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228867e+09
1705228867
1705228868
1705228869 前面说过唇音从上古到中古由一套重唇音分化出了重唇和轻唇相对的两套声母。当时分化出的轻唇音还有清浊之分,也就是既有从清音“b”、“p”分化出的清音“f”,也有从浊音“”分化出的浊音“v”,重唇的鼻音则分化出了轻唇鼻音“”(汉语拼音中无同部位的音,此处特借国际音标[]来表示)。而到了《中原音韵》之时,由于浊音声母清音化,这套分化出来的轻唇音也随之发生了浊音清化的变化,即由浊音“”分化来的浊音“v”演变成了清音的“f”并与原有的来自清音“b”、“p”的“f”合并。例如“奉”的声母以前是浊音,上古到隋末唐初读“ iung”,晚唐至宋代读“viung”,《中原音韵》时“奉”的声母就开始读成了和现代汉语一样的“f”了。今天的吴方言仍然保留了中古时的浊音轻唇音“v”,如“奉”读如“vong”,“房”读如“vang”。在浊音“v”清化之时,由“m”分化而来的轻唇鼻音“”也发生了变化,当时它变成了“v”(但这个“v”不是由浊音“”变来,《早梅诗》里的“无”就代表这个声母),而到了现代又变成了“w”。例如“晚”在古代读“miuan”,《中原音韵》时读音为“van”,现在则变成了“wan”。如今有的北方人说话有时还会把一些“w”声母的字读成“v”声母,如把“晚间”说成“vanjian”,把“万一”说成“vanyi”,这就是一种近古音的遗迹。不仅如此,在今天的北方话里,个别有关字的声母还可有两读,如“蔓”既可读“man”,也可读“wan”,这也说明声母“w”与“m”的关系。这方面在现代吴方言中表现得更加明显,比如吴方言中的上海话把“问讯”的“问”读作“meng”,而把“问题”的“问”读作“veng”,把“味道”的“味”读成“mi”,而把“味精”的“味”读成“vi”,把“物事(东西)”的“物”读为“meq”,而把“物理”的“物”读为“veq”,“m”和“v”同时使用,这也是古音“m”声母变化的反映。
1705228870
1705228871 不仅汉语的声母在近古发生了浊音清化的大变化,而且汉语的韵母发展到了元代也已经变得跟现代汉语普通话相当接近了。这时韵母方面最大的变化就是中古时许多读音相近的韵有所归并,比如中古时的“东”系韵与“冬”系韵归为一韵,“鱼”系韵与“虞”系韵归为一韵,“真”系韵与“文”系韵归为一韵等,这使得韵类的数量大大减少,也使得韵母的数量相应减少,这一点是可以从《中原音韵》与《广韵》或“平水韵”的比较中看出的。但是近古的韵母与现代的韵母还有一些不同,比如当时还有收鼻音“-m”韵尾的音,如“南”读“nam”, “贪”读“tam”, “怎”读“zem”,“监”读“giam”,因此当时韵母的数目虽比中古有所减少,也还是比现代普通话里的要多些。另外,当时有些字的读音还和现代不同,如现代普通话里的一些唇音字“风、逢、蒙、封、丰、捧、蓬”等的韵母都是“eng”,可在近古时还与中古时的韵读相同,都是“ong”,可以跟“东”、“冬”、“通”、“钟”之类字相互押韵。现代一些南方方言仍保留这些字过去的韵读,例如上海话说“风”为“fong”,说“蒙”为“mong”,说“捧”为“pong”。
1705228872
1705228873 这时期,汉语的声调也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像汉语史上所说的“浊上变去”、“平分阴阳”、“入派三声”等声调方面的重要变化就差不多都发生或完成于这一时期,这些变化使汉语声调也逐渐地向现代四声的方向演变。
1705228874
1705228875 汉语史话 [:1705228381]
1705228876 十 现代“j、q、x”的来历
1705228877
1705228878 从前京剧演员十分重视尖团字的区别,师傅总是教导徒弟:唱京戏若分不出尖团字,纵然唱得再好,也显得水平不高。假如哪位演员在戏台上把尖字唱念成了团字,或是将团字唱念成了尖字,就会立刻遭到同行和票友们的嘲笑,被讥讽为“嘴里不干净”。
1705228879
1705228880 那么,什么是分“尖团”呢?
1705228881
1705228882
1705228883 京剧里的所谓分“尖团”就是指“z、c、s”这组舌尖音和“j、q、x”这组舌面音与“i”或“ü”起头的韵母相拼的问题。若是“z、c、s”与“i”或“ü”起头的韵母相拼造成的音就叫尖音,而若是“j、q、x”与“i”或“ü”起头的韵母相拼造成的音则叫做团音。在今天的普通话里已经不存在“尖音”,能够和“i”、“ü”直接相拼的“z、c、s”都已变成了“j、q、x”,如今有谁还能听到普通话里有“zi”、“ci”、“si”、“zü”、“cü”、“sü”或“zin”、“cian”、“siang”一类的音呢?可在有些方言如吴方言的苏州话里还分得出“尖团”,例如苏州人说“欢欣”的“欣”为“xin”,声母是舌面音,即团音,而说“爱心”的“心”则是“sin”,声母却是舌尖音,即尖音。又比如苏州话说“香花”为“xianghua”,说“相互”为“siangu”,“香”与“相”在普通话中同音,都是团音字,但苏州话却将二字读音分开,把“香”读作团音,“相”读作尖音。以前唱京戏的也讲究这种“尖音”和“团音”的区别。
1705228884
1705228885 实际上“尖音”和“团音”的区别反映了现代汉语普通话“j、q、x”这组舌面音声母的两个来源。现代的“j、q、x”所带的韵母都有“i”韵头或“ü”韵头,它们是由近古与“i”、“ü”起头的韵母相拼的舌尖音“z、c、s”和与“i”、“ü”起头的韵母相拼的舌根音“g、k、h”合并来的。这种变化在周德清著《中原音韵》时尚未开始,当时的人说话还是分“尖团”的,如说“津”为“zin”,而说“巾”为“gin”,说“侵”为“cim”,而说“钦”为“kim”,说“修”为“siou”,而说“休”为“hiou”,等等。后来,大约是在17世纪,与“i”、“ü”起头的韵母相拼的舌根音“g、k、h”首先变成了“j、q、x”,于是就有了前面所说的旧京剧唱念中的那类分“尖团”。以后没过多久,与“i”、“ü”起头的韵母相拼的舌尖音“z、c、s”也发生了变化,同样变成了“j、q、x”。这两方面的变化可以表示如下:
1705228886
1705228887
1705228888
1705228889
1705228890 这两方面的变化在语音学上都叫“颚化”现象,即“z、c、s”和“g、k、h”在与舌面位置很高(贴近上颚)的元音“i”或“ü”相拼时,受其影响而使得发音部位变成了紧贴上颚的舌面音。例如“将”从前读“ziang”,现读“jiang”,“趣”从前读“cü”,现读“qu”,“秀”从前读“siou”,现读“xiu”,“加”从前读“gia”,现读“jia”,“劝”从前读“küan”,现读“quan”。现在一些方言还有这方面的保留,如广州话说“兴”为“hing”,上海松江话说“香”为“hiang”,山东胶东话说“去”为“kü”等都是。普通话里也有一些这方面的遗迹,如“俊”的声母本是“z”,现可读“zun”,也可读“jun”,读“zun”是因为脱落或改变了韵头,读“jun”则是因为保留了“ü”韵头。
1705228891
1705228892 由于汉语里“j、q、x”的产生,现代普通话里的“z、c、s”和“g、k、h”这两组声母就都不能和以“i”、“ü”起头的韵母相拼,而变化出来的“j、q、x”这几个声母所带的韵母就都是以“i”、“ü”起头的。这方面只要查一下词典里的汉语拼音索引中的音节表便可证明。
1705228893
1705228894 现代汉语“j、q、x”的产生是很有规律的。从这组现代舌面音的产生可以看到韵头对声母变化的作用。在汉语发展史中,声母方面的分化、组合往往是受韵头的影响所致。
1705228895
1705228896 汉语史话 [:1705228382]
1705228897 十一 李白的千古绝唱
1705228898
1705228899 我国唐代伟大的诗人李白名满天下,被世人誉之为“诗仙”,他的诗作吟来那真是音韵铿锵,自然流畅,充满了豪气。在李白的千百首诗中有一首题名《忆秦娥》的佳作,尤其令人叫绝:
1705228900
1705228901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1705228902
1705228903 此词句句自然,字字珠玑,抑扬顿挫,可咏可歌,真可谓千古绝唱。然而今天吟来却有一处美中不足。何处不足呢?押韵上与古法不合。
1705228904
1705228905 古时候,诗人做诗都是讲究平仄韵律的,诗有平仄,吟诵起来才感跌宕起伏,分外动听。何谓平仄?平即平声,仄即上、去、入三声。古代的韵是包括声调的,因此做诗押韵也要照顾到声调,有押平声韵的,也有押仄声韵的。《忆秦娥》属于通体仄韵词,可李白的《忆秦娥》的韵脚用字却似乎平仄不分,“咽”、“月”、“阙”读去声(属仄声),而“别”、“节”、“绝”却读阳平声(属平声)。难道说李白做诗不讲究韵律吗?不是的。实际上,李白的《忆秦娥》在古代押的是入声韵(属仄声),只是由于后来汉语发展了,入声演变到了平、上、去三声中,所以今天读来也就感到与古代韵律不合了。
1705228906
1705228907 汉语里的许多字在过去是念入声的。入声也就是以塞音韵尾结尾的音。汉语的入声曾经有三个塞音韵尾,即“-b”、“-d”、“-g”。这三个塞音韵尾发音时只到位不出声,这使得入声字的读音听起来比非入声字的读音短促,因而在声调上也自成一类。现在的粤方言(主要在广东)保留了古代汉语的这三个入声韵尾,比如广州话说“鸭”为“ngab”,说“汁”为“zeb”,说“热”为“yib”,“鸭”、“汁”、“热”为收“-b”韵尾的入声字,说“日”为“yed”,说“不”为“bed”,说“辣”为“lad”,“日”、“不”、“辣”为收“-d”韵尾的入声字,说“食”为“xig”,说“黑”为“heg”,说“脚”为“geg”,“食”、“黑”、“脚”为收“-g”韵尾的入声字。从一些借用过古汉语大量词汇的外语中也可找到古汉语入声韵尾的痕迹,如朝鲜语说“学”为“hag”,说“习”为“seb”,“学”有“-g”韵尾,“习”有“-b”韵尾。
1705228908
1705228909 入声韵尾的消失大约开始于北宋,因为北宋人邵雍在其所著《声音图》中已将收“-d”、“-g”两个韵尾的字与原先没有韵尾的字混在一起,但还未将收“-b”韵尾的字与无韵尾的字放在一块儿,说明当时还存在收“-b”韵尾的入声。又经过了一段时间,大约到南宋或元初时,“-b”韵尾也消失了,在当时所编的《四声等子》和《切韵指掌图》两部书中,“-b”韵尾的字已与原来没有韵尾的字放在一起。
1705228910
1705228911 入声韵尾消失了,使汉语的韵母系统简化了许多。随着入声韵尾的消失,逐渐地入声这个声调也消失了。而入声这个声调消失了,汉语原有的“平、上、去、入”四声也发生了变化。原先的入声字按一定的规律分别进入到原先的“平、上、去”三声中,这在汉语史上称作“入派三声”。在“入派三声”之前,汉语声调还曾发生过全浊声母的上声字归入去声系列的变化,这在汉语史上称作“浊上变去”。“浊上变去”大约在唐代就已开始,到南宋时便已普及。不过,“浊上变去”并未使原来“平、上、去、入”四个声调的类别有所改变。入声的消失则改变了原来的四声。而在差不多同时,原先的平声也因为浊音声母清音化而分化成了“阴平”和“阳平”两个声调,这在汉语史上称作“平分阴阳”,于是就有了近代和现代的“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个声调。最早记录了“平分阴阳”这个事实的文献是元代周德清的《中原音韵》。
1705228912
1705228913
1705228914
1705228915
1705228916 《切韵指掌图》
[ 上一页 ]  [ :1.705228867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