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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81 到那时为止,苏·安都不记得有任何人谈论过她父亲的不忠。如果她的父母曾因此而争吵,他们的谈话也一定发生在紧闭的门后,离她很远。“他们都不是喜欢张扬的人,”她指出,“无论为什么吵架,那都只会发生在两人之间。”但她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或是感受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在见到阿莉克斯·婷的那一刻,便认出她是谁。而且如果这种认出是瞬间的,那么遗忘也同样如此:这种顿悟带来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只能暂且把它封闭,直到做好准备再把它取回,重新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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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83 直到多年以后,她才发觉自己的母亲在当时也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婚外恋情当中。康的轻佻是众所周知的,他的私生子们便是一部分证据,但艾丝特的事情却无人知晓。到最后,她只告诉了自己的女儿和其他两个晚辈亲戚。在苏看来,这种最后的坦白实际上是一种大度。“这是所谓的‘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我想她是想用这种温柔的方法告诉我们,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的,生活的道路也不总是那么地,唔,‘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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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85 虽然艾丝特同样出轨也许有利于她处理路的婚外恋情,但这并不是一件可以“等价相抵”的事情。她在他们同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研的时候第一次遇到那个男人。而在他们认识以前,他和妻子一起参加过在艾丝特家举办的一个派对——一个典型的,康的钢琴独奏会——而他的妻子明显对艾丝特感到了嫉妒。她的丈夫显然觉得这位年轻的心理学研究生很有异国情调、非常漂亮,也很有吸引力。(“而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不是也这样想她,”苏·安指出,“他很珍惜她,但……”)这个男人个子很高,一头金发,并不是犹太人,一切都和康不一样。他不久便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留校,成为了一名成熟的研究科学家——那是一条与艾丝特,更不用说艾丝特的父母眼里康那种异常缓慢且布满荆棘的路径完全不同的道路。最晚在50年代,也可能是稍早时候,他和艾丝特便已经正式而浪漫地开始约会了。他们很慎重,但不总是躲躲藏藏:比如在1953或1954年,他竟然开车送艾丝特去苏·安的夏令营。“我觉得我爸爸正在和别的女人约会。”这个男人的女儿回忆起从自己一个兄弟那里听来的话,并且很快意识到他们的母亲也对这段关系心知肚明。但这位妻子并未,或是无法对此加以阻止。这段婚外恋情持续到60年代末,直到艾丝特的情人病得太严重而无法坚持下去才告终。他去世的时候,艾丝特没有参加葬礼,而是留在了家里。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到场,毕竟那时他的妻子已经很清楚他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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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87 康实际上也认识这个人。作为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同事,他们偶尔会共进晚餐,康甚至还参加了他女儿的婚礼。但大家普遍认为他对此一无所知,正如苏·安指出的,他“那么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可能从未想到过这一点”。所以看上去,艾丝特的出轨也并非是为了报复,而是自主的行为。“她有很强烈的自我意识,”她的女儿观察到,“尽管她会对自己生活加以限制。我妈妈很珍惜路,也很支持他,但她有自己的世界。”而且她很小心——不像康——不会冒任何可能怀孕的风险。苏·安出生时有一点难产,最终是臀位分娩,而艾丝特也意识到康并不太渴望拥有更多孩子。所以实际上,拥有一个情人,只是她采取节育手段的一个额外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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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89 不过这一切,全都隐藏在家庭生活的表面之下,无人言说,在某种程度上也无人察觉。路似乎并不知道艾丝特隐秘的爱情生活,而艾丝特知道安·婷——甚至玛丽·郭——但她从未谈论过自己知道的事情,也从未试图以任何形式将这些事情公开。而这也和他们的女儿苏·安在突然认出自己的妹妹之后,努力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的做法一致。在康家族中,意志坚定的遗忘已经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甚至正是这种品质,才能让他们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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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91 尽管如此,偶尔也会有真正的痛苦袭来,刺穿他们情感的盔甲。1958年8月,康从加利福尼亚那边得知了他母亲病危的消息。伯莎当时已经86岁,患有二型糖尿病已经至少10年到15年。到最后,她只能躺在床上,一根脚趾已经坏死。“我看过她的那根脚趾,”她的一个曾外孙女奥娜·拉塞尔(Ona Russell)战栗着回忆起当时过于生动的记忆,“因为我的爸爸和舅舅都是医生,他们没意识到那会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我记得她很痛苦,但见到我的时候,她还是努力想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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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93 奥娜的舅舅艾伦·康,在伯莎生命的最后几周一直频繁地探望她。到她在8月20日的午夜最终离世,一直坐在她的床边。利奥波德在楼下的客厅里,当时还醒着,艾伦到楼下去告诉了他。“我下楼看着他,而他用德语说,‘Mama ist gestörben’,”艾伦回忆道,利奥波德的英语还是像以前一样流利,但当他需要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妈妈死了——时,他和伯莎之间谈话时一直使用的、旧日的语言,随即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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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95 家人们已经通知康,伯莎恐怕挺不了太久,康随即搭乘从费城起飞的第一趟航班,但还是来迟了。他抵达时,伯莎已经去世。“他进来,上楼,去了她躺的地方,”艾伦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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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97 伯莎·康葬在了东洛杉矶的和平之乡公墓,她的儿子奥斯卡已经在这个犹太公墓安眠。参加完葬礼,康乘飞机回家,回家后对此并没有说太多。但在几个月后,1958年12月,他回应了一位访谈者有关他母亲的问题:“她是个出色的女人,宽容、随遇而安,但感情不外露。她是个理想主义者,很善良,善于共情,也很幽默。”在坦率地承认自己比父亲更了解母亲之后,他谈到和母亲的关系:“很美好,给我带来动力,但不会很直接,也不会无限度地靠近。这种关系很温暖,但不会有那种个人层面的过分压力。”在童年时,如果需要纠正他,她也会理性而温柔地来做这件事。“父亲会动手打我,母亲则会理解我,用言语来教育我。”而对于他的父亲,她同样展现出了极大的宽容与爱。“他情绪不稳定”,路指出,同时“作为一个捉襟见肘的养家之人,他时时感受着压力”。但“他有时也会很开心快活,尤其是在和母亲一起的时候”。作为对访谈者一个机械的问题——你母亲对你父亲挣钱的能力及他提供的生活水准是否满意——的回应,康回答:“不,但她没有为此诋毁我的父亲,她很高尚。”(“受访者以敬畏和理想化的姿态回忆着她。”访谈者随手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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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499 这些问题是加利福尼亚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格评估与研究中心一项针对创造性人格的大规模心理调查的一部分。研究者是一位名叫唐纳德·W.麦金农(Donald W. Mackinnon)的研究型心理学家,他将建筑师(同时还包括作家、数学家和科学家)定义为一种成果丰硕的创造性人格展开研究。为了充实他的研究对象,他咨询了5位与加利福尼亚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有关的建筑师——威廉·沃斯特、弗农·德马尔(Vernon DeMars)、乔·埃谢里克(Joe Esherick)、唐·奥尔森(Don Olson),以及菲利普·蒂尔(Philip Thiel)——每人提名45或50位建筑师。尽管路易斯·康除了耶鲁大学美术馆、特伦顿浴场以及几栋私人住宅外再无引人瞩目的作品,他还是得到了所有5位建筑师的提名。其他受到如此尊崇的建筑师包括马塞尔·布劳耶、瓦尔特·格罗皮乌斯、路德维希·密斯·凡德罗(Ludwig Miles Vander Rohe)、埃罗·沙里宁、弗兰克·劳埃德·怀特(Frank Lloyd Wright)——他们通通拒绝参与这项研究——而菲利普·约翰逊(Philip Johnson)、理查德·诺伊特拉则和康一样,接受了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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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01 麦金农整理好这份名单,从有5人提名的建筑师开始,然后是4人提名(这里有保罗·鲁道夫),然后是3人[包括贝聿铭、何塞·路易斯·赛尔特和查尔斯·伊姆斯(Charles Eames)],接着是2人[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最后到1次提名者(奥斯卡·斯托诺罗夫、G.霍姆斯·珀金斯)。最后这位心理学家选择了40位参与者——顺便说一句,所有人都是男性——将他们分成4个小组,进行测试和谈话。康的小组中包括了彼得罗·贝鲁奇(Pietro Belluschi)、贝聿铭和理查德·诺伊特拉,他们在1958年12月12日至14日被邀请到伯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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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03 到唐纳德·麦金农开始发表研究结果时,整个进程已经非常繁冗,更不用说按照现代科学的标准,整个研究其实缺乏科学性,也很难讲真的有什么独创性可言。不过他为这些创造性人格归纳的生命进程倒是有几分价值,尤其是与康的生平经历有着惊人的关联性。具有创造力的人,往往在早年间很内向,从而对自己的内在思想、抽象思维和想象经验有了敏锐的把握。这种向内转向的发展往往缘起于童年的不幸经历或是孤独,通常是由疾病或生性羞怯造成的;而这个孩子也往往会具有某种来自于创造性天赋的特殊技能,并且因此会获得至少父母中的一位,或是其他成年人的鼓励。麦金农还假定这个孩子可以自由地为自己做出选择、独立成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与父母之间过度亲密关系的良性缺失。最后,也许是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研究人员推断,这个人在童年时可能会常常搬家,“往往是从国外来到这个国家”,同时,他还具有一种不寻常的能力,可以无视外界的压力,让自己的职业进程延后,直到做好准备再开始。你可以看出,这些描述几乎和路易斯·康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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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05 不过虽然如出一辙,但这种创造性人格研究往往旨在消除个体间的差异。而这些研究背后的原材料,所讲述的往往是另外一个故事。于是在这里,康的个人特质实际上是在访谈与测试当中体现的。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和一位名叫约瑟夫·斯派斯曼(Joseph Speisman)的访谈者打交道。约瑟夫后来在心理学研究方面成果丰硕,不过在和康进行访谈时他不过30出头。从他被要求完成的“人物速写”来看,他似乎对自己的受访者颇有好感。“对于这个项目,他热情、严肃、相当认真,也很专注。他一点也不会随着访谈者亦步亦趋,对提问环节的细节与微小差别十分警觉。”斯派斯曼写道。他同时对康在访谈过程中表现出的“明晰流畅”,以及他的顺序记忆和同一时间内的跳跃记忆能力表达了一定程度的赞赏。在访谈结束后填写的表格上,斯派斯曼写道康“似乎很享受被访谈的过程”“在访谈过程中配合了大量的手部动作”,同时既有“快速而丰富的面部表情”,又保持了一张“警觉、‘开放’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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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07 总体来说,这个人物速写的主要结论大致准确:路易斯·康的卓越品质,是“对工作强烈的奉献精神”,“尊重传统、拥有历史视野,追求智识,拥有好奇心,这些特质合为一体,最终成就了他的‘艺术创造力’。这并不意味着他在任何意义上的退缩,相反这是一种对自己作品极端的专注与利用,使其与自己所参照的传统框架融于一体——尽管这是一个宽泛的框架”。斯派斯曼也对康是如何完成其作品有所洞察。“他相当积极,喜欢传播自己的想法,即便思考尚不充分,也期待获得反馈。”这位心理学家正确地总结道。但他被康的自谦欺骗了,至少被它误导了,他认定“他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来直接或完全地否定一件事……尽管他拥有才能和天赋,但他并不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对自己也不够肯定”。(也许这类研究的本质就是自相矛盾,但这个结论和一份单独的“评级表”中的结论是矛盾的,斯派斯曼在那份表格上将康的大多数认知和智力特征评定为中上,但却以罕见的高分——9分,最高分——评价了他的“命运感:对人生有明确的目标,拥有无可争辩的自信,相信自己终将实现它们”。)最后,斯派斯曼推断道:“他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在‘直接’生活与体验上,他并无足够多的经验,一切通过他的‘艺术’、作品进入他的生活,而就连这一点,也被某种‘神秘主义’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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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09 这里所谓的神秘主义,可以追溯到康在面对一系列有关他的建筑实践进行的例行公事的提问时所做的回应。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是一位建筑师的?“8年前。”康回答(也许指的是1950年12月,他在罗马的美国学院的时候)。“我觉得很安全。”他继续说,“我意识到了一种秩序感和设计感。”随后,在3个问题之后:你觉得自己在建筑方面有天赋吗?“是的,”康说,“我对秩序有一种感知力,我的设计便是发源于此。这方面我是独一无二的!”后来是:你如何定义建筑中的创造性成就?“秩序感和位置感,与生活之间的关联。”他重复说。接下来还是如此:你觉得自己是一位有创造力的建筑师吗?“是的。”如果是,在哪些方面呢?“秩序!从它开始,才有真正的设计和结构。”你可以看出感叹号在其中表达的不耐烦,以及对自己没有被真正理解的忧虑。访谈者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康的“秩序”所具有的确切含义,它不仅仅是他作品中的指导原则,同时也是建筑是如何被其他人实践的评判标准。康旗帜鲜明地捕捉这一基本精神(属于一个场所,或是一种功能,一种需求,一种渴望的基本精神),同时允许它支配设计。也许如斯派斯曼坚持的,这是一种神秘主义,但它也是非常实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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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11 不过如果斯派斯曼不够准确地将路描述为不够自信之人,或者是他没有能力直接体验和经历事物,康自己也是负有责任的,因为他没有说的东西和说的那些一样多。他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羞怯,自行追溯到了儿时的那场事故:“我被严重烧伤。我羞怯的原因就是我的脸和手。”他还将自己展现成一个爱做梦、想象力充沛的男孩,整天做着有关骑士和其他童话故事角色的白日梦。当被问及早期性经历时,他说自己在“13或者14岁时”,便对性有所了解,“经历了遗精”。同时他也向访谈者承认,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过真正的性经验,第一次直到他1928年旅行时被一位拥有一家旅店的英国女人引诱才发生。但他并没有提及——也许是因为斯派斯曼没有问——任何有关性生活在他随后的生活中扮演的角色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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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13 至于康近期的家庭生活,这份记录上的内容显然是不完整的,因为在谈论这个话题时,斯派斯曼只做了一些零碎的笔记,所以他不得不在之后通过记忆来重构路的答案。“当我们谈到他的家庭话题时,”访谈者在给研究人员的一份带有道歉口吻的记录上写道,“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完整地记住了当时所讲的内容,如果能有所帮助,这是我记下的内容:一个妻子,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妻子为他的事业奉献很多,支持他——很温暖之类的。妻子是个音乐家?和他们三人的关系很好——有助于他对自我的肯定,让他感觉到人类存在的‘延续性’。”所谓的音乐家妻子,可能是他把热爱音乐会但并非音乐家的艾丝特,和康的妈妈、女儿以及弟弟搞混了,他们全都是音乐家。(“我弟弟擅长音乐,很有天赋,但对于接受学校训练没有兴趣。”在采访中康提到,这也是他少有地提及了奥斯卡。)至于“一男一女”,如果康说自己有两个孩子,一个叫阿莉克斯,另一个叫苏·安,斯派斯曼便很有可能猜测前一个是男孩,而后一个是女孩。但因为这部分的访谈内容记录有些混乱,所以我们也不能确定路是否有提到任何关于他第二个家庭的内容——尤其是在个人信息登记表上,他实际上填写的是自己只有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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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15 官方测试的结果,在大部分项目上都显得模棱两可。罗夏墨迹测试[16]是在非标准的方式下进行的,因此无法解读;明尼苏达多项人格测验[17]及建筑师Q分类法[18]测试皆因缺少关键内容而无从理解;斯特朗职业兴趣测验(Strong Vocational Interest Test)完全没有意义;隐喻测验和价值测验研究虽然题目有趣,但却只得到了数据上的结果,其他测验大多也是如此。尽管如此,在这3天的研究过程中,似乎也有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从风平浪静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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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17 比如在一个名叫语义差异的测试中,康被要求将各种主题词——建筑、科学、艺术、创造力、成功和自我——根据某一组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描述词进行排序。大多数情况下,测试的结果和预期差不多。比如建筑,毫无疑问地占据了“永恒”“强烈”“深邃”“持久”“安全”“有趣”以及“优美”的一端。康把成功定义为完全实用的、男性化的,以及积极的,但同时也认为它十分困难、善变,以及复杂。不过这里面也有些让人意外的地方,尤其是在自我这一方面。在其他所有词——包括建筑,甚至包括创造力——都获得最“公共”的描述的情况下,康把自我安置到了描述词“私人”的光谱当中。他也把他自己从完全的男性化当中分离了出来(尽管这在他眼中并非是全然的负面评价,创造力、艺术、科学在他的分类里都位于男性化与女性化之间)。在美丽和丑陋的这一组描述词当中,他把自己放在了正中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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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19 这些都很有启发性。但从个人的观点来看,到目前为止最有趣的结果,是在主题统觉测验(Thematic Apperception Test)当中,康被要求分别对5幅复杂的视觉图像进行口头描述,补全场景的前因后果。第一幅图片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侧着身子,看向窗外,同时有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她的身后,两人都面无表情。“这个儿子刚刚告诉他妈妈自己准备离开家的打算,”康回应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和他父亲不合。母亲望向窗外,仿佛在回想被时光带走的属于家人们的共同幸福记忆。儿子也记得那些日子,但他不得不痛苦地做出这个不幸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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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21 对于一幅一个年轻的黑发女人在穿着斗篷或戴着头巾的满脸褶皱的老女人旁边的图片,康回应说:“很显然,这是不同时间的同一张脸。想象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人物,在多年以后变得有趣,但已经不再引人渴望。看到她的这张图片,我应该能认出她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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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23 对于一张画有一座半抽象半社会现实主义的阶梯,而一个玩偶式的人物在向上攀爬的图片,康是这样描述的:“到达无穷远的作品终点前,这个无情的粗重结构日日矗立在她的眼前。她还很年轻。某天她会希望自己能拥有这个破烂地儿,然后装上一部电梯。但怎么会有人能够穿透这些。就连炸药也对它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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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25 另一幅图片上是一个穿着大衣、戴着帽子的男人。康做了这样的回应:“他在等自己的意中人再次路过。虽然他知道这不会发生,但他还是等了几秒钟、几分钟,玩触景生情、人面桃花的把戏——一种实际存在的童话,虚幻但真实,因为他还活着,并且拥有这样的心境。”和其他的描述不同,这次的说明在最后突然峰回路转:“不过我看他在灯光下的形状,身子低垂,应该是在暗示刚刚辞去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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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27 然后是一幅仅由图形和空隙组成的图像,抽象到无论横向还是纵向进行解读都没有差别。对于这一幅模糊混乱的图像,康说:“这是我表达自己梦想的最好方式。风与浪交织在一起的所有动作,似乎展现了它们共同起伏的铿锵之魂。尽管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它们是存在的一部分。一个梦想,秩序的表达虽真实却单一。而风却能够成为火焰,火焰则会化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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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54529 面对这样的材料,研究的解释似乎完全离了题。这些小故事仅仅代表了它们本身:阿佛纳斯[19]直接通向了人性之釜。与其余测验中冰冷的结果恰好相反,主题统觉测验的结果炽热地保存了一个男人鲜活的灵魂。至少此刻,你与他同在,身处他的愿望与梦想、恐惧与悔恨之中;同时你也置身事外,就像他偶尔也这样看着自己:“我在那里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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