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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12 我到办公室找卡夫卡博士。我进去的时候他刚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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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14 “您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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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16 “就一会儿,上两层楼,去您父亲的部门。您坐,等我一会儿。我不会去很久的。这段时间里您不妨读一读这份新报纸,邮局昨天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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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18 这是一份在柏林出版的、具有代表性的大型期刊的第一期。刊物名叫《马耳叙阿斯 [14]》,出版人是提奥多尔·塔格尔[15] (Theodor Tagger)。里面有一份图书预告,弗朗茨·威尔弗尔[16] (Franz Werfel)的《理论上的散文》也在即将出版的作品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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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20 威尔弗尔是卡夫卡的朋友,所以等他回办公室后,我就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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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22 “知道,”弗朗茨·卡夫卡简短地答道,“威尔弗尔告诉过马克斯,那是出版人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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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24 “还有这种事?这不是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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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26 “这就是文学,”卡夫卡博士微笑作答,“逃避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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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28 “所以说创作也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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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30 “不,创作是凝聚,是精粹。文学则是溶解,是减轻无意识生活痛苦的享乐品,是麻醉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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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32 “那创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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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34 “正相反。创作使人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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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36 “所以,创作倾向于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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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38 “我不会这么说,但是它肯定倾向于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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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42 还有一次,我和卡夫卡博士前往位于荣格曼广场的圣方济各教堂。一进门,我们便在入口附近看到一位老妇,她在黑暗的圣坛画像前方极为虔诚地祈祷。离开教堂后,他对我说:“祈祷与艺术是激情洋溢的意志行为。人们想要超越、攀越正常存在的意志可能性的范围。艺术和祈祷一样,就像一只伸向黑暗的手,它想要抓住一些恩典,从而让自己变为一只给予的手。祈祷意味着将自己投入徘徊于消逝与形成之间的具有变革意义的弧光中,只有完全融入其中,才能将它的万丈光芒嵌入自身存在这一易于破碎的小摇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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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46 卡夫卡对这座城市中的各种建筑的全面了解经常让我惊叹。他不仅熟悉宫殿与教堂,连老城中最隐蔽的穿堂房屋都了然于胸。即便是许多房子的老门牌不再挂在入口上方,而是已经被送进波里奇区的市立博物馆,他都知道它们旧时的名字。卡夫卡博士从老房子的围墙里读出了这座城市的历史。他带着我穿过曲折的小巷,进入布拉格老城漏斗状的、被他称作“溅光钵”的小庭院,与我一起穿过老查理大桥附近的一条巴洛克式走廊,走过一间拥有文艺复兴时期圆形拱廊、面积极其狭小的院子,穿过一条黑暗的管状隧道,来到一家坐落于小院子里的狭小客栈。客栈的名字叫观星者,因为约翰内斯·开普勒曾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1609年,他那本远远超过当时科技成果的著作《新天文学》就是在这个山洞般的黑暗地窖里写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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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48 卡夫卡博士出生在这座城市,他热爱城里的古巷、宫殿、花园与教堂。他饶有兴趣地翻阅每一本我带到他办公室里的介绍布拉格古物的书籍。尽管在我把它们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之前,他早已读过这些书,可他依然用他的眼睛与双手充满爱意地抚过书册的每一页。他的眼里闪烁着收藏家般迷醉的目光。然而,他又与收藏家完全不同。对他来说,旧物并不是凝固于历史中的藏品,而是一种充满弹性的知识工具,一座通往今日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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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50 这是有一次,我与卡夫卡博士走在从工人意外保险机构前往老城环形路附近的雅各布教堂的路上时意识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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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52 “您知道这个教堂吗?”卡夫卡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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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54 “嗯。一点皮毛。我知道它属于隔壁的圣方济各教堂,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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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56 “但您肯定见过悬挂在教堂里铁链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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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58 “是的,见过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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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6860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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