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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20 十九日 班禅巡视各佛殿 拉寺分设五札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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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22 本日班禅大师巡视拉卜楞各寺院,街上及寺院门口,凡大师经过之地,无不用红白粉画云形或花形、十字形,表示大师驾云而行。各道旁泥香炉,亦均燃松枝。各寺喇嘛,在巷口持香以待,各民众在寺区外,聚而待圣驾者数百人。各寺堂内,均打扫清洁,悬垂经幡。大师乘椅轿,音乐前导,堪布后随,颇为庄严。至经堂时,诵经约半小时以上。至佛殿仅巡视参拜而已。穷一日之力始毕事,毫无倦容,大师之精神可知也。兹将拉卜楞寺经堂及佛殿之概况,略述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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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24 经堂藏名“札仓”,拉卜楞共有五札仓。(一)铁桑浪瓦札仓,义为佛学院,专攻佛经教理,规模最大,即在大经堂内。(二)丁颗尔札仓,为佛事院。(三)结多札仓,为法事院。两院性质略相同,皆专门训练各种仪注,如筑坛、演神、法乐、塑像以及诵赞、绘图等事。(四)纠巴札仓为密宗院。(五)满巴札仓为医学院,专攻按脉治病等事。五大札仓,如大学之五院,而大经堂则其本部也。普通经堂内部,皆分前、后两殿,后殿与正殿仅隔一壁,如里外间,后殿地较高而面积较狭,左右有两门相通。大抵分为二部,一部供已往圣哲高僧肉身之宝塔,或大佛。一部供本寺护法神将,为武护法殿,神像狰狞,挂弓悬剑。正殿堂宇宽敞,陈设华丽,为本院全体喇嘛诵经之所(铁桑浪瓦札仓有喇嘛一千二百人,结多札仓四百余人,余均三百余人。终年有喇嘛常川诵经,仅许本院喇嘛入内诵经)。中设两座,前座为本院方丈(藏名磋经堪布)而设,后座则专待嘉木样降临。班禅大师至各院时,即在此座诵经。下为高五六尺之宝座,顶有黄缎蟒龙绣花之幕,左右有铜佛若干尊。大师诵经约半小时以上。院中备有茶点,略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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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26 佛殿藏名“顶项”,为各大活佛诵经之所(逢节日诵经,随主人之意,可请他处喇嘛随便入内诵经)。正殿供各种铜像,每有大铜佛,高达丈余,如红佛殿所供释迦如来佛,高至十五公尺,尤为全寺最高之铜像。左右铜佛,大小以千百计,其数不一。佛殿系某一活佛捐资兴筑,为私人性质,故建筑之优劣,与佛像之大小多寡,当视主持该殿活佛地位之高下与财富之盈绌而定。拉卜楞佛殿十六,而规模以寿禧寺如来佛及悟真寺为最大。寿禧寺在各佛殿中,地位最高,其建筑非常壮丽。殿计六层,高达二十公尺以上。大殿中供弥陀佛,高约五公尺,旁有八佛侍之。大佛前另供如来佛、长寿佛等六像。如来佛寺,藏名“久康”,为嘉木样经堂。共计四层,经堂在三层,供如来佛,两旁小佛三百座,陈设华丽。外廓有红铜经轮三百五十个。悟真寺即加那化仓,经堂在正殿,绿琉璃瓦与金瓶等相映,金碧辉煌,雕刻绘画,为全寺第一。内供宗喀巴化身,以一身化为五神,两旁小佛百座,异常华丽。此外普祥寺亦壮丽。又千手观音殿,原为黄河亲王经堂,成立于拉卜楞寺未建以前,历史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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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28 二十日 黄教六大寺 喇嘛二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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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30 上午西藏三大寺代表来访,各赠哈达,余亦还之。别蚌寺代表为堪布,藏名昂旺堪却,色拉寺代表亦为堪布,藏名罗桑贡觉,噶登寺代表藏名德注嘉错,地位较低。皆衣黄缎袍,红皮靴,腰束红带,头着类前清之顶帽,惟无红缨。据云系各寺特派来欢迎班禅者,途中行五月余,始抵此。藏政府所派欢迎代表,因病滞途中,现当至玉树。嗣并略谈西藏情形,及三大寺概况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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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32 按三大寺为西藏著名之大寺,噶登寺系宗喀巴所亲建,清末时有喇嘛三千三百名,现已增至四千余人。别蚌寺系宗喀巴弟子降养札西所建,原有喇嘛七千七百名,现已增至八千余人。色拉寺系降经取吉所建,原有喇嘛五千五百人,现增至六千余人,与后藏根登珠巴所建之札什伦布寺,及嘉木样所建之拉卜楞寺,并宗喀巴降生地之塔尔寺,为黄教有名之六大寺。且各寺内部之组织规模,除扎什伦布外,以拉卜楞寺为第一。而喇嘛研究经典之勤苦,与学行之高尚,亦每为各寺所不及。拉卜楞寺第一世嘉木样,曾就学于别蚌寺郭慕札仓,苦学二十余年,得格西学位,学问为全札仓冠,故藏人称之为郭慕格西。后在别蚌寺附近之庚丕山洞修行,故藏人又多称为庚丕喇嘛,后为郭慕札仓堪布。十八囊谦中德瓦仓第一世活佛,原为别蚌寺郭慕札仓之德瓦(财务司),以此得名,阿哇格郎仓上辈活佛,亦曾被选为别蚌寺郭慕札仓之堪布。拉卜楞寺与西藏三大寺关系之深,于此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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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34 拉卜楞寺组织,与三大寺大致相同,且较完密。惟不同者三大寺以喇嘛籍贯为组织单位,而拉卜楞寺之分院分系,纯以学术区别。又拉寺研究经典,甚有名,多积学能辩之士,较塔尔寺高出数倍,但较三大寺尚逊一筹。如本寺与三大寺同分十三至十五学校,功课略同,但本寺之头等“格西”,仅当三大寺之三等。旧例凡本寺喇嘛在三大寺取得“格西”地位者,无不尊重其资格。反之,在本寺毕业之“格西”,在西藏不能承认之。盖三大寺为全藏最高学府,人材荟萃,道高学深之士较众,聚集辩论竞争之机会亦多,造诣自较精深。故嘉木样亦欲至拉萨三大寺研究考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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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36 二十一日 行署欢宴贵宾 卫士表演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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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38 本日行署宴三大寺代表及西陲宣化使署高级职员,借行署寓所火日藏仓大殿,即本囊谦活佛之经堂。内正面倚壁有两间,全为佛龛,高丈许,分数百框,内各有铜佛一尊,外有玻璃,边为透雕盘龙,漆成金色。佛龛下为高四五尺、宽尺许之香案,上陈法器、玉器、磁器、孔雀扇等物,右面有活佛座位,似久不用。下午一时,到者有宣传处长旺堆诺布,秘书长刘家驹,藏文秘书主任赵大卓尼,及森且堪布、大夫堪布、康处长福安等。康通英文有辩才,大师甚倚重之,在印度任大师办事处长九年,曾来中央四次,故他人多衣紫袍或黄袍、黄褂,而渠独蓝袍黑马褂。席间谈英对印度、不丹、哲孟雄、尼泊尔事甚详。森且堪布、旺堪布,为大师最亲信之高级人员,每日不离左右,均略能汉语。旺堪布尤较熟练,因渠对外交际多,练习机会较多也。三大寺代表到二人,噶登寺代表德注嘉错未至,因渠系甘肃临潭人,年六十余,而老母尚存,赴藏数十年未归,业已归里省母也。席间两代表及火日藏仓活佛,因系喇嘛,毫不饮酒,其余赵大卓尼等各藏客,均善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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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40 饭后至前院观行署卫兵表演国术。因西藏惯例,凡宴客时必有歌舞等余兴,行署卫士及输送队中有能拳术者,因令其表演助兴。惟本日因客来迟,宴后天已晚,略为表演,并在大门外表演铁杆及木马,有卫士数人颇精熟,观者甚为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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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42 火日藏仓,地址尚广,前为僧徒经堂,余住正院,大殿前右厢房,对面数屋为本囊谦活佛所居。十八囊谦之房屋,布置大致相同,即后院曲榭回廊,名曰精舍,为活佛个人之经堂及住室。前院为高两层以上之简单屋,大概下层为库房,二三层为僧徒经堂。本仓前院为行署各职员居室,二门外为大空场,有马槽,行署骡马数十头,养于其地。一面尚有空场,可操演,即表演拳术之所。大门外备有铁杆及木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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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44 二十二日 边陲娱乐渐增 内地僧尼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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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46 拉卜楞地处边陲,改县未久,故无戏剧等娱乐场所。但因出产皮毛,商买云集,杂耍亦有时一至。十年前至拉时,曾在税局观魔术戏法一次,数日前有玩“西湖景”者,两架同来,询之均山东人,系兰州五泉山四月八佛会时至甘,经临夏至此。其片多十余年前之旧片,如北平街市,津、沪妇女装束等。昨又有武术团来,亦山东人,男女团员十余人,即在中山街口设场,以布围之,中立数丈之高竿,有刀矛剑棍等武器,观者较“西湖景”为多,因藏民喜武术,而喇嘛忌妇女。近日来拉者多佛教徒,“西湖景”中多妇女或男女之片,不能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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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48 到拉卜楞后,见寺院建筑之壮丽,喇嘛之众多,与研究经典之精勤,及班禅大师到后民众欢迎之热烈,与信仰之坚笃,足知佛教势力在边疆之伟大。但佛教在中国之势力,不仅边疆为然,内地亦盛,不仅文化未进之蒙、藏民众,即受相当或高等教育之汉人亦多。据最近中国佛教会调查统计,全国僧尼,除皖、赣、湘、豫、川五省外,共七十三万人,在家居士尚有三百六十九万余人,为正式者五倍,而最多之四川尚不在内。从前有人统计四川僧尼(合带发修行者在内),有四十万人,若再加皖、赣、湘、豫四省之正式、非正式者,当共在七八百万人以上,较蒙、藏全部人数尚多数倍,可知中国虽信教自由,实际可谓佛教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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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50 二十三日 行署同人献满打 拉寺喇嘛跳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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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52 上午偕高参军及行署同人谒班禅大师,大师先赠余及高参军哈达各一幅,红油布各一条。继全体同人向之行三鞠躬礼,由余代表献“满打”。继同人依次进前,大师各与以哈达及小红布条,余代表寒暄数语而退。此种小红布条,谓能辟邪除魔,同人多系之项间或腕上。蒙、藏民众,信仰甚深者视之尤珍贵,如以一条与之,可换羊一头或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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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54 下午拉卜楞寺跳神,求大师指正,并约专使与余参观。会场在大经堂大门外,大师与余等则坐于楼上,围观者约万人。跳神音乐队,共约数十人,分执大号、小号,立鼓、铜铍等。大号有二,长丈许,陈列架上。又有迎护法神之仪式队,其中吹小号者、提香炉者、捧香者各二人。又有负铁棒者,长五尺许,俗名铁棒喇嘛,司纠仪。此外有戴大黄方板帽之喇嘛一人,帽为扁平方形,大小形状均如方桌面,每边三尺余,正中有凸形可容头,望之如前清戴枷者,洵世界最大最奇之帽也。据云系管财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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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56 未几由仪式队引戴狰狞假面具之一法神出,头上有小人头骨形五,后垂“哈达”甚多,每次有人增之,如挂红然,闻大师亦赐一幅。法神身衣龙袍,上系骨珠,手持法器,足着白底绣靴,跳跃登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另一假面具者为其侍役,时为之整理衣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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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58 次衣红黄绿蓝黑紫彩袍者各二人出场,其假面具亦为红黄绿黑紫各色,貌甚狰狞,上亦有人头骨或三或五,一手持短剑,一手持人头盖骨,随鼓铍之节奏,连环而舞,并诵经。据云经内之义,首献护法神各物,述其从前护法之功。次请其继续护法。最后谓如不护法,将惩处之云云。舞若干时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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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60 次牛头护法神夫妇二人出,此为黄教五大护法神之一,藏名“贡巴”,衣五彩龙袍,上系珠络甚多,男持法器,女持剑。舞若干时后,其部下法将十二人全出,即红绿蓝黄各面具者,随音乐之节奏而共舞,嗣将酥油作成之妖魔,置于地上,法神一人用锥刺其心,并用刀断其手足。最后将供护法之酥油物,一并送至河中,旗帜鼓乐并枪刀随之,盖所谓除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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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62 闻尚有所谓跳财神,系一种游戏,戴白假面具、持棍,且歌且舞,歌意为“余为西方财神,管领金山、银海若干万座,将觅有福之人散给”云云,余早归,未及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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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64 二十四日 寄函必封哈达 嗜茶因食乳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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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66 早偕高参军、格秘书,赴西陲宣化使署,访策觉林旺堪布等。继至秘书处与刘秘书长、赵秘书等晤谈。赵为后藏人,藏文甚佳,故为秘书处藏文主任。时正书藏文函件,状甚忙碌。室无几案,席地而坐,左手持纸,右手执笔,即在膝上书写。其笔用竹签削成,形如筷子,尖端似方头钢笔尖,用窳时再削之,振笔疾书,与钢笔同,似无不便。惟吸墨太少,故仍用内地制之墨盒,时时以笔蘸墨。凡用藏文之地,如康、青、蒙、藏,均用竹笔,但其地均不产竹,故藏民如获竹片,甚珍贵之。盛绳祖《藏卫志略》云:“西藏不产竹,其识字头人、番民所用竹签,倍极珍惜,有自内地携竹箭至藏者,辄不惜多方购得之。”至西藏无竹而用竹笔者,恐系印度古制,因藏文书法,创于印度也。信纸为粉莲纸,长二尺许,闻尺寸有一定,如内地之公文纸,不拘文字多寡,纸大小皆然。藏文系蟹行文字,据云无论信札、呈文,不特纸有定式,即书法款式,亦皆一定。纸为长方形,书时左方与上方均留空地,然后向右横书。首行书具札者姓名,次行留空三行,写受札者名称,其下接写札文。札文既竟,接续写某某敬具,或敬上及月日等字,不另行,亦不空字,印章盖于月日上。此种款式,与中国魏晋隋唐时之款式相同,足证西藏受中国历代之文化甚深也。书竟,将纸折叠,卷为一卷,即以上方之空纸,包于外方,以火漆封固,加盖铁章,或于折纸外,另加信封,或不用火漆,仅书字以代,殊无一定。但信内必装入一哈达或他物,不能空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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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360768 秘书处因有藏人,亦用奶茶,内有牛奶、牛油及盐,但汉人较多,不喜饮之,故每日仅两壶。闻藏人每日一人有饮至六七十碗者,据云于身体大有补益。但清《续文献通考》云:“有唐之世,回纥入贡,以马易茶,盖西北人嗜茶有自来矣。西北人嗜乳酪,乳酪滞膈,而茶性通利,能荡涤之,故虽不用于三代,而用于唐,不独中国用之,而外国亦莫不用焉。宋人始以置茶马司也。”据此藏人之嗜茶,因食乳酪,非为滋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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