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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 藏民试枪马 万人瞻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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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午天气炎热,为抵夏河以来所未有,入晚重衾犹寒,清晨草地上,朝露如雨,驮轿油布,积水可流,寒气袭人,高原气候变化之剧烈,由此可见。突闻马蹄得得,自远而近,声如骤雨,出而视之,有千余人驰至,或荷土枪,或持长矛,或挟木棍,腰各横剑,疾驰如飞,令人有骑匪袭来之感。询之,始知为某地藏民,闻班禅大师驻此,数百里连夜赶来,人马喧嚣,又增一番热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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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时许,班禅出发,民众待放头者,又四千余人,整列道左,班禅乘轿,且行且摩顶。余等随后出发,前面仪仗,首骑马执旗者二十四人,长旗、方旗(各如戏台上兵旗)各十二。次为身披锦绣之马,满身绮丽,上负大师用之香炉衣衾等物。除香炉外,多系告朔之饩羊,并非实物。次音乐队十余人,亦均乘马。次为随行之高级职员,多衣紫袍黄马褂,头戴如清时凉帽之尖顶圆帽,后垂红缨,足着长靴。次为班禅乘坐之大轿,八人抬之,皆衣黄短衣。后为各寺之活佛及高级喇嘛数百人,皆乘肥马,头戴金盆顶帽(金色盆式上有顶,故余名之)。其顶本色者为活佛,因无阶级可分,其余有红顶、白顶等,皆按级分别,身着紫袍黄马褂,上披红绸,非常华丽。此外卫队护兵民团保安队数千人,左右围绕,前后奔驰,或横列并行,宽广数十丈,长延数里,浩浩荡荡,有如行军。其帽皆白羊毛翻缘,一望雪白,衣或红、或紫、或蓝,皆皮袍,因时虽六月,高原气候冷暖无定也。足着皮靴或赤足,上身亦有裸者,体黑如铁。保安队更乘此机,显其健儿之身手,或纵马登山,疾驰如矢,或驰马鸣枪,连发数响,或舞丈余之矛,呼声如雷,足征藏民之强悍勇敢与驰马技术之精,如能稍加训练,即可为边防劲旅。余等乘驮轿在后,见一队十余人,披长发,戴如戏剧中旗兵之帽,上有羽毛,后或垂红缨,身衣大红袍,骏马轻裘,异常美丽,似为女性,询之为红教徒,且果为女子也。大师轿前有孔雀翎遮日伞,藏民望见即跪地叩首,有见余驮轿经过亦跪地叩首者,盖误为班禅驮轿也。道旁预砌之香炉,班禅过时皆燃松枝柏叶,香烟缭绕,音乐沿途吹奏,想见从前帝王出巡之盛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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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山口,为马莲滩,于此备有华美之帐蓬,班禅少休息后,即入拉市。拉卜楞寺喇嘛二千余人,披红、黄袈裟,戴刀形僧帽,手持鲜花,或燃香,鹄立道旁。最前者多白发苍苍六十岁以上之老僧,最后者为十二三岁之小喇嘛。喇嘛中有音乐队,或为长七八尺之铜大号,或径二三尺之大圆鼓,或为大铍,粗音细乐,一齐吹奏。道旁香炉中之香烟,直上云霄,商民或以火盆代香炉,燃松柏叶,或以敬神之香炉燃插藏香,汉、回民众及蒙、藏族妇孺,满立屋顶或街旁,计欢迎及参观者,约在二万人左右。班禅本日亦衣最贵重之法衣,异常庄严,对欢迎之僧众,笑容可掬。街上满贴标语,小学学生亦手执小旗,上书欢迎标语,整列市外。中山街口,札有牌坊,一面书“西天生佛”,一面书“普渡众生”。藏民欢天喜地,无不以一瞻班禅尊容为毕生无上荣幸也。班禅至行辕下轿,黄司令及其父捧香,面班禅后退迎入,拉卜楞空前未有之欢迎盛事,至此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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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 青海兵演马术 绿瓦寺有雕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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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禅由塔尔寺来拉时,青海马主席派骑兵六十名护送至拉。今日上午九时,在夏河岸表演马术,余偕同人往视,见马驰如飞,人在马上或放大枪,或舞长矛,均极精熟。乘者或身卧马背,或身倾一面,两手及头至地可拾遗物。或右足亦至左边,全身倾于一面,复反正。又或数马赛驰,或人牵马与马竞走。种种技术,令人惊奇。此种骑术,如能作普遍之训练,诚边疆之长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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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赴绿瓦寺游览,该寺建筑甚壮丽,地址亦甚宽敞。内大经堂上用绿玻璃瓦覆之,故俗名“绿瓦寺”(藏名加拉化仓)。内计二院,一正殿,为活佛居室,画栋雕梁,华丽无比。老活佛已圆寂数年,闻未来活佛,已在东内蒙转生,觅得后,其父母不愿其为僧,尚无法解决也。一千佛殿内,有铜佛千尊,佛各一龛,柱及梁均雕刻龙形,张牙舞爪,跃跃欲降。两院之隔墙,以砖砌成,上雕花卉人物,真所谓峻宇高墙、画栋雕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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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 喇嘛齐摩顶 民族多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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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日拉卜楞寺,全体喇嘛行谒见班禅大师礼。其次序首为嘉木样禅师,独献“满札”(藏语译音,有一盘,中作五山形,实以青稞,表示将世界献与大师之意,盘银制,用金玉作山形。此盘人人可用,每次出银币十三元),行三叩首礼,班禅赠以红绸条。次十八囊谦中曾坐金床之活佛四人,共献一“满札”。次十八囊谦中曾任堪布之活佛八人,共献一“满札”。次十八囊谦中之普通活佛六人,共献一“满札”。次大经堂代表全寺献一“满札”。次五大札仓各献一“满札”,礼各如前。凡献“满札”者均得在大师客室内谒见,班禅亲赠红绸条。次全体喇嘛二千余人,在院中随意献物,班禅为之依次摩顶,侍立之堪布,代赠红绸条,达数小时始毕。闻昨日班禅为乍根尼马(距夏河六七站)之果洛族,及夏河境内之欧拉族,以及本市附近兵民摩顶,均在寺外环跪,共约四五千人,大师之劳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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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黄司令子才来访,谈及本市汉、回、藏民杂居,感情不易融洽,对待时感困难。黄谓本人(黄自指)为西康籍,对此间民众,向少关系,十余年来,对各族民众,一视同仁,不分畛域,故尚得各民族谅解。虽曾发生回、藏民冲突,及河州变乱,而感情仍极融洽。又平日对各民族,皆设法解除其痛苦,不偏不倚,且毫无个人权利思想。十余年来,未置一产一业,即前与青海军冲突后,所遗留之许多房屋,或拨入学校,或归为公屋,本人未占一屋,故与各民族无不融洽。余谓在边疆民族复杂之地,融洽各民族感情,固为必要,但尤应泯除各民族界限,使各民族文化渐趋平等,生活渐趋一致,如普设学校,讲求卫生,改良生活,增进常识,使知世界情形、国家现状,同为国家一份子,利害相同,祸福与共,久之自忘其个人之利益与民族之差别。况实际上中国境内各民族,经数千年之接触激荡已融成一体,难为分别。黄继谓本人实欲帮助县府,努力一切,惟夏河界限,迄未划清,一切进行,不免困难,迭与省当局谈及,因关系过于复杂,恐发生问题,迁延未决。因之无论调查户口,抽调民兵,训练民众,均无法办理云云。余意以拉卜楞之历史与现状观之,建设开发之责,嘉木样与夏河县长,应共同担负,因县长有职责而无权力,嘉木样有权力而无职责。惟嘉木样向来不问政治,一切多所隔膜,如黄司令能利用其权力而与县府合作,则夏河之建设甚易。闻县长云:黄司令遇事协助,可知黄司令在夏河之得人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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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日 拉市商业概况 夏河金融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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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班禅大师抵拉卜楞后,各地蒙、藏民众,不远千里而来朝谒,拉市人口,骤增万余,各商号及小摊贩,无不利市三倍。兹将拉卜楞商业概况略述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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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卜楞当甘、青、川、康四省交通之要冲,且有宗教上著名之拉卜楞寺,故久为汉、藏贸易之中心。民国十六年设县治后,地方益加繁荣,商业亦较发达。惟西至青海,南至川康,皆为人烟寥落之荒野草地,东去洮(临潭)河(临夏),道路困难,商旅不便,往往因供求不应,货物价格,涨落无定。如交通便利,商业前途,当更有长足之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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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市输出货物,以皮毛为大宗,而资本较大者,亦为皮商。此种皮商,多系平、津一带之富商,每年九月挟款运货而来,翌年四月运载皮货而返,恰如候鸟,故称候商,亦曰行商。此外有山西、陕西及本省资本较小之皮商,多收买黑皮、羔皮,运往天水、长安、大同等地。近年西康一带之猞猁、水獭、狐豹等类兽皮,由拉卜楞出口者亦不少。本地小资本商家,就地加工,制成熟皮短衣,运往上海、汉口者,共三十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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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为毛商,因夏河境内多畜牧,每年毛产额平均在二百三十万斤以上,故毛商甚多,十之八为临夏回商。毛之交易在每年春秋二期,故此期内拉市比较热闹。惟所产羊毛,纤维较粗,且尘芥多而色黄褐,因之价值稍低,每百斤平均十四元上下。甘、青分省后,毗连青海各地之皮毛,青省为税收计,禁止由拉出口,但商民为减少成本计,仍多由拉购运,故输出皮毛额,未大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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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为畜产、药材等。畜产不外马牛羊及牛油、羊肠等副产物。药材以鹿茸、麝香为主。兹据保安司令部丁明德君去年之调查,拉卜楞每年输出主要货物平均额,如下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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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以上所列主要货物外,如畜产品(包括家畜、野牲之皮骨毛等)药材等物,最低额年可收入五万五千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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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输入货物,以茶为大宗。因藏民嗜茶,需要甚夥。茶之来源有二:一为府茶,即普通之官茶,来自湖南安化,故名湖茶,因湖南人读湖为府音,遂相沿名为府茶。又以结成长方块,其形似砖,故一名砖茶。一为松茶,来自四川松潘,产于灌县附近,系大叶散茶,每包六十斤,在松潘仅售十三四元,至拉卜楞,每包即售四五十元。此外哈达、糖等,亦均来自四川。川货自松潘经西仓(在洮河上流)而至拉卜楞,每年商人结队而来,马站十日,牛驮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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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为面粉。因拉市牧多农少,所产青稞、豌豆、蚕豆等食粮,仅足半年之食。其他须仰给于临夏、临潭、岷县、循化、保安一带,交通不便,全恃骡马驮运,故价值较邻县为高。平均每年输入面粉约二十万五千六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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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为青盐。藏民茶中必加以盐,但夏河境内不产盐,须仰给于青海池盐。从前运户赶牛至海上尽量运销,不取税值,至拉后每驮仅收一元。自分省后,青海榷运局每驮取价六元,夏河榷运局又征税三元八角,运售者遂逐年减少。此外输入货物有布匹、烟酒等。兹据丁明德君去年之调查,拉卜楞每年输入主要货物平均额,如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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