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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画出了吗？”朱克柔看也没看画纸，连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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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小翠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在那雅集上还没有放热，”她顿了顿，又迅速转过身来，声音也轻快起来，“就都被人收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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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所料！”被小翠的话带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朱克柔瞬间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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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朝四处看了看，把朱克柔拉到一旁，小声说：“而且，那些文人们都猜，朱刚定是有难言之隐。”朱克柔狡黠地一笑：“难言之隐？哼，我要的可是真人不露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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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得起劲，朱克柔的丈夫扶着她婆婆走了过来。“克柔，克柔啊，我刚听老董夸你呢。”婆婆亲热地拍着克柔的手，满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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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总管过奖朱刚了！”克柔连忙谦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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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什么朱刚，不好听，就克柔这个字，才配得上你。”听到“朱刚”这两个字，婆婆一甩手，脸色也立刻有些不好看，朱克柔心里明白，也只好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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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拉过朱克柔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儿啊，别成天盯着那些无用的画集！你一手的缂丝好活，把这别人没有的本事都用到我庞家的家业上，才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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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己的母亲又说这样的话，朱克柔的丈夫连忙把母亲拉到一旁，说：“妈，家里的产业不是还有我吗？克柔说她喜欢作画，就让她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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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婆婆立刻面色不豫，没好气地教训起儿子来：“天天护着她！嫁夫随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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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柔，想你刚进门那年，织造的缂丝屏风送给知县，那是真给我们庞家争脸。这么多年了，还出过如此像样的女红吗？”婆婆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发的，又拉着克柔的手说起了重复无数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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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不就是像样的女红吗？我朱刚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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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刚又要开口，朱刚的丈夫连忙开口：“儿子刚想起来，克柔说她让后厨煎了您最爱的豆蔻熟水，在东屋正热乎着呢。”一边说一边示意丫鬟搀扶婆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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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走了自己的母亲，丈夫看向克柔，柔声说：“妈言重了，你勿往心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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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小习画，父亲不过只盼我有个好归处而已。十七为君妇，总算了却了他的心愿。可一晃十多年了，我……”克柔淡淡说着，声音中透着无奈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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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过就是那个隐姓埋名的画家朱刚。”还未等克柔说完，丈夫从背后拿出一把团扇，假装欣赏了一番，戏谑地一字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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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画，”克柔惊讶地看着扇子，又羞，又急，又喜，上前一把捏住丈夫的鼻子，“你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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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饶命、饶命、饶命……”丈夫把克柔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手里，说，“可是你何必这么辛苦，你是庞家的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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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柔看向院中，此时风和日丽，阳光下飘荡着五颜六色的丝绸：“可我心有不甘啊，对于朱刚来说，缂丝屏风算什么？我要做更大的缂丝，我要做天下第一的缂丝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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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倔强望着自己的克柔，丈夫劝道：“你可知‘妇人一衣，终岁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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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克柔却不为所动，脸上神采奕奕：“那又怎样？能吓得住我朱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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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道缂丝难，而我却一笑而过。对我朱刚而言，技法居其次，立心立气，才自成高格。谁要作文人青睐的写意山水，那是北方沈子蕃之长，我，何必人云亦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日常才见余味，莲塘乳鸭，全家和美，出自我之手，自然要与众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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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一衣，终岁方就，古语，用于形容缂丝技艺易学而难精，织造过程极其繁杂，耗时颇长才能织就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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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为女儿身，却有男儿志。丈夫向来知道朱克柔的志向，对于这幅未出的作品，也鼎力支持。不过老夫人可就时不时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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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老董又急匆匆赶过来，连声喊着“夫人，夫人”。朱克柔的丈夫拦住他，说：“小点儿声，不要打扰她，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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