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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这条从中心语一直延伸到树形图顶端的管道将中心语携带的所有信息都传递了上去,其中不仅包括中心语的名词性或动词性和包括中心语的意思,还包括它的不规则形式。举例而言,在心理词典中,“shoot”一词的条目会注明:不规则的过去式“shot”。这一信息将会向上传递,并和其他信息一样,成为复合词“overshoot”的特性,因此“overshoot”的过去式是“overshot”而非“overshooted”。同样,“man”一词携带着复数形式“men”的标签,由于“man”是“workman”的中心语,这个标签也会上移到代表复合词“workman”的上,所以“workman”的复数形式是“workmen”。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采用“out-sang”“oil-mice”“sawteeth”和“blew him away”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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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可以回答那些琐碎的问题了。“flied out”和“Walkmans”之所以显得有些奇特,是因为它们都没有中心语。无中心语单词是一种特殊词干,出于某种原因,它们的特性与位于词中最右端的元素有所不同,而普通单词的特性则往往取决于词中最右端的元素。举一个简单的例子,“low-life”就是一个无中心语单词,它指的不是一种“生活”(life),而是一种人,一种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因此在“low-life”一词中,正常的传输管道被阻塞了。而且,单词内部的管道不可能只阻塞某一种信息,一旦管道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阻塞,所有的信息都不能通过。因此,如果“low-life”无法获取“life”的意思,它也就无法拥有“life”的复数形式。“life”一词的不规则形式“lives”被束缚于心理词典之内,无法应用到“low-life”上,而通用的规则变化“添加后缀-s”则趁机占领了阵地,因此出现了“low-lifes”的形式。通过类似的无意识推理,英语使用者很自然地选择了“saber-tooths”(剑齿虎,它指的是一种老虎,而非一种牙齿)、“tenderfoots”(初级童子军,它指的不是某种类型的脚,而是身体还很柔弱的小孩)、“flatfoots”(它也不是某种类型的脚,而是“警察”的俚语)和“still lifes”(静物画,它指的不是一种生活,而是一种绘画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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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索尼公司发明“Walkman”(随身听)以来,人们都不确定它的复数形式应该是“Walkmen”还是“Walkmans”(即便是毫无性别歧视的替代词“Walkperson”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因为我们仍然必须在“Walkpersons”和“Walkpeople”之间作出选择)。很多人觉得“Walkmans”正确,是因为它是一个无中心语单词:“Walkman”指的不是某种类型的人,因此它的意思并非获自其内部单词“man”,而根据无中心语词的结构逻辑,它也无法借用“man”的复数形式。不过,无论采用哪一种复数形式,它都显得很不自然,因为“Walkman”和“man”之间的关系令人颇感费解,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单词并非是依据某种广受认可的方式组合而成的。它是一种在日本非常流行的“伪英语”,常常用于标语和产品名称。例如,日本有一种名为“Sweat”的软饮料,深受大众喜爱,此外在一些T恤上还印着“CIRCUIT BEAVER”“NURSE MENTALITY”、“BONERACTIVE WEAR”等不知所云的标语。对于如何表述两个以上的随身听,索尼公司曾有一个正式的答复。由于害怕自己的商标像“阿司匹林”(aspirin)、“舒洁”(kleenex)一样沦为普通名词,索尼公司坚持认为“Walkman”的复数形式是“Walkman Personal Stereos”,以此绕开语法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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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fly out”一词呢?作为一个棒球术语,它并非直接源于我们熟知的动词“fly”(飞行),而是源于名词“fly”(腾空球)。“fly out”的意思是“因击出腾空球而被接杀出局”,当然,作为名词的“fly”本身是源自动词“fly”,这种层层引申的结构可以用下面这个竹竿状的树形图来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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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树形图最顶端的标签,整个单词属于动词的范畴,但位于下一层级的构成元素却是一个名词。因此,“fly out”就像“low-life”一样,是无中心语单词。如果名词“fly”是中心语,那么“fly out”也应该是个名词,但它不是。由于缺少中心语和联通管道,原动词“fly”的不规则形式(“flew”“flown”)被束缚在树形图的最低层级,不能上升至整个单词的层面。所以,“添加后缀-ed”的常规方案便临危受命,充当起表明时态的角色,因此我们才会说出“Wade Boggs flied out”这样的句子。让“fly out”失去不规则变化能力的并不是它的特殊含义,而是因为它是一个基于名词生成的动词。正是依照相同的逻辑,我们才会说“They ringed the city with artillery”(他们用大炮包围了这座城市)而非“They rang the city with artillery”,“He grandstanded to the crowd”(他在人群面前招摇地表演)而非“He grandstood to the crow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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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普遍适用的原则。还记得宇航员萨利·莱德(Sally Ride)吗?她是美国首位飞上太空的女性,因此受到广泛关注。但就在最近,一位名叫梅·杰米森(Mae Jemison)的女性抢了她的风头。杰米森不仅是美国第一位黑人女航天员,而且她还被《人物》(People)选为1993年度“全球50位最美人士”之一。因此就知名度而言,她可谓“比萨利·莱德还萨利·莱德”(out-Sally-Rided Sally Ride,而非out-Sally-Ridden Sally Ride)。一直以来,新新监狱(Sing Sing)都是纽约州最为臭名昭著的监狱,但自从1971年阿提卡(Attica)监狱爆发骚乱之后,阿提卡监狱就变得“比新新监狱还新新监狱”(out-Sing-Singed Sing Sing,而非out-Sing-Sung Sing 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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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Maple Leafs”,这个复数形式并不是加在单词“leaf”(叶子)上,而是加在专有名称“Maple Leaf”(枫叶)上的,它是加拿大的国家象征。名称与名词有所不同。例如,名词前面可以加冠词“the”,而名称则不行。例如你不能把某个人称为“the Donald”,除非你是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前妻、以捷克语为母语的伊凡娜·特朗普(Ivana Trump)。因此对于冰球队而言,“Maple Leaf”是一个无中心语名词,因为这个名词是基于一个非名词的单词形成的。如果一个名词的名词性并非源自其内部的某个名词,那么它也无法获得其内部名词的不规则变化。因此,“Maple Leafs”便成为了默认选项。这个解释也可以回答脱口秀主持人大卫·莱特曼(David Letterman)提出的一个问题,在最近一期《深夜秀》(Late Night)节目中,莱特曼一直困惑不解:为什么迈阿密新组建的棒球大联盟球队被叫作“Florida Marlins”(佛罗里达马林鱼队)而非“Florida Marlin”呢,“marlin”(马林鱼)一词本身不就是复数形式了吗?事实上,这个解释适用于所有建立在名称之上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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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sick of dealing with all the Mickey Mouses(而非“Mickey Mice”)in this administ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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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处理这个部门的琐碎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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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llywood has been relying on movies based on comic book heroes and their sequels, like the three Supermans(而非“Supermen”)and the two Batmans(而非“Bat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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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莱坞一直以翻拍英雄漫画及其续集为支撑,例如三部《超人》电影和两部《蝙蝠侠》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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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y has the second half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produced no Thomas Manns(而非“Thomas Me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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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20世纪下半叶产生不了托马斯·曼式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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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re having Julia Child and her husband over for dinner tonight. You know, the Childs(而非“the Children”)are great c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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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今晚和朱莉娅·查尔德夫妇共进晚餐。你知道的,查尔德一家厨艺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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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不规则形式位于单词结构树形图的最底层,也就是心理词典中的词根、词干的插入层。发展心理语言学家彼得·戈登(Peter Gordon)曾利用这一特性,通过一个巧妙的实验,揭示出孩子们的心智结构是如何依据单词的结构逻辑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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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登关注的是一个古怪的语言现象,这个现象最早为语言学家保罗·柯帕斯基(Paul Kiparsky)所发现:复合词可以由不规则复数构成,但不能由规则复数构成。例如一间鼠患成灾的房子可以形容为“mice-infested”,但如果用“rats-infested”就显得不伦不类了。我们可以“rat-infested”来表示鼠患成灾的意思,尽管从定义上说一只老鼠(rat)构不成一场灾害。同样,人们只会说“men-bashing”(对男性的攻击),但不会说“gays-bashing”(正确的说法是“gay-bashing”,对同性恋的攻击),只会说“teethmarks”(牙印)但不会说“clawsmarks”(正确的说法是“clawmarks”,爪印)。曾经有一首名为“purple-people-eater”(紫色吃人怪)的歌曲,但如果把它改成“purple-babies-eater”就不合语法了。虽然不规则复数和规则复数一个符合要求,一个不符合要求,但它们在意义上却是相同的,因此一定是语法的不规则性导致了这种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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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词结构理论可以轻松解释这一效应。不规则的复数形式显得特立独行,因此被作为词根和词干存储于心理词典中,而无法通过规则来生成。由于这种特殊的身份,它们可以用于复合词的构造,通过“词干+词干”的方式形成新的单词。但是,规则复数却不是作为词干存储于心理词典之中,它们是在必要的时候,依据词形变化规则临时组装的合成词。它们出现在“词根→词干→单词”的装配过程的末尾阶段,因此无法应用于复合规则之中,因为复合规则只能从心理词典中提取词根或者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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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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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TIN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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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认知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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