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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更深刻地显示加西亚·马尔克斯对卡塔赫纳的投入。《霍乱时期的爱情》也许可以诠释为再次遭遇他的父亲以及哥伦比亚的过去,并且探索婚姻和性冒险主义之间的冲突;更重要的是,这本书是关于曼加的郊区—— 他的父母过去居住之处,他最近在此为母亲购置公寓。《爱情与其他魔鬼》 是关于旧城墙内的都市,写这本书的时候,加西亚·马尔克斯正在盖他的“华厦”;因此,两本小说都拐弯抹角地和他的财产、权力有关。这一次,他把哥伦比亚的历史还原到殖民后期。如同阿尔瓦罗·穆蒂斯的一些作品,这部作品有着一股荒凉、沉重的权威感,只有少数轻松之处。《霍乱时期的爱情》写于1989年历史性的灾难之前;《爱情与其他魔鬼》的背景虽然设于殖民时期,但构思于1989年之后的世界,是一部较为黑暗的作品。加西亚·马尔克斯虽然宣称对未来抱持乐观,但他的内心深处无疑看到一个两百年来首次倒退的世界,在某些方面,倒退到法国大革命和启蒙运动之前,倒退到拉丁美洲自西班牙手中独立之前(如今至少在经济方面逆转),也从1917年社会主义革命的梦想之中倒退。在他笔下的世界里,没有一个革命是可能的,玻利瓦尔式的概念,认为哥伦比亚的政治运动是无益的,这一点会再次开始主导他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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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作品在梦境的使用上才华洋溢——使用加西亚·马尔克斯自己少年时的经验(从家里放逐到冰冷风土的学校、他的行李箱、没有封面的书、可怕的噩梦),如同承袭希区柯克风格的德·帕尔玛,小说尾声令人不寒而栗,提醒读者这位作家专心一意的时候,召唤的能力无出其右。最后几页带给这部作品一种回顾性的精彩,也许并不完全应得。也许最伟大的奇迹特别在于读者在《迷宫中的将军》最后一页也注意到的,作者如何给我们读者所期待的——同样的主题(虽然安排有所不同)、同样的主人公、同样的结构、同样的风格、同样的叙事技巧——包括有点扭曲而矛盾的,我们最想要的:在熟悉的情境之中,以我们有些预期但却无法完全预料的方式,这位作者仍能让我们意外,让我们对于这样的手法心悦诚服。如同文学过山车上的一趟旅程,结束时仍余悸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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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一般反应良好,尤其学术界很乐意见到加西亚·马尔克斯相当刻意地运用目前“后现代”热衷的议题:女性主义、性别、种族、宗教、认同、启蒙运动的遗教,因为和这些议题全部相关。尚 - 弗朗索瓦·福格尔在《世界报》宣告加西亚·马尔克斯仍然是“少数有能力召唤爱情却不需要讽刺或难为情的作家”。[34]纽约书评家拜雅特描述这本小说“几乎带点说教的意味,却动人心弦,是一部精心力作”。[35]伦敦《周日泰晤士报》的彼得·坎普提到以冷静风格叙述的事件:“同时怀旧又讽刺,耀眼的寓言,幽暗的比喻,《爱情与其他魔鬼》更进一步了不起地表现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故乡哥伦比亚总是在他心中激起的魅惑及清醒。”[36]无论如何,“马尔克斯”——正如大多英语系评论坚持这么称呼他,再度编织了他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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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其他魔鬼》在哥伦比亚出版时,加西亚·马尔克斯正访问西班牙,继续他不出席新书发布会的习惯。他再度前往塞维利亚参加4月春会,出席一些传统季节初的斗牛表演。《国家报》的罗莎·莫拉在4月采访他的近况,他告诉她自己正在撰写回忆录,特别是他和母亲回到阿拉卡塔卡的故事:“我想,我所有的一切都来自这趟旅程。”[37]但回忆录的进行再度中止,无论如何,他决定下一本书应该是某种报道文学。他说自己不只想读新闻专业,而且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支持他最珍贵的计划之一,即一个能挑战现代传播学校的新闻基金会,在他的眼里,那是“为了除掉新闻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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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在哥伦比亚遭到杀害的记者比世界各地都要多。不幸地,这个国家也比世界其他各地有更多惊人且通常悲惨的故事需要报道。哥伦比亚的谋杀率偏高,没有其他国家能够具有哥伦比亚那样的综合恐怖主义、贩毒组织、游击战、准军事活动的暴力,而警方和军方的反击有时几乎就和这些劣行同样暴力。在塞萨尔·贾维里亚幻觉般四年执政的尾声,他英勇地企图防止这个国家陷入完全的无政府状态,但预计5月选出的下一任政府也面临着梦魇般的挑战。当然,加西亚·马尔克斯手中秘密进行的一本书(“某种报道文学”)正是关于这刚过去的时期,但他尚未准备好做出完整的宣布,因为就这本书的情况而言,隐匿并保护他的消息来源具有绝对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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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他回到拉丁美洲,出席在卡塔赫纳举办,由拉丁美洲和伊比利亚半岛所有国家领袖参与的伊比利亚 - 美洲高峰会。贾维里亚以哥伦比亚卸任总统的身份安排地点,西班牙国王、菲利普·冈萨雷斯、卡洛斯·萨利纳斯·高尔塔利、菲德尔·卡斯特罗、贾维里亚都出席这实际上在加西亚·马尔克斯家乡举办的会议。包括国王在内的这些人,加西亚·马尔克斯如今都认为是“朋友”;虽然有些哥伦比亚人中伤加西亚·马尔克斯似乎是古巴代表的一员,的确他也自愿担任菲德尔·卡斯特罗的保镖:“我在场是因为他们谣传要暗杀菲德尔。古巴的安全人员不让菲德尔参加游行,所以我自愿陪他坐马车。我告诉他们,在哥伦比亚,只要我和他在一起就没有人敢开枪。所以我们五个人坐上马车,全部挤在一起,还开着玩笑。正当我告诉菲德尔没事时,马匹却扬起前腿。”[38]在这场峰会中,卡洛斯·萨利纳斯提议成立“加勒比海国家联盟”,并将古巴纳入。菲德尔表示,由于古巴每次都“被那些主掌这个世界的意志”排除在外,他很感激这项邀请。[39]加西亚·马尔克斯很满意自己能让这位古巴领袖看到他积极从事外交活动的一些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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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星期后,哥伦比亚举行最后一轮选举。两位候选人是自由党的埃尔内斯托·桑佩尔和保守党的安德烈·帕斯特拉纳。帕斯特拉纳是波哥大前任市长,前任总统之子,也是著名的电视新闻主播,他在1988年被贩毒组织绑架时,大家都以为他死定了。桑佩尔则刚在马德里做完一任哥伦比亚大使,第二年在波哥大黄金城机场差点儿死于一阵枪林弹雨,就哥伦比亚而言这具有深远的意义。桑佩尔应该是加西亚·马尔克斯自然的盟友:他属于左倾的自由党,是老朋友丹尼尔·桑佩尔(《抉择》和《时代报》的记者)的弟弟,1987年3月在古巴时,加西亚·马尔克斯曾经邀请他和最得意的手下欧拉西欧·谢巴会见菲德尔·卡斯特罗。但那次的会面并不顺利。[40]身为平民主义者,比起更保守但也很务实的政治人物如贾维里亚,桑佩尔对卡斯特罗主义反而更加怀有敌意。桑佩尔也是个剽悍、多疑、顽固的组织政治人物,虽然有波哥大的背景,在乡下却非常受欢迎,他的优先考量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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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选结果,桑佩尔赢得选举,帕斯特拉纳却立刻疾呼弊端,因为他收到美国特务机关的一卷录音带,似乎显示桑佩尔的竞选总干事收到直接来自贩毒组织的大量献金。这不仅引发政治危机,更导致宪政危机,是哥伦比亚历史上少有的情形。此事完全咬住桑佩尔整整四年的总统任期;事实上,大家一直都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完成任期。加西亚·马尔克斯总是否认他在新总统任期刚开始时反对桑佩尔,但他也从来没有给予桑佩尔无条件的支持。的确,他当时已经开始和一些较年轻的政治人物建立关系,如另一位《时代报》时代的“皇太子”胡安·马努耶·桑托斯,他在贾维里亚时期曾经担任外贸部部长,由卸任政府指派在国宾抵达伊比利亚 - 美洲高峰会议时负责欢迎事宜。加西亚·马尔克斯认为桑托斯是哥伦比亚未来的总统,开始栽培他。桑托斯会成为桑佩尔最可畏的对手之一,而且是来自党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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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亚·马尔克斯带了《巴黎竞赛》周刊的一组人去参观他卡塔赫纳新家的兴建过程,表示自己“等了三十年才能在最完美的地点盖最完美的家园”。[41]如今他的美梦终于要成真,却笼罩着一层非常不幸的阴影。圣塔克拉拉修道院被改建成他在1993年《爱情与其他魔鬼》写作时虚构的五星级饭店,建筑物西侧所有的房间都直接眺望加西亚·马尔克斯仍在兴建中的新家,尤其是露台和游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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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8月7日,桑佩尔就任总统,加西亚·马尔克斯和梅塞德斯寄给新任总统的贺电与祝福被转载在媒体上,然而,不需要多疑的人也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特别温暖的祝贺,而且含蓄地预期新政府艰难的工作。的确,这正如报纸头条所揭露的是某种警告:“总统先生,好好当心你的脑袋瓜。”[42]无疑地,事情的发展正如莎士比亚戏剧的情节转折。近来的加西亚·马尔克斯一切顺利,桑佩尔则几乎从就职的那一天开始就诸多不顺,有可能一向谨慎的加西亚·马尔克斯从桑佩尔任期一开始就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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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9月他终于得以进入世界权力的中心。他和卡洛斯·富恩特斯接受富恩特斯的朋友威廉·史泰龙的邀请,前往他在玛莎葡萄园的家会见克林顿夫妇,《华盛顿邮报》和《纽约时报》的老板也在场。加西亚·马尔克斯本来希望讨论古巴议题——就在前一个星期,他才说服菲德尔让异议作家诺尔贝托·富恩特斯离开古巴——不幸的是,美国和古巴正经历关系最低潮的时期,据说克林顿拒绝讨论古巴议题。[43]不过,他们的确讨论了哥伦比亚的危机,加西亚·马尔克斯替桑佩尔辩护了一番,请克林顿不要为了桑佩尔可能的不当行为而惩罚哥伦比亚。在这场由衷热诚的会面中,如果这位美国总统和三位作家有所共识的话,那是他们对于威廉·福克纳作品共同的热爱。富恩特斯和加西亚·马尔克斯很惊讶地听到克林顿直接背诵《喧哗与骚动》 的段落。至于古巴,克林顿后来发现自己无法抵抗来自迈阿密古巴人的压力,以及誓死反共的共和党多数参议院,只能允许对这岛国进行愈加严厉的制裁。加西亚·马尔克斯未来和世界最有权力的人之间的关系,是否为古巴或哥伦比亚带来正面的效果,并无明显的证据,然而无疑地,对他自己的光环和地位则有利无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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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那一个月,塞萨尔·贾维里亚成为美洲国家组织的秘书长。讽刺的是,贾维里亚是中间偏右的新自由派,面对美国民主党总统的反对之余,觉得自己很难实行他所偏好和古巴半边自由化的关系;然而,他仍然不遗余力。因此,如今加西亚·马尔克斯与之有密切关系的,包括美洲国家组织的秘书长、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主席,以及美国、墨西哥、古巴、法国、西班牙总统。唯一缺少的是哥伦比亚总统。同时,贾维里亚就任秘书长时,始终政治敏锐的卡洛斯·富恩特斯表示比尔·克林顿应该“失去佛罗里达但得到全世界”,菲德尔·卡斯特罗应该“失去马克思但拯救革命”[44]。不过,两者都没打算注意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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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0日,巴兰基亚团体最后一位重要成员、也是核心成员的阿方索·福恩马佑尔在巴兰基亚去世。(赫尔曼·巴尔加斯于1991年去世,阿雷翰德罗·欧布雷贡则是隔年去世。)从他的老同事兼知己开始生病起,加西亚·马尔克斯就躲得远远的,说自己“太没胆量”在如此的危机中面对他的朋友。[45]也许,他自己的疾病使他开始迷信“太靠近死亡”这档事。福恩马佑尔的儿子罗德里戈,以及团体成员奇奎·史科佩尔、磺丘·希内特独自参加葬礼后的聚餐,三人之间放着两瓶威士忌。如此一来,只剩下加西亚·马尔克斯最显眼的老朋友阿尔瓦罗·穆蒂斯仍然老当益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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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儿子罗德里戈,在洛杉矶东区“秘录殿堂”低调的婚礼上娶了阿德莉亚娜·薛恩堡。这对新人的长女伊莎贝尔于1996年1月1日出生,次女伊内斯于1998年出生。前一年7月,加西亚·马尔克斯向《巴黎竞赛》周刊保证“我和两个儿子的关系都很好。他们达到了自己的目标,还有我希望他们成就的目标”。[46]罗德里戈在好莱坞的电影事业越来越有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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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5日,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卡塔赫纳接受雅克·朗的电视专访,这是他首度接受电视采访,选择以电影《蜗牛的策略》备受赞誉的导演塞尔吉奥·卡比雷拉担任摄影师。雅克·朗即将卸任部长工作,如今病重的弗朗索瓦·密特朗撑过两任七年任期,于1996年1月8日去世。法国社会党选举落败正要下台,在雅克·朗的政治生涯中不会再执政。加西亚·马尔克斯和法国政治人物的接触开始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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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正式为新伊比利亚 - 美洲新闻开办他的基金会,在巴兰基亚和卡塔赫纳举办其常态“工作室”,卡塔赫纳逐渐取得优越地位,成为运作中心。他很爱“基金会”这个词,就像他喜欢“工作室”这个词,因为无疑让他想起上校外公,他总是声称自己“建立”了阿拉卡塔卡。这个新的基金会是加西亚·马尔克斯送给收容他的哥伦比亚城市的礼物,同时,也是他对这个国家及其福祉重新投入最强烈的象征。(不过,基金会的年轻董事长海梅·阿贝罗来自巴兰基亚,而不是卡塔赫纳;这选择显然不是偶然的。)基金会为来自拉丁美洲各地的年轻记者提供短期进修课程,加西亚·马尔克斯自己也指导许多课程,授课者还有世界其他知名的记者,如波兰的瑞斯札德·卡普钦斯基和美国的乔恩·李·安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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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与其他魔鬼》出版之时,加西亚·马尔克斯已经对哥伦比亚新任总统完全失去耐性。在墨西哥接受墨西哥记者苏珊娜·卡托的采访时,他毫不隐藏对桑佩尔的失望和轻蔑。她问道:“哥伦比亚人打算怎么做,才不会在21世纪落入与今日相同的处境?”加西亚·马尔克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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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还在努力到达20世纪之时,你认为要如何思考21世纪?仅是为了确定一本书里没有一丝错误的信息,我就花了三年的时间,这本书却是关于一个已经不知道真假的国家。如果一位总统候选人不知道他神圣的顾问是否为他的竞选收受了数百万肮脏钱,小说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指控他的人没有受到严肃的对待,是因为在他们说出的许多真相之间,他们也说了许多谎言。而总统本身也指控他的指控者,他的论点是他的确有收肮脏钱,只是没有用在竞选上,因为他们贪污走了……在这样的国家,他妈的,我们小说家没有选择只能找其他的工作。[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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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回到过去的争论,他抗议自己只想以自然主义记录每一天的现实,但哥伦比亚的恐怖超过报告文学的一般见解。马孔多仍然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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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越来越糟。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保镖由贝当古政权以来的政府相继提供,但如今人手不足又管理不当,他开始担心。这些保镖的流动率之频繁,最后有六十个人熟悉他的生活方式和个人资料。在哥伦比亚这是非常危险的,这样的问题让他思索自己在这个国家到底有多安全。他和桑佩尔之间持续讨论,但关系也越来越紧绷,而加西亚·马尔克斯威士忌也喝得更多;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1996年的复活节,他们在卡塔赫纳前任市长豪尔赫·恩里克·瑞索的公寓里最后一次见面。加西亚·马尔克斯告诉正要接受国会裁决的桑佩尔,他所考虑的宪政改革也许被认为是国会议员为他开脱的预付款。受伤的桑佩尔回答:“贾维里亚的支持者一定告诉你一些有的没有的故事。”加西亚·马尔克斯反驳:“放尊重一点儿。为什么如果我的意见和你想听的一样,那就是我自己所思考的,如果不一样就是我被对手洗脑?”桑佩尔试图安抚他,但加西亚·马尔克斯嘟哝着:“这里没什么可做的了。”从那一刻开始,他不再积极参与国内事务,他和桑佩尔许多年都没有再见面。[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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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古巴流亡人士诺尔贝托·富恩特斯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好友,而加西亚·马尔克斯最近刚说服古巴政府释放他离开岛国;诺尔贝托·富恩特斯最近写了数篇文章,其中一篇不但显示他对加西亚·马尔克斯一点儿也不感激,还严厉谴责他在古巴体制中所扮演的角色,一面把他的影响力和成就减到最低。[49]一如往常,加西亚·马尔克斯拒绝回应。然而,4月他做了一件让认识他的人都很惊讶的事,在波哥大的高等军事学校演讲。在一些不自然的笑话中,他预言式地告诉他们,“桑佩尔总统把这个国家的未来握在他的手中”。他也不是很有外交手腕地表示,“如果你们的背包里放一本书,我们可能会安全点”。[50]复活节,他和丢脸的卡洛斯·安德烈·佩雷斯一起在加拉加斯度过。不知桑佩尔是否曾经回顾加西亚·马尔克斯当初批评委内瑞拉人让他们的总统下台,正如哥伦比亚人如今也想让他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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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日,正当5月波哥大书展中即将推出的《爱情与其他魔鬼》期待之声越来越高,一个先前不知名、位于卡利的团体称自己“为了哥伦比亚的尊严运动”,绑架了前总统贾维里亚的建筑师弟弟胡安·卡洛斯。这并不是贾维里亚的亲戚第一次被当成目标。在一篇公告中,这个团体宣布哥伦比亚的问题不在于“法律问题,而是道德问题”。显然是一个右翼组织,他们引述加西亚·马尔克斯本人说的话,认为哥伦比亚处于“道德灾难之中”,请他接任桑佩尔当总统,因为他们认为他是哥伦比亚少数“手脚干净”的人。他们也要求塞萨尔·贾维里亚应该辞去美洲国家组织秘书长的职务。距离加西亚·马尔克斯出版这本关于当代哥伦比亚问题的新书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其中一个主题是贾维里亚强硬地抵抗来自被绑架家庭和受害者的请求,而贾维里亚自己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主要的信息来源之一,这个情况的讽刺真是不言而喻。恩里克·桑托斯·卡尔德隆在《时代报》上写道:“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变化十六》杂志的采访中曾经说到,他觉得他是生活在自己的报道文学之中。的确,见到前总统贾维里亚今日和当初人质家属处于同样的处境,或是见到目前的‘绑架天王’阿尔贝托·维亚米萨尔做出五年前相同的事,想释放他的妻子玛鲁哈·帕夏,令人不寒而栗。”[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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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亚米萨尔和帕夏是加西亚·马尔克斯下一本新书《绑架》的主角。从20世纪50年代《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恶时辰》《格兰德大妈的葬礼》 之后,他就没有写过当代的哥伦比亚。正当他考虑回到哥伦比亚长住之时,他最具政治性的历史小说《迷宫中的将军》,使他非常不受哥伦比亚统治阶级的欢迎。讽刺的是,他永远不可能融入卡塔赫纳的上层社会——上层社会的“岸边人”永远不会尊敬来自下层地区的人——虽然他已经连续将三本书献给他们的“英勇城市”,不过的确也因为如此,他如今拥有镇上最大、最豪华、最昂贵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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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波哥大是他在哥伦比亚的目标,他在那里总是感到不安,但那里才是国内的权力中心。就某些层面而言,他的下一本书主要是描写波哥大的统治阶级,甚至有可能是为他们而写。他旧有的左翼支持者大多觉得新书不合自己的品位,但波哥大的布尔乔亚则觉得无法抗拒。谋杀和绑架一波又一波地恐吓着哥伦比亚的人民,路易斯·卡洛斯·贾朗绝不是最后一个牺牲者,但他的死绝对是其累积的结果与象征,自此之后,许多哥伦比亚人终于开始说服自己,他们的国家的确无药可救。贾朗一再拒绝帕布罗·埃斯科瓦加入竞选团队,也不接受他的资助。加西亚·马尔克斯并不是贾朗的同伴,也不景仰他们这种人,似乎觉得某些心灵或天意的任务是自己的使命。(只有菲德尔有资格这样虚荣。)贾朗的接替者塞萨尔·贾维里亚对加西亚·马尔克斯而言似乎也太冷静、太严肃、太明确、太直接。但他们俩的确都在20世纪90年代结交有权力的朋友,都有什么可以提供给别人,而且都不是来自波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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