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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继续说道:“我们身上还留着昏暗的角落、神秘的走廊、盲窗、肮脏的院子、人潮拥挤的酒馆与上了锁的旅馆。我们穿过新建城市的宽阔街道,可我们的步伐与目光都游移不定。我们的内心还在颤抖,仿佛还停留在苦难的老街上。我们的心对已实施的建筑清整计划一无所知。我们内心肮脏的犹太老城比身边这座洁净的新城真实得多。我们清醒地穿过一个梦,而我们本身也只是过去时光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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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本古籍店找到了莱昂·布洛伊(Léon Bloy)的作品《穷人的血》的捷克语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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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对我的发现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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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知道莱昂·布洛伊有一本抵制反犹主义的书,名叫《向犹太人致敬》。书里的犹太人像穷亲戚那样得到了一位基督徒的保护。非常有趣。还有,布洛伊会骂人。这可非比寻常。布洛伊怀着一团烈火,让人联想到先知之炎。要我说,布洛伊骂得真出色。这并不难解释,因为他的烈火是由摩登时代的所有粪肥滋养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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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送了我一本卡尔·达拉戈(Carl Dallago)的小书,书中探讨的是索伦·克尔凯郭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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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我说:“克尔凯郭尔提出的问题是,要么以美学的方式享受存在,要么以道德的方式体验存在。可我觉得,这个题设是不正确的。这种非此即彼只存在于索伦·克尔凯郭尔的想象中。在现实中,人只能借由谦卑的道德经验才能从审美上享受存在。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一时之见,在进一步观察后,我或许会放弃这个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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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弗朗茨·卡夫卡的办公室见过几次汉斯·克劳斯。虽然我在学校就认识克劳斯,但因为他比我大几岁,我们此前一直都不太熟悉。而且,他当时就已经是个写了不少诗歌与短篇小说的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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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相比,我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学生。可在我看来,弗朗茨·卡夫卡与我说话比对克劳斯说话时更友好。我很高兴,可同时也为自己感到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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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卡夫卡博士眼里只是个孩子吗?”我问自己,接着我又立即自我安慰道,“你这么说自己,可能只是因为他对你比对克劳斯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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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平静。所以有一次,当我陪同卡夫卡离开事务所,走到老城环形路上的时候,我问他:“博士先生,您觉得我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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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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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怎么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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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您对我比对克劳斯友好。这让我很高兴。可同时,我又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出自虚荣心的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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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伸出手臂环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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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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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下巴开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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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博士先生,我一直觉得,您对我那么好,只是因为我还是个愚蠢的、长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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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您是个年轻人,”弗朗茨·卡夫卡说,“您拥有其他人已经丧失的未来的可能性。其他人离您如此之近,让您不得不极为仔细地观察自己,才不至于感觉迷失。我对您当然要比对克劳斯更友好。我与您谈话,就是在与我的过去谈话。此时我必须友善。另外,您比克劳斯年轻,您需要更多的理解与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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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我与克劳斯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我们几乎成了朋友。他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文友,医生鲁道夫·阿尔特舒尔和以汉斯·蒂讷·康东的笔名发表诗歌的建筑师康斯坦丁·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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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互拜访,一起去剧院,一同出行,相互借书,讨论——我们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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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名为“抗议”的团体应运而生。该团体在莫扎特美术馆举办了一场朗诵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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