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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的这件呢？它也是马辛当年收集到的物品之一吗？它和圣彼得堡那件雕像的奇异特征是如此相似，要说它们的雕刻者是在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情况下各自进行创造的，就太匪夷所思了。那我这件又会不会是近代人为那个女性雕像凭空创造出的男性配偶呢？坦白点说，它是个仿造品吗？我尝试了一个新的调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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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邱园，皇家植物园的实验室能通过用显微镜观察木材结构，来鉴别许多树木的品种。他们检测了从男性雕像身上取下的一小片组织，断定那是托罗密罗树（toromiro tree）的木头。这种植物只生长在复活节岛上。其木质坚硬而细密，岛民们最为重要的那些木雕，都是用它制作的。这就证明，我的藏品是在岛上雕刻出来的。不仅如此，检测还透露了这件木雕的年代信息。复活节岛上的托罗密罗树在1956年就灭绝了，所以这座木雕一定是在那之前制作的。而圣彼得堡女性木雕的照片直到1973年才发表，所以到了那张照片有可能传到岛上的时候，也已经没有托罗密罗木能用来为她雕刻配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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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男性雕像会不会是当地人在库克刚刚离开几年后，凭着脑海中对那种古老风格仍存的视觉记忆，雕刻出来的呢？是有这个可能性，然而想来基本不会发生。毕竟库克曾提到过，在他到访的时候，这座岛上的文化就在凋敝了，考古学家近年来也证实了这一点。岛民们如此乐意把圣彼得堡的那些木雕拿出来与陌生人做交换，这件事就表明，他们已经不再看重这种传统风格，又怎会有雕刻师还想复活一个古老而无人问津的信仰呢？而到了19世纪，当岛民们开始雕刻男性雕像，以作为纪念品卖给前来造访的船只时，用的也不是那种风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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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解释就是，我的这座男性木雕，的的确确是马辛带到塔希提岛的“几件”“代表两性”的雕像之一了。若是这样，则不难想象它是如何穿越太平洋到达美洲的，因为美国的捕鲸船在整个19世纪都是塔希提岛的常客。看来，我的雕像还真是一座非常重要的早期作品。我真希望自己能到那座岛上去，只为在那个我已通过阅读如此熟悉的地方走一走。但似乎没什么机会将这座岛用作博物学节目的素材，因为岛上确实非常贫瘠，除去极少几种海鸟，就没有其他野生动物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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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完全弄清楚这件事的大约一年后，公司的自然历史部要我创作一档简短的生态系列节目，定名为《大地的声音》（The State of the Planet）。凯特·布鲁姆（Kate Broome）将执导该系列的最后一期节目，我就和她讨论了一些可行的思路。一天晚上，她打来电话说，对节目最后的结尾部分有了一个想法。复活节岛上的最新考古工作证实，早在库克时代，该岛就已显现出的环境及文化匮乏，是源于一度覆盖全岛的茂盛树木遭到破坏的结果——其中就包括现已消失的托罗密罗树。她说，她知道我很忙，还说她也很犹豫，是否要为我的行程再加上一段，不知她能否说服我去一趟复活节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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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我给她看了那件木雕。“如果我同意去，”我说，“我们能否在那里多待几天，为它的故事拍一些节目素材呢？”我们制订了一个非常低的预算，我还为一部类似民族学侦探故事似的影片草拟了一份拍摄大纲。我们拿到了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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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快去了趟圣彼得堡。我用一只天鹅绒小包随身带着那件男性雕像，并在博物馆中拍摄了它和那件女性雕像并排平放在一起的画面。我还提出看看与这件女性雕像编号相同的其他藏品，想确定我将此事归功于别林斯高晋上将的正确性。馆长展示了一面工艺绝佳的鼓、一座神像、一把开椰子器，还有一些神圣的垫子。它们上面都画着和复活节岛的女性雕像一样的收藏编号——736。它们全是从塔希提岛收集来的，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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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复活节岛后，我们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库克登陆的确切海滩，以及马辛交换那些木雕的地点。库克在他的海图上标记得很清楚，况且，当地人至今仍然知道这些地点。这里是离奥龙戈（Orongo）最近的登陆点。奥龙戈是一座由低矮的石屋组成的神圣村落，坐落在1000英尺（约305米）高的悬崖顶上，离这儿大约1英里远。村落很古老，曾是岛上最重要的祭祀中心。走在库克的海滩上，我开始幻想岛民们下山来迎接那些从停泊在远处的高大船只上下来的陌生人的场景。我想象着，男人们如何匆匆赶回自己的村子，去寻找可以交换的物品；想象着其中的某个人，可能一路跑到了奥龙戈，将那些仍静静躺在已经废弃的祭祀屋里的雕像归在一起，把它们带回给马辛、小福斯特和库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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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了奥龙戈。村落周围的岩石上雕刻着鸟首人的浮雕，很像圣彼得堡博物馆里马辛收集的那件。在那些鸟首人当中，有一张像面具似的脸，双目圆睁着。在这座岛别处的岩石上，也雕刻着类似的面具。它们代表什么呢？当地人告诉我们，圆眼是神性的象征。面具代表了“妈可—妈可”（Make Make），是古代最重要的神明，所有世界的创造者。我的那座雕像眼睛也是圆的，还有六指的双手和可观的生殖器，它会不会也代表了“妈可—妈可”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它就是现存最完整的复活节岛最高神祇的形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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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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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伦敦的一处著名地标建筑，位于牛津街的西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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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ogota，哥伦比亚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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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详见本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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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orothy Lamour，1914—1996，1936年登上银幕，因为异国情调而成为知名影星。代表作有《丛林公主》《热带假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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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od Save the Queen，英国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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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dinburgh，这里作者指自己被误认成了爱丁堡公爵（the Duke of Edinburgh），也就是现任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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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爱登堡自传 20Life on Earth《生命的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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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坐办公室的时候，自然历史部门已经在考虑套用《文明》和《人类的攀升》两个节目的模式再制作一个大系列。这个工作需要人全职干上两三年，所以当时我并没有被纳入考虑。但在我辞职后不久，这个部门的一位资深制片人克里斯·帕森斯（Chris Parsons）找到我谈起了这件事。如今，再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非常愿意为节目撰写脚本并主持。克里斯对我的想法表示了欢迎。我们找到了BBC2台的负责人罗宾·斯科特，他同意播出这一节目，但前提是可以找来一个美国的电视台共同分担制作经费。这会花去一些时间，但无论如何，克里斯希望一起合作这个项目的一些制作人还需要几个月才有空闲，这也是为什么我先去制作了《部落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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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和德斯蒙德·霍金斯——他现在已是布里斯托尔的节目主管——还有另一个提议。彼得·斯科特的《看》系列节目已近尾声，这就使BBC1台的晚间少了一档固定的博物类节目。自然历史部想贡献一档关于各类动物的半小时系列节目，但还需要有统一的风格以使各不相同的出场动物能形成一个系列。他们提议，如果所有的旁白都由我来完成，就算形成统一风格了。出于对自由职业者前途未卜的担忧，我自然是非常感激这一提议。这份工作会为我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提供一份虽不多但却很稳定的收入，旁白这种形式也可以帮助我在公众面前重建与博物学的联系，而不需要频繁出镜让人生厌。就这样，《野生动物在1台》（Wildlife on One）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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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理查德·布洛克从印尼一回来，我就投入到为那个大系列撰写大纲的工作中。我相当确信节目应该如何展开：我会从生命的起源开始着手，沿着生命演化的漫长轨迹，展现动植物从海洋漫延到陆地、进而演化出各种丰富多彩的形态这一过程。我们将用现生物种展示鱼如何挣脱水的束缚转变成两栖动物，比如蝾螈、青蛙和蟾蜍。早期的两栖动物进化出不透水的皮肤，进而演化至爬行动物。远古的爬行动物，如恐龙，进化出温血，从而演变出哺乳动物。这个系列将由猴、猿及人类完结。但并非所有人都同意我的想法。当把这个想法提交给一位我们希望可以共同制作这档节目的美国电视台的高层时，据说他的回答是：“你是打算用满是绿色黏液的第一集来吸引观众，让他们来看你这么长的一个系列么？你一定是疯了。”这种声音我倒是已有心理准备，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自然历史部内部也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一位资深制作人坚持认为我这种讲故事的思路属于最枯燥、最老套的19世纪的博物学，早就过时了。他争辩说，作为本部门的首个“重磅巨制”，应该更加具有前瞻性和时代性。它理应囊括最新的行为理论研究和分子生物学发现。但最终，克里斯·帕森斯支持了我的观点，我便着手撰写更细化的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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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本系列纪录片的题目定为《生命的进化》（Life on Earth），一共分为13集。这是自《文明》起确定下来的“重磅”节目应有的长度。按当时的节目播出计划，每周一集的安排正好可以让这一系列占满一年中的三个月。再长的话就可能会延续到下一个季度，而下一季度的节目安排可能会发生变化。如果这一节目不得不因此调换到另一天的另一个时间播出，节目的忠实观众或许会感到不满。而更短的话，这档节目与下一个大系列之间就会出现几周的空档，需要用别的节目填满。幸运的是，我着手调查地质年代后发现，生命演化的历程也正好可以被划分为13个部分。每集的时长定为50分钟，这是因为我们期待会购买这档节目的美国电视台是以一小时为单位编排节目的，因此我们需要提供50分钟的节目，以留出10分钟的广告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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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制作这么长的一个系列带来了很大的优势——它解决了经济问题，让单集节目里得以收入好几个相距甚远的地方的短镜头。例如，在第一集中，我可以放入一个不足一分钟的在澳大利亚拍摄的镜头，展示地球上最早生命的化石证据，因为在第八集讲到哺乳动物的起源时，我肯定还得到这儿拍鸭嘴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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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写完一集的脚本，就会把它发给克里斯和制作团队，团队会根据地理位置排列出镜头的顺序。在完成了六七个脚本的创作之后，我们就可以着手计划长途旅行了——去肯尼亚，再继续前往马达加斯加岛和科摩罗群岛；去美国的大草原，再北上阿拉斯加苔原；去亚马孙雨林，再南下狂风肆虐、贫瘠荒芜的巴塔哥尼亚大草原。每趟旅程我都会拍下好几个在摄影机前解说的镜头，它们将会用到五六集不同的节目中。与此同时，十多位摄影师则会分别专注于某一种动物的拍摄，他们通常独立工作，尝试拍下我在脚本中列出的动物行为。总之，完成这整个系列将会耗时三年。这听起来有些奢侈，但正如我跟策划方所说的，几乎每一集50分钟的纪录片都需要大约三个月的制作时间，因此我们真能在三年内按计划完成13集节目的话，那已经相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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