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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00 意大利的同事们则嫉妒她的成功,称她为卡罗·艾尔巴广场的女巫——这是《欧洲人》的所在地。他们经常嘀咕讨论她自由且多情的人生,她却假装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已经决定去做一个全新的女人的她,从过去彻底解脱了出来。当一个美国记者问她,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她想改变什么时候的生活,她回答道:“首先,我会早早地摒弃那些伴我成长的戒律和禁忌。哪些类型的禁忌?社会禁忌、宗教禁忌、两性禁忌,所有的一切。你知道,作为一个信奉天主教的女孩,出生在一个人们说每件事情都是罪过,每件事情都是过错的国家意味着什么吗?你会长大,但是不知道性欲和爱情是一码事,还是两种不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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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02 作为一个崇尚自由生活的女人,她高声宣称爱情是一个会控制人的陷阱,她要重新获得自由和保持审慎的权利。“对于我的情感,我同男人之间的关系,我是个十分谨慎的女人。我一直是这样:在某些程度上,别人不知道我爱谁或者谁爱着我。是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对我的了解是如此之少。当他们采访我的‘生活’的时候,他们总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女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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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04 对于她的工作来说,她也需要这份孤独。“如果身边有一个人,我都不知道如何写作了。男人们可以独自工作,因为他们的妻子不敢打扰他们,但是女人无法这样,因为她们的丈夫总是会不停地打断、烦扰她们。或许只是想抚摸她们一下,或者是向她们要一杯咖啡。你在那边,正在写一篇很难的文章,他走过来,跟你要一杯咖啡,并且借口还很好,说是这样可以让你休息一下。如果偶然的,他闭上嘴一言不发——虽然这很少发生,几乎是一个奇迹——然而你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就算是在一片寂静中,你也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但是,对我来说,我需要自己一个人,这样才能保证我进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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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06 她的生活中存在这些浪漫的感情关系,她也知道这些关系终将结束。有的时候,还会以悲剧的方式结束。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发现,如果人们足够努力,他们就不会因为痛苦而死去。她现在已经决定,每一个让她受伤的男人,她都可以坦然说出关于他们的故事,就像她小说中的女主人公一样:“我什么也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了。”她用那个将会成为自己标志性姿势的动作摆脱这份孤独:她将一张纸插入打字机中,点燃一根香烟,眯了一下眼睛以保证它们不被香烟熏到,然后开始击打打字机的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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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11 从不妥协(法拉奇传) [:1705501092]
1705501612 从不妥协(法拉奇传) 10  征服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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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14 La conquista della Lu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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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16 一九六三年她出版了新书《讨厌的人》,书中收录了一些她对那些因为坏脾气而闻名的宇航人物的访谈文章。促使她完成这本书的是里佐利出版社。在这之前,这家出版社已经出版过她的《无用的性别》和《战争中的佩内洛普》两本书,并且也将继续出版她的其他书籍。她对这项工作并不太感兴趣,但最后还是被出版社说服。她把这个视为自己同那个名人圈子的告别方式,对这个圈子,她去得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在《欧洲人》,她的报道已经不局限于之前的世俗琐事,开始从这个领土向外扩张,这已经成了一种规律。她采访了让国家宣布妓院的存在是违法的参议员梅林,采访了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的诺贝尔奖获得者萨瓦多尔·夸西莫多,还采访了她多年的朋友——塞萨·柴伐蒂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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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18 奥莉娅娜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了对娜塔丽亚·金兹伯格的采访。凭借着小说《家庭絮语》,这位女作家刚刚获得斯特雷加文学奖。这位女作家是奥莉娅娜一直钦佩仰慕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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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20 她十分庄严地面对了自己丈夫——莱奥内·金兹伯格的死亡:他被纳粹分子折磨而死。她参加了行动党的会议,并写出了很多奥莉娅娜十分喜欢的书籍。奥莉娅娜甚至喜欢她身体的细节,“她有着男人般痛苦的脸庞,就像是被削开的木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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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22 在采访过程中,娜塔丽亚·金兹伯格同意多讲述一些关于她死去的丈夫的故事:“莱奥内从来就没有过从那里活着出来的希望。德国人之前已经打碎了他的颌骨,但他还是遭受了第二次殴打。那个夜晚,莱奥内很痛苦,他请求护士帮他找一个医生。然而,护士谁也没叫,只是给了他一杯咖啡。就这样,莱奥内死了,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凌晨,清洁工人发现了已经死亡的莱奥内。”她也同意为奥莉娅娜读一下自己在丈夫死亡时写的诗歌:“城市的道路上人们来来往往/他们购买食物和报纸,前往不同的公司/他们的脸上泛着红润的光泽,双唇丰满又富有生气/你抬起床单看一下他的脸庞/你低下头习惯地给他一个吻/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只是多了一点疲惫,身上还是那件衣服/脚上还是那双鞋子/双手还是和之前一样/那双掰开面包,倒出红酒的手/今天时间流逝,你还是拉起了床单/最后一次看他的脸/如果你走在路上,身边再也无人陪伴/如果你感到害怕,再也没人拉起你的手/这不是你的道路,这不是你的城市。”奥莉娅娜记录下整个访谈,由于感动,她如鲠在喉。之后她写了一篇文章,向读者敞开自己的心扉:“我安静地听着她的故事,对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在采访过程中,需要抑制住自己想要哭泣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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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24 但是现在能够打动她的人已经很少了。她需要一个新的主题,将她从报道的日常小事中转移出来。有一瞬间,她想写一本关于自己青年时代的英雄们的书,关于那些行动党的游击队员们的书。她去寻找他们,但是她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比起记忆而言,现实总是让人失望。她童年的英雄们都已经老去,身材变得肥胖,在她眼中,他们也不再像她童年时看到的那么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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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26 他们当中的一位,作家卡尔洛·卡索拉请求她在西方单方面核裁军号召书上签名。她十分严厉地给他写道:“我不能够答应您向我提出的要求。事实上,我对于您单方面核裁军的想法持有异议。原因是在您的信中,您对我说:‘最坏的情况下,这可能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会被侵略?在世界末日到来之际,一个人会自由还是会被奴役,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因此,不管人们是继续生活在自由的福利中,还是生活在法西斯的奴役下,这都是一样的。’好吧,在这封信中,能读出很多可怕的东西。我读到的是一句最恐怖的、最凄凉的、道德上最无法饶恕的话。”游击斗争中唯一直到最后都得到她真正尊敬的人,是社会党人彼得罗·南尼。“您轻易地吸引了我。我的教育、我的文化、我的情感中都有您的身影。”她给他的信中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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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28 最后,她决定去看一下她这个时代的新英雄——那些正在为了比苏联人更早到达月球的美国宇航员们——是什么样的。一九五七年,苏联成功发射了斯普特尼克一号人造地球卫星,这也是第一颗在地球轨道上运行的人造卫星。从那以后,这两个超级大国就展开了一场太空竞赛。这是一场战争,奥莉娅娜想要认识一下这场战争中的人们。这次冒险中的一切看起来都让她感到狂热,她很坚定地相信这一进步——“在我周围的世界中,除了对科学的征服外,什么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她这样说道——她仍然记得自己小时候读儒勒·凡尔纳的小说时,心中的那些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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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30 她向《欧洲人》的主编申请写一系列关于这个主题的报道。一九六三年和一九六四年,她两次在NASA有着长时间的停留,在这里同宇航员们居住了近一年的时间。由此诞生了很多报道,以及一本书——《假如太阳陨落》,这本书在一九六五年出版。书的题词比以往都要长:“致我的父亲,他一直都不想去月球,因为月球上既没有鲜花,也没有鱼儿和小鸟。致德奥多罗·弗里曼,当他飞往月球的时候,却被一只飞禽夺去了生命。致我的宇航员朋友们,他们想要飞往月球,因为太阳可能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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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32 就像她的其他作品一样,《假如太阳陨落》也是一部自传体小说。这本书被设定成一段同远方父亲的对话。这位父亲是一个古板的男人,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飞往太空的愿望。爱德华多·法拉奇完全不想去了解这个现代的新玩意儿。奥莉娅娜甚至都没能够说服他乘坐飞机。有一次,奥莉娅娜吹嘘,在伦敦附近的皇家植物园的景色从天空看是多么的美妙,几乎已经要成功说服他。但是在最后,他改变了主意,结果只有母亲和奥莉娅娜一同起飞。然而,起飞之后,母亲马上就后悔了,整个航程中,她都在烦躁地望着窗外,不断地重复:“你的父亲说得有道理,这急匆匆的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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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34 在同宇航员们一同度过的那漫长、紧张的一年里,奥莉娅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同家族历史之间相隔得是如此之远。当她注视着那些NASA想要用来将人类送往太空的巨大火箭时,她微笑着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安东尼奥:当盟军的飞机轰炸佛罗伦萨的时候,他没有跑进避难所,而是戴上帽子,跑到路上,将棍子指着天空,大声地尖叫:“狗娘养的!没教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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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36 还是像往常一样,她为采访精心地准备一切,采访了很多著名的作家,比如雷·道格拉斯·布拉德伯里和艾萨克·阿西莫夫。她读了很多关于太空计划的书籍,看了一大堆NASA的影片。她想看遍所有的一切,见到所有的人,进入所有获许进入的地方。为了体会火箭到底有多高,她让人把自己带到了火箭顶端,她也要求穿上宇航服。在圣安东尼奥,她参加了太空任务心理专家的测试,结果很糟糕。她有太多的创造倾向。当心理专家给她看一个墨水点的时候,她在其中却看出了所有的东西,几乎让专家发疯:“一根腰带,一只老鼠,我爷爷的烟斗,我在巴黎丢失的珍珠耳环,一颗二二口径的子弹,一株牡丹,还有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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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38 当她在加利福尼亚州当尼市参观NASA基地的时候,她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到这里来而又不用采访与电影有关的内容。现在,那些准备征服太空的宇航员已经成为这里最新的明星。她的一个意大利朋友,来到加利福尼亚想要当一名演员,愤愤不平地抱怨道:“连你也是这样。所有的人来都是为了采访他们。现在,连条狗都不会来采访我们这些演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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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40 在休斯敦,她被批准采访一些宇航员。他们住在整整齐齐的小别墅中,一栋挨着一栋,鳞次栉比。在奥莉娅娜看来,这些小别墅就像是修道院的一个个房间一样。他们都带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留着短发,思路清晰。她遇到的第一组中有七个人:谢泼德、格里森、格伦、卡朋特、施艾拉、库柏、斯雷顿——NASA的新闻办公室给她限定了采访的时间。留给她的时间很少,她感觉自己面前的男人就像是殖民者一样。她需要用她全部的能力,才能够发现他们当中每个人的独特之处。但是,就像在以后的每个论题中她所看重的那样,在这次的空间计划中,最吸引她的部分还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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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42 她包里装着磁带录音机,手里拿着话筒,同每一个宇航员见面。她会递给他们一支香烟以打破尴尬的气氛。对他们所有的人,她都会问他们会不会害怕,然后笑着加上一句:“当我在飞机上的时候,我总觉得飞机会坠落。”在他们眼前,她感觉很自然,因为她爱那些勇敢的人。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自己心直口快的特性。面对第一位在地球轨道上航行的美国人艾伦·谢泼德,她说:“我感觉您似乎有一种优越感,少将。一种为人之上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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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44 一九六四年二月,她收到了一封电报,通知她托斯卡血管梗塞。她暂别自己在NASA的工作,急匆匆地回到了佛罗伦萨。在这里,她看到了已经卧病在床的母亲,虽然还活着,但却因为中风而衰老了很多。刚获得医生的批准,她就将母亲带到乡下度过了这段疗养期。几年前,她用自己的版权收入,在格里夫基安蒂附近的卡索来购买了一处房产,打算把这里当作自己年迈的父母退休之后的居住地和家庭中心。这样的话,每次经过意大利,她都能够在这里和自己亲爱的父母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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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46 就像所有游荡在外的心灵一样,她也近乎痴狂地眷恋自己的家族起源。她选择了这个从孩童时代起就熟悉的地区,因为这里是法拉奇家族起源的地方。她热爱卡索来的乡村,在托斯卡纳周围,有她所有的关系。“我那座在乡下的房子很美,就像列奥纳多·达·芬奇的一幅画。从我的家中可以看到丘陵、山峰还有一排排的柏树。”这里还有一处细节吸引着她:“乔瓦尼·达·韦拉扎诺,第一位来到哈德逊的航海家,他发现了这处海湾。不日之后,在这里,纽约渐渐升起。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格雷韦人。还有亚美利哥·维斯普奇,他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新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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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01648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用版权收入购买了其他房产,扩大了自己的地产面积,这里几乎成了一个小型庄园。一座供主人居住的、含有二十二个房间的硕大主屋,一座院墙,一些需要重新整理的附属建筑物,还有周围成片的土地。在家中,还有一座塔楼,奥莉娅娜把它留给了自己。她希望能在卡索来拥有一切,她找人修建了一座游泳池,在院中挖了一个人工湖,里面养了许多鲤鱼。她还让人在花园中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杨梅树、柠檬树、栎树、柏树,还有各种各样的果树。对于树木,她十分痴狂。她热爱它们,因为她觉得它们是一种神秘而又安静的生物,它们仅仅从水和阳光中汲取养分,并且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在我乡下家中的花园里,有一棵柏树,一棵高大漂亮的柏树。它爱上了在路的那一边,同样高大漂亮的另一棵柏树。晚上,它们就会簌簌低语,相互投掷自己轻盈的种子,这些种子落到树林里,落到草地上,每年春天的时候,人们总会发现有三三两两的新的柏树从地表冒出来,这是它们的孩子——诞生于那些爱情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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