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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需要回避的,除了“梭二爷”——蛇外,还需回避“吴二爷”——鬼。对鬼的忌讳,各地皆有。如苏州方言称为“徐大老爷”:“大老爷,鬼也。俗语每言今日碰着徐大老爷,犹言今日遇鬼也。”(《清稗类钞·方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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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鬼称为“徐大老爷”,这是一种借代。典故出自《庄子·徐无鬼篇》。“徐无鬼”是个人名,于是便以“徐”来借代鬼,进而戏称为“徐大老爷”。四川人对鬼的忌讳,与苏州有异曲同工之妙——用“无常鬼”的“无”来借代鬼,而称为“无二爷”。“无常”有黑无常和白无常之分,在民间迷信那里,他们是勾魂使者。鲁迅先生曾专门写有一篇《无常》来讲述他们。“无”不是姓,则谐音为“吴”,称为“吴二爷”。成都人将鬼也称为“二五子”。二五一十,十与死声音相近,生寄死归,鬼者归也,于是便将二五会意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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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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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行船跑马三分险,在“青龙背上”行走的,日日出没风波里,随时都可能有覆顶之灾。因此在性命所系的船上,船夫的忌讳就显得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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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剧折子戏《秋江》中,尼姑和船夫间有这样一段对白四川省川剧艺术研究所编:《川剧传统喜剧选》(下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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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翁:……姑姑你贵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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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妙常:我姓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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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翁:咳,咳,说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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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妙常:当真姓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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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翁:哎!我们青龙背上就忌讳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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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妙常:噢!(领会了艄翁的意思)你喊我们这个姓喊啥子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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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翁:我们喊老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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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妙常:哎呀!多不好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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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翁:管它好不好听,只要避开这个字眼就对了!姑姑,你是跷脚(成)吗?是耳东(陈)?是禾口(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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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妙常:我是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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艄公问姑姑(尼姑)姓啥,尼姑陈妙常如实回答:姓陈。艄公赶紧提醒她,这是他们这行忌讳的,说不得。为何说不得?因为“陈”同“沉”音近,船行水上最忌讳沉了。艄公对陈妙常说,陈姓在他们这行里,叫“老炎”,“炎”就是“淹”,被水淹自然就沉(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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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人忌讳生病,而叫“不好”。不舒服也叫“不好”,又叫“不新鲜”,有句儿歌开头便是这样唱的:“清早起来不新鲜,心想成都耍几天。”人“不好了”,自然要吃点“好的”。因此吃药也作为禁忌,而改叫“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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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生病了,除了说他“不好”外,还有“装狗”一说。“装狗”即“撞狗”,如同撞鬼一样,会引起身体的不适。为此,四川民间还专门有为小儿驱“狗”射“狗”的神仙——张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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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仙并不姓张:“张仙乃孟昶,花蕊夫人入宋宫,悬故主蜀王挟弹图于壁,即孟昶也。艺祖诘焉,夫人曰:‘蜀祀张仙神,令人有子。’”(《通雅》卷20)后蜀灭亡后,宋太祖被花蕊夫人的才华和容貌倾倒,迎接她入宫。花蕊夫人还惦念着前夫孟昶,于是在宫廷里挂了幅孟昶挟弹图,时常祭祀以示纪念。宋太祖看见后问她,花蕊夫人谎称是蜀中能祈子的张仙神。就因为花蕊夫人的这个谎言,张仙后来成了送子观音一样的神仙,同时他也是小儿的守护神。张仙时常挟着一张弓,看见“狗”来侵扰小儿便会张弓射狗,为小儿驱灾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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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本在四川民俗中没有灾祸的意思,甚至还是吉祥的象征——民间有“猪来穷,狗来富”的说法。“撞狗”大约是“撞客”的讹误。“‘客’指野鬼,‘撞客’是碰到了野鬼。”陆澹安:《小说词语汇释》,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第728页。碰到鬼了,人也就生病了。“撞狗”时常儿化为“装狗儿”,这与“撞客儿”读音近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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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竹年画:《张仙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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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四川民间还忌讳“舅子”之称。“舅子”即妻子的兄弟,为一家之至亲,为何须忌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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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舅子”在四川方言里是骂人话。《成都方言词典》称舅子是“骂人的话”梁德曼、黄尚军:《成都方言词典》,江苏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250页。《四川方言词汇研究》也认为“‘舅子’‘舅老倌儿’在四川方言中多半是骂人的话”。邓英树、张一舟主编:《四川方言词汇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05页。李劼人先生也曾说“川人辄以舅子一词辱人”。李劼人:《大波》,中华书局,1937年版,第6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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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子”怎么从一个亲戚称谓变成詈词的呢?这从明代世情小说《金瓶梅》中可见端倪,书中潘金莲曾骂王六儿是招惹“忘八舅子”的大紫腔色黑淫妇。将“舅子”与“王八”并举,可见“舅子”并非好话。但“舅子”为何意?还得从明代冯梦龙搜集的《山歌》中探寻答案。书中有首山歌这样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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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出囡儿哭出子个浜,掉子村中恍后生,三朝满月我搭你重相会,假充娘舅望外甥。(《山歌》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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