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48088e+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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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81 在此大洞甬道之北,距地三尺处,有一宽二尺五寸、高约四尺之甬道,后即一复洞,洞长宽均为九尺五寸,边高六尺五寸,中高九尺三寸。洞内四壁皆画,一幅画男女像各一,其衣饰极为别致,为千佛洞中极罕见之作品。由色彩形状,知为唐画。从前装满的经卷佛像等,现在是空无所有了。大概在宋时下寺僧众将经卷藏入后,用土基将复洞门塞闭,外以泥涂,再加粉画,就现存残形观之,是宋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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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83 自宋时封闭后,逃避的僧人,大概一去不复回,后人也不复知有此复洞,更不知复洞中有这样多而且精的不世之宝。一直留到光绪二十五年的四月,让一个庸俗不堪的王道士来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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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85 王道士名元,是湖北麻城人,初在肃州巡防军为卒,退伍后无事可做,遂做了道士。来到敦煌,穷无所藏,投宿于一百四十三窟。此时的莫高窟寺院,多为红教喇嘛,诵的是番经,独王元能诵道经,作中原语,以是人多求他礼忏,生涯渐渐好起来,因雇一杨某写经。杨某就一百五十一窟甬道间置一案,背壁坐。抄经之暇,吸旱烟,以芨芨草燃火,常以燃余之草插壁间裂缝中。一日吸烟余草稍长,仍插其处,乃深入不可止。以手击壁,其声中空,疑有他因,告王道士。王道士夜半与杨某击破其壁,则内有一门,高不足容人,用泥块封塞,把泥块去掉,则为一小甬道,入内为一复洞,较外大洞为小,约一丈左右(实为九尺),有白布包等无数,充塞其中,装置极整齐,每一白布包,裹经十卷,复有佛幡绣像等,则平铺于白布包下。光绪三十三年《重修三层楼功德碑》(其实是木牌)云:“二十六年掘得复洞,内藏释典充宇,铜像盈座。侧有碑云:唐大中五年沙门洪立。”所记藏物,尚有铜像盈座,现在我们已不能知道这些铜像的去处了(据《王道士墓志》,是光绪二十五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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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87 窟藏发现后,王道士延城中官绅来观,绅士们不知其可贵,都说这些佛经流传在外,是造孽有罪的,嘱咐他仍还置窟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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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89 当时的敦煌县长名汪宗瀚,字栗庵,是湖北人。他对古物有相当认识,因从王道士处,取去若干写经及画像。后三年,光绪二十八年,苏州叶昌炽作甘肃学台,叶对古物有特好,托汪宗瀚搜求,汪遂以宋乾德六年水月观音像,写经卷子本,梵叶本各二,送给昌炽(见《语石》卷一第二十九页)。昌炽遂建议甘肃的藩台衙门,将此古物运省垣保存,但估计运费要五六千两银子,无由筹得,乃于光绪三十年三月,令敦煌县长汪宗瀚“检点经卷画像,仍为封存”。王道士用砖来砌断了这座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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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91 (二)经卷的盗劫与清政府的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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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93 王道士人颇有机智,自敦煌士绅对此宝物不加重视后,他曾载着一箱经卷,到酒泉去献给安肃道道台满洲人廷栋,廷栋以为这种经卷的书法,还不如他自己的字,颇为轻视,王道士又碰壁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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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95 当时嘉峪关的税务司是个比利时籍的帝国主义分子,他将回国,来向廷栋辞行,廷栋把经卷一部分赠送了他。这个比利时人,到新疆后,又将所得卷子,分赠给在新疆的长庚将军(亦满洲人)及道台潘某,并且说出得自敦煌的情形。这时新疆的帝国主义分子,已在传说敦煌的艺术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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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97 当时受英帝国主义印度政府之命,潜入新疆勘察,名义上是“考古”的匈牙利人斯坦因(Sir Aurel Stein),正是第二次到新疆之时,听见了敦煌发见写得有古外国文字的写本书籍,于是他决定来敦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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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899 斯坦因对敦煌一地,本来不陌生。原本他有个同乡朋友,匈牙利地质调查所所长洛克齐(Professor de Loczy)曾潜入甘肃作地质学探险的间谍活动,他在1879年(光绪五年)曾到过敦煌,参观过千佛洞,曾把石室中的美丽的壁画与塑像,同斯坦因讲过,斯坦因受了这些鼓动,在1907年的2月,即石室藏经发现后的第八年,向敦煌出发,先到长城一带,搜求了一些木简(详后)。到5月21日,在那荒凉寂寞的郊野,扎下了他的帐篷,准备作长时期的耽搁。他开始打听这古代写本的消息,先由一小和尚借一长卷给他看,他访求到藏经的石洞,已被砖封断。也见到发现古写本的王道士,但他发现他的对手“极其机警,不可捉摸”。这个帝国主义的文化间谍于是用金钱来利诱王道士,但胜不过王道士对宗教的情感,与激于众怒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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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01 后来这个狡猾的帝国主义分子又耍出一种手段来,他利用玄奘到印度取经的故事,及他如何循着玄奘的足迹,从印度横越过峻岭高山,荒漠大野,才来到此的经过,再加上些半神性的话,欺着了王道士。又经过他那从新疆带来的师爷,标准奴才的蒋某的折冲,花了一大笔钱,于是他的诡计得售,结果是王道士把门打开了,这个文化间谍从道士所掌的微暗的油灯中,发现了高达十呎的乱堆约有五百方呎这样多的宝藏,再从洞中起出几捆,到新建的佛堂中,用帘幕遮着,以防外人。有高达一呎,长至二十码以上,全部保存甚佳,大概与初入藏时无甚差异。纸质坚韧的卷子,一捆一捆地由王道士抱了出来,于是有用梵文写的,有土耳其斯坦佛教徒用来翻译佛经的各种方言写的佛经,也有印度波罗谜字写的,中亚细亚各种文字写的,及各种方言写的其他宗教经典与文书杂件之属。又有一大捆用无色坚韧的画布包着的古画(画在绢上或布上、纸上的),印有美丽花卉的许多绢绸(装饰用的),画有美丽佛像、稀薄透光的绢幡。颜色调和,鲜艳如新。又有纸画,同雕版印刷品、人物画绢、印花织物、地毡、丝织物、绣的佛像,以及各种装饰用的丝织品,大批中国字写的佛经、儒家经典、字书、韵书、《老子》、咸通九年的印本、摩尼等宗教经典,及与各种宗教有关的纸片。还有大概是西藏人带来的藏文佛经。到了半夜,由这位蒋师爷自己抱着一大捆卷子,送到了帐篷。如是者连运了七夜之久。三个人都保守秘密,不让别人知道。运来的东西,愈来愈重,至于不能用车辆载运。由于反动的封建政权昏蒙颟顸,以及王道士的贪财盗卖,这个帝国主义强盗竟满掠了我们的国宝,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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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03 十六个月后,所有满装写本的二十四口箱子,另外还有五口内里仔细装满了画、绣品以及其他同样美术上的遗物箱笼,全都运到伦敦放入不列颠博物院里。当我于1937年春天参观不列颠博物院时,这批宝物,被扬扬得意地在院中高高挂着,不能不令人忿忿于这个人类不光明的劫夺!斯坦因是第一个劫走敦煌宝藏的人,我们在本书里,选刊了他所劫去的各种艺术品与写本书若干幅,愿读者深深认识这些帝国主义强盗们的劫夺行为。这一次他的盗窃行为的供状,是他写的《西域考古图记》(Serindia:Detailed Report of Exploration in Central Asia and Westernmost China,volumes V.Oxford.Clarendon Press,1921)一书,书画详目,皆见此书,更附上一部标本选刊的《千佛洞图录》(The Thousand Budd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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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05 这个帝国主义强盗,在1914年又来我国做第三次的罪恶活动,再一次到了敦煌。他在新疆沿途已收到了不少的石室散出的卷子。到敦煌后,又施用他利诱的故技,从王道士手中弄去了五大箱六百多卷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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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07 斯坦因在1909年回到伦敦后,在许多专家的帮助下,整理了这一批材料,小翟理斯L. Giles为之编目——到1914年先编成,名曰British Museum Guide to an Exhibition of Paintings, Manuscripts,and other Archeological Object Collected by Sir Aurel Stein,K. C. I. E.in Chinese Turkestan,London.其中大部分的佛经,据日本学者矢吹庆辉禅师(Rev. K. Yabuki)的研究,其中很多为前人载籍所未著录及佚失的著作(这个目录,罗福苌曾译过一部分,载北大《国学季刊》第一卷。向达氏有《伦敦所藏敦煌卷子往眼目录》,载《图书季刊》复刊一号、四号,亦可参考)。他在整理了这批材料后,得了如下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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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09 ①关于写本内容的丰富,是解释自汉以来敦煌一隅之所以能成为各区域各民族以及各种信仰很重要的交流地方的重要资料。这许多经卷,又足以证明千佛洞以及曾为圣地的敦煌沙漠田的宗教生活,大都由中国僧侣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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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11 ②关于历史地理以及其他方面的中国学问的残篇,为以前所不知道的,也还不少。有好几百篇文书,对于当地的生活状态、寺院组织之类,可以显示若干光明。这些记录,自古以来未留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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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13 又在这些文书中,曾发现有咸通九年(868年)刻本的一卷经卷,是现知雕版书最古的一个标本。从其扉页上的画面所表现的完美的技术看来,可见印刷术在这以前已经过一个长期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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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15 此外还有关于各种宗教,在中古时期,在中国流行的情形。各种中亚细亚许多古代文书的发现,西藏文书的发现,及印度文书的发现,从这些文书中,对史地学、语言学上的重要,他说他对此事的简单叙述,也就足以为从黄海到亚得里亚海的一种民族和语言的奇异遗物作一个结束。“东方、南方、西方这三方的奇异的连锁,在亚洲的交汇点,即是敦煌。”其他我们将分别在下面去详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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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17 关于斯坦因所劫去的经卷,现全部藏于不列颠博物院,全数当不下七千卷。至于所得敦煌壁画画幡之属,则绝大部分存于印度新德里中亚细亚古代文物博物院(New—Delhi Central Asia Antiquities Museum)。安德鲁士(F. H. Andrews)所编之Cataloque of Wallpaintings from Ancient Shrines in Central Asia and Sistan及韦来氏(A. Waley)所编之A Catalogue of Paintings Recovered from Tun—huang by Sir A. Stein Preserved in the Sub—department of Oriental Prints and Drawing in the B.M.and in the M.of Central Asian Antiquities二书叙述甚详,可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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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19 当斯坦因所劫这一批赃物到达伦敦后,他在皇家地理学会作了一次报告,立刻震撼了整个欧洲的学术界。这时法国的汉学家,劫夺的野心,也不后于英帝国主义者。正在向远东进行中的伯希和(Paul Pelliot),也在不久以后,赶到了敦煌,住在中寺。一方面和王道士打交道,行贿购买经卷,大部分时间是到下寺来选择经卷;其余的时间,便和探险队中的团员Charles Nouette把全部莫高窟石洞中的塑像与壁画偷照了相,这便是他后来编辑,陆续刊行,到1924年,才在巴黎出齐的《敦煌图录》(Les Grottes de Touen-Hauang),共有三百七十五张照片,共分六集,用珂罗版印成,这要算目前所有关于敦煌壁画塑像保存最早而又最完齐的画录了。有许多我们现在已见不到了,因为又遭到了摄影以后人为的毁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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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21 伯希和对汉学很有修养,所知极多,他诱贿王道士在剩余的混乱堆中,选拔了一些中文写本,还有一些他认为在语言学上、考古学上,以及其他方面特别有趣的中文写本,以价一个元宝(重约五十两)一捆,选购了一千五百多卷,掠运巴黎,藏入国立图书馆写本部。我在1935年,曾去翻阅过近千卷,也摄制了些儒家经典、韵书、字书、《老子》卷子,并抄录了些有关文学、史地的卷子,校录了所有的儒家、道家经典,真是美不胜收的祖国文化的宝库啊!连在伦敦所抄得的,辑为《瀛涯敦煌韵辑》、《敦煌经籍校录》与《杂录》诸书。又伯希和所得的绘画之属,则另庋藏于巴黎之集美Musée Guimet(佛画佛像)及卢浮宫Musée du Louvre(版画绣帛工艺品绘画之类)两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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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23 1909年,伯希和把这一千五百卷的宝物,运着从北京回巴黎,北京已传遍他带去许多重要的中文写本,当时罗振玉等人,都得看见一部分。清政府才正式为此消息所撼动,然后才动公事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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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25 大概在伯希和走后,王道士把许多他认为可贵的经,装成了两木桶,名为“转经桶”,其余仍堆集洞中。至此清学部才正式拨款库平六千两,命令敦煌县知县陈泽,尽其所有,一律搜买,护解省垣,其经桶原封未动,陈泽去点查一次,共计经六千卷,解省送京,移藏部立京师图书馆,入录之本,计八千六百九十七号。民国十八年,移交北平图书馆,整理编目,又增残叶一千一百九十二号,共九千八百八十九号,佛经凡四百四十余种,古佚经疏约数十卷,皆罕观之籍。又有晋、魏写本百数十卷,书法古拙,纸质坚韧,尤为可宝。其他经典与现在刊本颇多出入,可资校勘考证。即卷头纸背所书之日常账目,交易契约,鄙俚歌词之属,在昔视为无足轻重,今皆矜为有关掌故者亦不少(陈垣《敦煌劫余录》序)。到民国十八年春,陈垣氏应伪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之请,将八千六百九十七卷编为《敦煌劫余录》,义宁陈寅恪先生为之序,中国藏经既汇于一所,而也有了完具的目录,是研究敦煌学的一大工具。但这一批劫余的卷子内容,百分之九十九是佛经,原因是图像器物之属,及中亚古代语言,及其他古文写经,已大半为斯坦因、伯希和两个帝国主义分子劫去,以及捷足者所先得。其遗留者,又因当时甘肃运京途中,为黠者所巧取。故最后所余,是被中外一切巧取豪夺分子劫窃之余的残品。然而就是这一点点残品,它所保留给学术界的遗产,已有如上所陈的可贵。民国十三年夏,北京人士,曾有敦煌经籍辑存会之设,登报征求目录,欲汇编成一个总目,迄未见成,这是很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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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27 这一次的运省送京,并未搬完,大概是王道士的花样。所以到斯坦因1914年第二次重到敦煌,又由王道士手中买去五六百卷,可以推知。大概此时王道士所弄的玄虚,即所谓“转经桶”,已被人识破。所以从宣统三年,民国元年、三年、八年,都查询过这一事的下落,然而始终不明不白,敷衍了事。不过洞中仍有余经的事,也渐为人所知,而且新疆一带,也不时还有人向外国人兜售这种物品。其中还有一大批藏文佛经。所以到了民国八年,甘肃省政府教育厅令敦煌知县,“将该项番字经卷,悉数运送来省,交由省图书馆保存”。并派人到敦煌察看,将洞门挖开,余存番字佛经卷子,点验封存于该寺三层楼南面二层石洞中,计成捆者竟九十四捆,共四百零五斤;夹板成打者,共十一打,连板共一千七百四十四斤。仍存石窟九十捆,共计四百四十一斤半。其余四捆,及夹板十一打,移置劝学所内。除由察看人带省一捆四斤夹板一打六十六斤,保存甘肃图书馆外,其余三捆十五斤四两,十打一千五百八十四斤,永久保存于该处劝学所。这算是一次比较详细的察看。从此算是扫数移存国家机关,王道士不能再卖,也再无人盗买了。这是敦煌经卷在国内入藏的情形(但民国三十几年,有人到敦煌去,又在原藏一洞的大木柜中,见有藏文写经数十卷,不知是从前所遗,抑封存被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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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480929 当英、法帝国主义者掠夺了敦煌宝藏之后,日本帝国主义者的文化间谍也插手进来肆行盗劫。1902年至1904年,日本大谷光瑞及其弟子橘瑞超,第三次在塔里木盆地、吐鲁番及敦煌沿阿拉善山脉东行入戈壁,得有佛教经典、史料、西域语文书、绘画、雕刻、染织物、古钱等。佛典中之晋元康六年之《诸佛要集经》,西凉初之《法华经》,及善导大师《阿弥陀经》,共掠去四百多卷,写有目录,详记其卷第,尾题印记。其印记有报恩寺、净土寺、三界寺。其经文已印入《二乐丛书》。这批书以佛经为最多。罗振玉氏曾借录其目而印行之。大谷著有《西域考古图谱》,亦可助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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