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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这儿有一只灰雁，或许您能和它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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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伦敦动物园的饲养员带着一只雁走上了台，把它放在了我和教授之间的小矮桌上。很自然，这只雁在电视强光的刺激下受了惊吓，开始挥动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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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来吧，我的宝贝儿。”康拉德安慰道。他把双手放在雁的身体两侧，把它的翅膀收拢起来。他这样抱着它，就能远离它的头部。在面对一只无时无刻不想用上它的喙的雁来说，这种做法十分明智，如此一来他就不在雁喙的攻击范围了。不过这也意味着，雁的尾部冲着教授。慌乱中，它正对教授喷出了一坨绿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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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天啊，天啊，”康拉德说，“裤纸上全是。”他松开了手，那只雁就飞离了台子，被饲养员巧妙地截住。教授则掏出手绢，仔细地把裤子擦拭干净。但随后，由于一时尴尬无措，他又下意识地用手中的手绢快速擤了下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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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脸颊侧面的一小块绿色污渍，他完成了采访。我希望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看不太清这块脏东西，不过，不得不承认，它多多少少影响了我提出正确问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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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认为，我们节目拘谨、不自然的原因是节目的参与者被吓到了。炫目的灯光、现场直播的压力，尤其是制作人为了达到更好的机位效果，会对他们进行彩排。我们应该更冒险一点。“我们需要的，”她说，“是能言善辩的人。像一颗天然宝石，直接走进我们的摄影棚，没经过排练，一坐在这儿就闪闪发光。”我的任务就是找出第一颗这样的“天然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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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在伦敦东区就有这么一位。他叫比尔·道尔顿（Bill Dalton），是位捕鼠者。我前去拜访了他，果如大家所言，他的故事十分吸引人：什么老鼠钻进公爵夫人们的裙子里啦，老鼠在伦敦最高级的酒店厨房里泛滥成灾啦，老鼠从盥洗池中蹿出来，用最痛的方式狠咬使用者啦。所有故事都以比尔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将老鼠分尸而结束：用铲子从背后将老鼠拍出白浆，用骑兵官的剑将老鼠一劈两半，或者是赤手双拳将老鼠活活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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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解释说，英国公众对动物都很有同情心，哪怕是老鼠。他们不愿意听到关于它们死亡的恐怖细节。我问他能否在每段回忆后都解释一下，提到的这些老鼠最终都平和、无痛苦地死去了。比尔完全理解。这没什么问题。就这样，我得到了自己的第一颗“天然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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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们新的节目理念，我让车在直播开始前的几分钟才把他从家接到摄影棚。摄像机已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启动，我们开始静候。他准时到了，出人意料地带着两个巨大的钢丝笼，每个笼子里都密密麻麻装满了老鼠，气味极其可怕。摄像师畏缩了，音响操作员慌忙爬上了他的操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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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观众们想看到我正在谈论的东西。”比尔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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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说，“不过必须记住，将暴力元素控制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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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不用担心。”听到比尔这样回答之后，我就走上了通往控制室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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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监控器上看到上个节目结束了，中控给了我可以开始的信号。在我提示了节目标题之后，比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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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捕鼠者，”他自信地说道，“我想向你们展示一下我捕捉到的东西。”“这一只，”他指着一只笼子说，“这个笼子里的棕色老鼠是褐家鼠，这个笼子里黑褐色的是黑鼠，也是我首先要向你们展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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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令人惊恐的是，他打开了黑鼠笼子，把手伸进了我只能形容为“鼠旋涡”的老鼠堆里。他迅速抓住一只大老鼠的尾巴，把它提了上来，又“砰”地一下关上笼子门，开始极其粗暴地旋转老鼠。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我不想让你们认为，”他靠近摄像机悄悄地说，这时候他手里的老鼠还在像旋转烟花那样转着，“我是在虐待这只老鼠，但是如果我不让它晕头转向的话，这个家伙就会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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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这是“家伙”这个词头一次出现在英国电视上。而比尔成了我们第一颗、也是最后一颗“天然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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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节目结束前播放的15分钟短故事十分受欢迎，它们都是玛丽·亚当斯挑选出来交给制作人播出的。通常情况下，这些故事由一名演员坐在扶手椅里朗读，有时则是故事作者本人来读。制作人对这种节目的贡献不太大，要求也就不高了。首先我们需要选一处布景——通常是公寓，有几排假书架，一个跳动着煤气火焰的壁炉。接着，我们听演员朗读这篇小故事并计时。直播开始的时候，我们通常将摄像机放得离演员有一定距离，并要求摄影师缓缓向他靠近。这样一来，当故事在大约十分钟后完结的时候，正好是他面部的一个大特写。这是一个在业内称作“缓移”的摄像机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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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尔·杰克逊叫我去他办公室。他有一个问题。在玛丽收集到的故事中，有一篇威廉·桑塞姆（William Sansom）写的，讲的是个鱼贩子，每天把鱼码放到大理石台面上，就令他对生活感到心满意足。直到有一天他爱上了一位顾客，那是个美丽的女孩。他请求她嫁给他。但随后，为了能挣更多钱来养活他和自己的新婚妻子，他开始在收银台工作。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从前摆放扇贝、大菱鲆、龙虾和鳗鱼时的那种满足感。他变得不再快乐，婚姻也崩溃了。作为一名诗人，桑塞姆对大理石台面的描述毫无疑问具有优雅的文学性。但另一方面呢，他那华丽铺排的文字若由一名坐在书房场景中的演员读出来，多少有些不大可信，甚至还有点可笑。西里尔任命的短故事制作人从玛丽的故事集里选了其他故事，唯独没选这一篇。这也不怎么出人意料。但现在，必须为此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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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够了每季度为它付的50英镑版权费了，”西里尔说道，“必须把它播出来。我不管你怎么制作这期节目，反正就是要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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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觉得让一名演员对着摄像机朗读这篇故事并不合适；而让故事的讲述者置身一间真实的鱼贩店、面对真正的鱼，我看也不是个好办法。我们必须赋予它一种风格。我决定用芭蕾的形式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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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单簧管专家菲利普·贝特（Philip Bate）正在制作一部十分出彩的系列节目，名为《初学者芭蕾》（Ballet for Beginners）。舞蹈家米歇尔·德·鲁特里（Michel de Lutry）和他的妻子在节目中讲解和示范古典芭蕾最基本的舞步，很受欢迎。我和德·鲁特里取得了联系，询问他是否愿意根据一段充满韵律感的文字编一支芭蕾舞。他很乐意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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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录下了一名演员用还可以忍受的方式、充满节奏感地朗读桑塞姆这篇诗歌般的文字。设计部制作了一个大理石台面，实际上是个背投屏，其上不断变换着略为抽象的大虾或鳕鱼的图片。就这样，直播开始了。德·鲁特里身着鱼贩的围裙和草帽，在不断变化的大理石台面前旋转；他的妻子则从起初的甜美可人，最终变得相当悲惨。于是，西里尔·杰克逊再也不用继续和那50英镑较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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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每日镜报》（Daily Mirror）注意到了这期节目。“好吧，”文章评论道，“这么说‘阿姨’想要进行文字配舞蹈的试验。现在我们知道了，试验并不成功，以后可别这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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