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47667e+09
1705476670 由于发掘面积只有142平方米,老龙头迄今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大墓的陪葬品不计其数,小墓中只有一些破碎的陶器,暗示此时阶级已出现了分化,部族成员不论贵贱皆在公共墓地安葬,又显示血缘关系依旧是维系部族的纽带。
1705476671
1705476672 一个因造桥得名的部族
1705476673
1705476674 那么,老龙头的主人是谁?汉武帝开创了一个疆域空前的大汉王朝,在中国北方与西南广袤的土地上,其时分布着诸多古国与部族,比如丝绸之路上的楼兰、龟兹、乌孙,西南的滇国、昆明、哀牢、邛都、夜郎等。对此,司马迁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记载道:
1705476675
1705476676 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此皆魋结,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自同师以东,北至楪榆,名为巂、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自巂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徙、笮都最大;自笮以东北,君长以什数,冉駹最大……
1705476677
1705476678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史记》中的西南夷陆续为现代考古发现所证实,比如云南昆明一带的古滇国,以洱海为中心的昆明人,贵州赫章的夜郎,四川德昌的邛人,盘踞岷江上游的冉駹等,钩沉出一幅汉代西南夷的疆域图。
1705476679
1705476680
1705476681
1705476682
1705476683 8-2 盐源境内还在使用的吊桥,历史上,笮人因有造桥的手艺而得名
1705476684
1705476685 今天的盐源县,汉代称为“定笮”,根据地名命名的规律,凡是带有部族名称的地名,大多是该部族聚集之地。而《史记》中笮人的地盘,夹在滇西北的巂、昆明与川西高原的冉駹之间,恰好也与今天盐源的位置重合。种种迹象表明,老龙头墓群与笮人不无关联。
1705476686
1705476687 笮人的得名,许与他们的手艺有关。《元和郡县志》:“凡言笮者,夷人于大江水上置藤桥,谓之笮。”盐源境内沟壑众多,河流纵横,生活在这里的笮人很早就掌握了用藤条做桥的技巧,也就是通常说的索桥。也有人认为,笮桥其实是溜索,是原始的渡河工具,这种说法,未免低估了笮人的能力,《华阳国志》记载,成都南河之上也有座笮桥,看来也是笮人杰作,如果笮桥是溜索的话,那些峨冠博带的成都人如何通行呢?
1705476688
1705476689 直到今天,大凉山中的彝族,还称索桥为“昨”。与盐源县毗邻的木里县纳西族,也将桥称为“昨”,木桥为“斯昨”,石桥为“鲁昨”,独木桥为“格拉昨”。含混不清的发音,我相信,那是对笮人遥远的追忆。
1705476690
1705476691 另外一些记载与笮人的生活有关。《后汉书》说:“其人被发左衽,言语多好譬类。”中原地区的服装,领子开口是朝右的,也就是“右衽”,只有边陲部族才是“左衽”的;笮人讲话,喜欢“譬类”,也就是打比方,那副模样,看来是循循善诱的。
1705476692
1705476693 笮人用青铜铸就了一部史书
1705476694
1705476695 盐源地处青藏高原东南缘,周围重峦叠嶂,盆地内地势平坦、土壤肥沃,雅砻江支流梅雨河从东到西流经盆地,水网纵横,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自古便是古人生活的乐土。盆地内小型坝子多而分散,与老龙头一样,地下皆有遗址、墓葬分布,却在无休止的盗掘中被破坏殆尽。
1705476696
1705476697 近年来,通过征集与收缴,盐源县文管所收集了大量青铜器,包括了乐器、礼器、兵器、工具、马具、饰品诸多类别。笮人没有文字,笮人的工匠最终用青铜铸就了一部史书,写下了他们的战争、祭祀、外交、贸易,乃至远去的迁徙传说。
1705476698
1705476699 史书中的笮人给人留下了牧人与工匠的印象,而考古资料显示他们并非“省油的灯”。盐源青铜器数目最多的就是兵器,占到六成以上,诸多剑、刀、戈、镦、削、矛、箭镞、斧、盾牌饰、臂甲,琳琅满目。单是剑,就有山字格剑、蛇首无格剑、双圆饼首剑、一字格剑、曲柄剑、双柄剑;箭镞以三角形、三棱形最为常见,此外还有锥形、菱形、鱼形等。装备如此精良,品种如此丰富,可以想象,史前的笮人恐怕是些狠角色。
1705476700
1705476701
1705476702
1705476703
1705476704 8-3 盐源县泸沽湖博物馆馆藏青铜兵器,可见汉代的笮人战争颇为频繁
1705476705
1705476706
1705476707
1705476708
1705476709 8-4 三女背水铜杖首,充满了写实的生活气息
1705476710
1705476711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笮人也不例外,他们的巫师常常拄着杖举行仪式。九节鱼纹鸡首杖由九节直径相同、长短不一的圆管组成,管与管之间以木棍连接,管身阴刻小鱼纹,杖首站立着一只昂首翘尾的雄鸡。另一些杖出土时仅存青铜杖首,推测过去曾有木质杖身,三女背水杖首便是这其中的精品。三名少女头戴尖顶小帽,身着齐膝筒裙,背水罐的带子勒在额头上,张着嘴巴,正在纵情歌唱。(图8-4)1986年,三星堆祭祀坑中便发现了一条黄金打造的金杖,金杖的主人被推测为古蜀国的大巫师,可见西南地区用杖传统由来已久。
1705476712
1705476713 双马神透露的迁徙之路
1705476714
1705476715 笮人的身世也隐藏在这些青铜器中。树形器,一种薄片状的树枝型青铜器,树干两侧有两枚上下相连的圆圈,代表着祭祀天地的礼器“璧”,圆圈上站有一马,马上各骑一人,树端站着一个头戴三叉状羽翎、腰上佩剑的男子,他的双手牵着缰绳,瘦长的身体与树枝似乎生长在了一起。(图8-5)这种树形器,此前从未在中国发现过,盐源共征集了20余件,纹饰虽有区别,两匹马头相对的图案却成了它们的最大特征——这是“双马神”,古代印欧人最古老的神祇之一,它们是一对孪生青年神使,常在黎明时刻降临人间,给人类带来财富,免除灾难。
1705476716
1705476717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林梅村教授在《古道西风》一书中,勾勒了“双马神”从异域走向中国的脉络。“双马神”最早见于公元前3200—前2200年里海—黑海北岸的颜那亚文化中,随着印欧人的迁徙,逐渐被欧亚草原上的游牧部族接受并传承下来,斯基泰人、塞人与阿尔泰人等游牧部族都创造了大量“双马神”形象。此后,这些游牧部落又将“双马神”带到了中国,内蒙古天山与阴山的岩壁上,曾发现了诸多“双马神”岩画,西北草原上的羌人也接受了这种信仰。
1705476718
1705476719
[ 上一页 ]  [ :1.70547667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