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566689e+09
1705666890
1705666891
1705666892 我们——卡夫卡博士与我——穿过策尔特纳街,来到老城环形路上。我们从远处就已经能听见一大群人的喧闹声与歌声,走到白孔雀屋附近,我们被一支缓缓行进的游行队伍挤到了墙边。
1705666893
1705666894 “这就是国际歌的力量。”我微笑着说,卡夫卡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1705666895
1705666896 “您聋了吗?您没听到这些人在唱什么?唱的可都是旧奥地利的民主主义歌曲。”
1705666897
1705666898 我反驳道:“那这些红旗是什么意思?”
1705666899
1705666900 “什么红旗!不过就是新瓶装陈酒!”卡夫卡说罢拉着我的手,把我拽进身后的房子。我们穿过阴暗的院子与一条短短的过道,越过粉刷成白色的阶梯,走入一条羊肠小道,从那儿穿过艾森巷后,我们来到了宽阔的利特大街,这里听不到游行的动静。
1705666901
1705666902 “我受不了这些吵闹的街头骚乱。”卡夫卡长舒一口气道,“这种骚乱中隐藏着脱离了上帝的、新宗教战争式的恐怖,它以旗帜、歌声与音乐开始,以劫掠与流血结束。”
1705666903
1705666904 我反对道:“不是这样的!布拉格现在几乎每天都有游行,每次都安静有序。只有在熟肉铺的血肠里才能见到血。”
1705666905
1705666906 “这种事情发展得只是比较慢。不过不要紧!它们迟早会来的。”
1705666907
1705666908 卡夫卡抬起手挥了几下,用以表达自己的担忧,然后继续说道:“我们生活在一个邪恶的时代——从没有任何事物是名副其实的这一点中,就可以明显地看出来。人们使用国际主义这个词,以它指代人道,也就是一种道德价值,而国际主义这个词主要是用来描述地理概念的。概念被推来搡去,像被挖空果肉的空荡荡的坚果壳。比如,在如今这个人们的根早已被拔出泥土的时刻,人们却谈论故乡。”
1705666909
1705666910 “谁这么做了?”我问。
1705666911
1705666912 “我们所有人!所有人都参与了除根活动。”
1705666913
1705666914 “可总要有人是那个驱动力,”我倔强地说,“是谁?您心里想的是谁?”
1705666915
1705666916 “我谁也没有想!我既没有想驱动者,也没有想被驱动者。我只观察发生的事情。人是极为次要的。而且——既然已与演员身处同一个舞台,又有哪个批评家能够正确评论演员的表演呢?两者之间不存在距离。正因如此,一切都变得不确定,一切都在摇摆。我们生活在深陷于谎言与幻象的沼泽中,那里诞生了不少残酷无情的怪物,它们对着记者的镜头友善地微笑,实际上,它们却已在不知不觉中践踏了千千万万的人类,就像践踏恼人的虫子那样。”
1705666917
1705666918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1705666919
1705666920 我们无言地穿过美拉特里希街,走过市政厅古老的大钟,朝卡夫卡博士位于老城环形路与巴黎街交会处的住所走去。
1705666921
1705666922 当我们来到扬·胡斯纪念碑附近时,卡夫卡说:“一切都在虚假的旗帜下航行,没有一个字符合事实。比如说,我现在要回家了。但只是看起来如此而已。实际上,我是在进入一个专门为我而设的监狱,更艰酷的是,它看起来与一间极为普通的中产阶级公寓无异,除了我,没人能认出它是监狱。因此,任何越狱的企图都消失了。如果没有可见的枷锁,人是无法从中挣脱而出的。所以,囚禁是一种被组织得极为稀松平常且不过分舒适的日常生活。一切似乎都是用结实耐用的材料制成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稳定。但它又是一座使人坠入深渊的电梯。人虽看不见深渊,但只要闭上眼,就能听见它在眼前咆哮、呼啸的声音。”
1705666923
1705666924
1705666925
1705666926 我给弗朗茨·卡夫卡看了一篇以《圣经》为主题的剧本草稿。
1705666927
1705666928 “您打算怎么处理它?”他问道。
1705666929
1705666930 “我不知道。我很喜欢这个材料,但处理方式……现在对我来说,完成草稿和做裁缝活似的。”
1705666931
1705666932 卡夫卡把稿子递还给我。
1705666933
1705666934 “您说得对。只有出生的才有生命。其他一切都是虚妄:文学没有存在的权利。”
1705666935
1705666936
1705666937
1705666938 我给卡夫卡博士带来了一本捷克语的法国宗教诗选集[17]。
1705666939
[ 上一页 ]  [ :1.7056668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