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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56 我们的第一趟旅行去了加拉帕戈斯群岛。约翰·斯帕克斯(John Sparks)是这个项目的导演。另三名工作人员是摄影师莫里斯和休,以及录音师迪基,他们刚跟我在印度尼西亚共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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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58 以加拉帕戈斯群岛为开端是一个令人开心的选择。毕竟,众所周知,正是在这里,查尔斯·达尔文观察到的现象促使他提出了进化论,而我们正试图按时间顺序呈现这一理论下的产物。通常人们认为是加拉帕戈斯雀类形态多样的喙启发了达尔文的思考,事实上,正如他在日记里所记载的,陆龟才是这个触发器。他发现,在水分条件较好的岛屿上,陆龟可以啃食地面的矮生植物,它们的龟壳前部是圆弧形的。相反,干旱岛屿上的陆龟只能食用树枝上的叶片,龟壳前部凸起一个尖锐的缺口,让它们可以将长脖子几乎垂直地向上伸。如今,仅有第一种陆龟还有少量存活且仅存于群岛中更偏远的一些地方。其中最大的一个种群生活在一座叫作“阿尔塞多”(Alcedo)的死火山的巨型火山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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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60 爬上那座火山真是困难重重,我们每个人都要携带两加仑饮用水、自己的随行装备,以及公摊的摄影器材。第一天我们整日行走在火山低处的坡面上,坡面铺满大片炙热的黑色熔岩。第二天我们到达了海拔3700英尺(约1127米)的火山口边缘并下到里面。在这里,我们发现了陆龟的身影,大概有200只,或在低矮的灌木丛中缓慢地移动,或是伸着脖子躺在地上睡觉,或是一动不动待在雨水汇集成的水坑中。成年龟大概有5英尺(约1.5米)长,但也有一些体长不到12英寸(约30厘米)的幼龟。此处的种群看起来正兴盛,似乎听不到我们跟在它们身后发出的任何声音,只有看见我们时才会开始警觉。它们会发出如同轮胎漏气一般的嘶嘶声,马上将四肢都缩回壳中。有时,这会让它们留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例如在一块巨石上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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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62 正值繁殖季节。巨大的雄性陆龟互相挑衅,张着嘴发出喘气般的低吼。每一只都会嗅嗅所遇到的另一只的尾部,以辨别出雌性。它们的交配方式也是相当地直接:雄龟发现雌龟后,会跟在她后面。当经过慢镜头般的追逐,他最终追上雌龟后,会继续往前,用前足爬上雌龟的后背。你会听到很多声沉闷的撞击、吱嘎的摩擦,以及如同拉紧的皮质马具的声音。随后,雄性开始一边交配一边发出打鼾般有节奏的吼声,他后腿发力,让他俩的龟甲都在剧烈摇晃,甚至有时会把雌性的尾部推离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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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64 我们飞快地扎好帐篷,开始拍摄这一原始的画面。午后不久,云层聚集,很快便下起雨来。回到营地才发现,我们在当地租来的帐篷不仅不防水,甚至还有两个已经被推倒了,很有可能是过于乐观的雄龟所为。可怜的我们就在拥挤、寒冷、潮湿的漏水帐篷中度过了那个晚上。听着帐篷外不知疲倦地进行交配的雄龟有节奏的吼声,不禁担心黑暗中它们是否会向我们发动爱的进攻。这给我们整个项目开了个难忘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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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68 因为需要追溯生命的演化历史,那些在大类群之间承上启下的过渡物种在我们的故事中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人们早就从距今已有4亿年历史的岩石中发现了一种名为“腔棘鱼”(coelacanth)的鱼类化石。从其骨骼可以判断出,它们的鱼鳍有着粗壮的肉根,一些科学家由此认为它们与最早离开海洋登上陆地的四足动物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它们就是联结最早的两栖动物,以至于后来所有陆生脊椎动物——包括我们自己——的纽带。1938年,一艘南非拖船从300英尺(约91米)深的水下捕获到一条活的腔棘鱼,引发了科学界的震动。它是一条长达5英尺的大鱼,比它的化石亲戚们大得多——那些最多不过鲱鱼大小。不幸的是,在科学家们看到这条鱼之前,它已经被开膛破肚,内脏都被扔掉了。因此,化石无法揭示的内部软器官的细节依然是个谜。尽管经过此后多年高强度的搜索,但再也没有找到第二条活的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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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70 直到在马达加斯加以北的非洲海岸线之外、科摩罗群岛附近的水域又捕到了一条腔棘鱼,这正是25年前我在亚历山大宫制作的第一档节目中朱利安·赫胥黎提到的那次发现。此后,每年都能在这一水域捕获两三条腔棘鱼,显然,这里正是它们的主要栖息地,但还没有人成功拍到过一条活鱼。如果我们能够做到,这将是《生命的进化》节目的一个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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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72 彼得·斯库恩斯(Peter Scoones)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他当时是——现在也是——最有经验的水下摄影师之一,尤其擅于发明特殊的装备以应对特定任务的需求。所有的腔棘鱼样本,跟第一只一样,都是在水下300英尺的深度捕捞到的。这一深度超出了潜水员能到达的极限,但对于水下摄像机来说不成问题。彼得的方案是在岛外捕获样本最多的区域用一根长长的线缆将远程遥控摄像机放入水中。这似乎值得一试。岛上也有我们感兴趣的其他生物:一个拍出来格外好看的果蝠群落和一些狐猴。因此,无论如何,肯尼亚之旅之后再顺便去一趟科摩罗群岛,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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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74 我们发现,科摩罗的政局并不稳定。这里发生了一系列没有流血的变革,很难确定究竟谁在当权。最终,我们联系上了岛上能帮忙的人,经过一定的流程,我和彼得抵达了首都莫罗尼(Moroni)。绝大多数被捕获的腔棘鱼是在晚间上钩的,很可能这就是它们为了觅食从更深处上浮的时间,因此这也成为我们外出寻找它们的时间。每天晚上我们坐着汽艇离开港口,到达当地渔民推荐的地点之后,彼得就会放下带着照明光源的摄像机。随后,我们就聚集在船尾的监视器前,观察水下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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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76 事情的进展并不顺利。之前我们想当然认为这些史前怪物会从幽深海底游到灯光前吃下诱饵,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证明过于乐观。这里海太深,无法下锚,而且有一股很强的洋流。因此,我们的摄像机能拍到的只有以每小时2~3英里的速度稳定移动的海床。即使能看到一眼在海底逡巡的腔棘鱼的身影,但它们也只是一扫而过,无法好好地被看清楚。但我们仍然坚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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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78 虽然海床大体是平坦的,但有些地方还是会有礁石。只要我们在监视器中一见到礁石,就会马上往回拉线缆,让洋流带着我们经过礁石时,摄像机能从其上方经过而不被缠住。但线缆很长,即使在船上以最快的速度收线,仍然需要几秒才会产生一点效果。最终的结果不可避免——在出海的第五天晚上,我们看到了一块巨大的暗礁迎面而来。马上全力收线,但还是不够快。摄像机撞进岩石缝,紧紧地卡在了里面。洋流继续推动船只前行,监视屏上的画面变成了Z字形的白色线条,然后黑掉了。看来线缆,就这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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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80 但是,我们还是成功地拍到了一些出色的果蝠和狐猴的镜头,因此此次科摩罗之行不完全算是浪费时间。尽管如此,我们在莫罗尼机场集合告别时仍然有些沮丧。在最近的革命中新升任内务大臣的那位年轻人前来为我们送行,正是他的帮助使我们得以成行,我们对他表示了感谢。作为回报,我能帮他一个忙吗?当然,什么忙?他说自己有一位姐姐在英国广播公司的海外服务部工作。能帮他带一份特别的礼物给她吗?说着,他拿出一个用绳子牢牢捆住的包裹,有一本大字典那么大。这是什么东西?只是一份礼物,他说。我不能拒绝一位大臣的请求,因此,我把它好好收在了一个包里。我跟他热情地握了握手,走进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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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82 海关的一位工作人员示意我们把所有包裹放到一条长凳上并站在行李旁边,我们一一照办。随后,工作人员沿着行李走过来,一一询问每个包裹的主人。我能听到他问别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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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84 “这是你的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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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86 “你为别人带什么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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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88 我是被坑了么?到我这儿时,该怎么回答呢?正当我犹豫不决时,长凳后面的一扇门开了,内务大臣走了出来。但这一次,他戴着沉沉缀满金色穗带的官帽,那无疑是海关首长的装扮。他径直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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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90 “这些是你的包吗?”他口吻强硬地问道,似乎我们从未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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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92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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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94 “你带的东西里有别人给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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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96 他直直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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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598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说道:“很好,走吧。”我逃也似的跑到了候机室。至今我仍不知道他的包裹里面装了些什么,但我一回到伦敦就赶紧把它交给了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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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600 彼得留了下来,他还要再拍几天果蝠。就在我们其他人离开后的第二天早晨,有人敲开了他宾馆房间的门——一位渔民刚刚捕到了一条腔棘鱼回港。彼得感兴趣吗?他抓起摄影机直奔港口。他见到了一条巨大的腔棘鱼,被捆在渔民的独木舟底部,还活着,但奄奄一息。他说服渔民给它松了绑,录了一段大鱼在港口地板上虚弱地游动的场景。它非常好地展现了对于我们这个进化故事来说很重要的元素之一——它的鱼鳍的确像四条粗壮的腿,可以起到腿的作用。虽然这条鱼的状态不好,但彼得拍下的视频和照片是活体腔棘鱼首次留下的画面记录,并且在很多年里,也是唯一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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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549604 其他来自远古地质年代的幸存者们就要好找得多了。我对鲎(horseshoe crab)格外感兴趣,它们是一种非常古老的海洋生物,甚至要比腔棘鱼或其他任何鱼类都更加古老。克里斯·帕森斯也认为它们的镜头很有价值,并对可行性进行了一番评估。“这很容易,”他说,“我订了5月31日晚上抵达费城的航班。第二天,6月1日,我们开车直奔开普梅(Cape May),去那儿的一个海滩。到了傍晚,就会有100万只鲎从海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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