之静坐的心术为宗旨。所以他对同样看重体认和实践的朝鲜第一朱子学者李退溪(1501~1570)之学亦十分推崇。他们两人虽都以朱子的“敬”为学问之关键,但是后者更看重“思”,而前者则更看重“行”。因此,闇斋说“敬”,不言“敬心”,而言“敬身”。若把两人的学说加以比较,则可以说退溪的学问重视的是思索,而闇斋的学问重视的是行动。
1704900114
1704900115
概而言之,中国、朝鲜的儒学擅长理论,而日本的儒学擅长实践。因此,日本的儒学可以说是以简素之精神为宗的。这样日本人就会自然喜欢上阳明学。
1704900116
1704900118
神道
1704900119
1704900120
1.神道与佛教、儒教的习合
1704900121
1704900122
神道是日本固有的民族宗教。之所以称之为神道,是因为自佛教传入后,日本人对于本民族传统宗教的意识有了明确的自觉,并且是在一定的政治背景下被使用的,比如《日本书纪》中的《用明天皇纪》和《孝德天皇纪》里就有针对佛法而论述神道的记载。
1704900123
1704900124
所谓神道的“神”,自古以来就有各种解释,一般来说,大致意思指的是“贤明者”和“敬畏者”。在古代的日本人看来,自然物是与人一样的精灵,即具有灵性,因而视其为神圣之物而顶礼膜拜。但由于农耕生产劳动和集团定居生活的缘故,使其宗教信仰表现出了比个人性强烈得多的地域性和血缘性的特征。因此,其信仰也以对部落神和氏族神的崇拜为中心,而且最终发展成民族宗教和国家宗教。所以神道仍保留着多神教的性格。
1704900125
1704900126
佛教传入日本时,就信仰问题曾在以朝廷为中心的氏族中间展开过争论。正如前述,这种争论还与政治斗争绞在一起,并在日本历史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这点与儒教传入时朝野上下一致受容的状况正好相反。究其原因,一言以蔽之,就是神道与儒教一样,具有阳性和现实性,而佛教则是阴性的和非现实性的。结果,自然是佛教受容派在朝中占据了上风,从而使佛教也同样出现了日本化的倾向。
1704900127
1704900128
但是,随着国家的发展和民族意识的高扬,佛教作为外来的宗教,也必然会遭遇否定的命运。而就佛教一侧来说,则试图与作为日本民族信仰对象的原生态神道相习合,也就是调和。例如,在奈良朝末期,神只是众生中的一员而得到佛的救济;但到了平安朝末期,则盛行起“本地垂迹”[17] 说,神以佛之代言者的姿态登场,亦即神被视为佛的显现。到了镰仓时代末期,却出现了“反本地垂迹”说,认为佛才是神的显现。至于室町时代末期的一般看法,则是以为日本的神才是根本,而中国、印度的圣和佛则不过是其枝叶花实罢了。
1704900129
1704900130
1704900131
1704900132
1704900133
唐代鉴真和尚主持修建的日本奈良招提寺
1704900134
1704900135
孙元明 摄影
1704900136
1704900137
于是,原本不具备理论的神道也被迫使自己理论化,进而显示出自身的权威,所谓伊势神道、两部神道[18] 、山王神道[19] 都是在这种背景下兴起的。两部神道和山王神道分别利用了真言宗与天台宗的理论而使神道理论化,并赋予神以清净、正直和慈悲的性格。但到了江户时代,由于儒学的兴盛,使得对神之性格的解释有了更强烈的儒教色彩,“诚”与“德”成了神的本性,而具备了“诚”与“德”的人则被视为神,并且出现了祭祀这些人格神的灵社。山崎闇斋的垂加神道就是借用儒学来解释神道的,因而其学说具有深刻的体认性和精致性的特色。
1704900138
1704900139
山崎闇斋的学说在江户时代流传得相当广泛,但到了后期,随着对古学关心程度的加强,主张一切都得符合古语的要求,从而使儒学界也掀起了古语运动。在这种背景下,神道也矢志古语,提出要以古道为学,结果使神道等同于古道,认为古史里记载的神话蕴涵着神道的精髓,而信奉这些神话则是神道不可欠缺的要旨。以本居宣长(1730~1801)为核心的复古神道[20] 就是这样的神道。复古神道在神道理论上排斥佛教、儒教的影响而强调日本文化所固有的古道。
1704900140
1704900141
到了近世,随着庶民文化的勃兴,广泛流传于民众中的神道,也是在以神道为中心的基础上,结合了佛教修悟及儒教伦理,而呈现出平易的三教一致的形态,并且成了民众生活的支柱。所谓“心学道话”[21] 之类即是如此。“心学道话”说具有完整的道德教的性格,它除了在庶民中提倡信仰国家神道或氏神之外,还主张追求对个人实际生活及处世有直接作用的神道。这种神道同样也吸收了佛教、儒教的思想,并且成为像佛教那样的宗派性组织。这就是所谓的教派神道[22] 或宗派神道。
1704900142
1704900143
2.神道的特色
1704900144
1704900145
日本人是敏锐、感性、直观的民族,而神道就是产生于一种几乎在无意识当中直观的日本独特的民族宗教。
1704900146
1704900147
神道的独特性,若与佛教、基督教等宗教比一下便可一目了然。神道甚至可以说是不像宗教的宗教。因其为自然发生的宗教,故没有开祖,没有数理;既无布教运动,又无祭祀之神体,更谈不上偶像崇拜等宗教教义。神道不是为死的宗教,也不是超现世的宗教,而是为生的宗教,现世的宗教。神道中的所谓“神”,不是全知全能的唯一绝对的神,而是也会犯错误的神。因此神道既非一神教,亦非一般所言的多神教。
1704900148
1704900149
神道是信仰那种能生出东西的灵妙生命力,即“产灵”的宗教。在神道看来,不仅人,而且天地万物,都存有值得敬畏的神灵之发现,因而都可成为神。所以,一般来说,神不是存在之上或者存在之中的绝对者,而是存在本身,是不断寻求创造更新从而使自身得到发展的灵力。正因为在神道那里存在是创造的主体,所以神道并非永恒不变的真理,亦非理想的世界,而只是永不停息地追求自我创造、自我发展的生命之连续。
[
上一页 ]
[ :1.704900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