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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塞给我几份德语及捷克语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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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接过报纸，读了读粗体字印刷的标题，快速浏览了法院报道与少得可怜的戏剧消息——其实也就是几则剧院的广告。然后我翻了翻报纸。体育新闻下方刊登着一部正在连载的侦探小说。卡夫卡回来时，我已经读完了两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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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您已经沉醉在强盗与侦探的世界里了。”他看了一眼我正在读的内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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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把报纸放回桌上：“不过是随便翻翻不入流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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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把为出版商赚了最多钱的文学作品称作不入流？”卡夫卡装作愤愤不平地质问。他坐到桌前，还没等我出声，他又说：“这可是重要的商品。侦探小说是一种麻醉剂，它改变了生活的全部比例，从而让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侦探小说总在揭示隐藏在非凡事件后的秘密。然而生活中却正相反，秘密不会鬼鬼祟祟地藏在后面。正相反！它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这再自然不过，所以我们才看不见它。日常是最伟大的强盗小说。每一秒，我们都漫不经心地经过成千上万的尸体与罪恶。这是我们每日的例行事务。尽管我们早已习以为常，可如果还有什么能让我们惊喜，那我们将拥有美妙的镇静剂——侦探小说。它把存在的每一个秘密都描绘成应受惩罚的例外现象。所以，侦探小说不是不入流的文章。用易卜生的话来说，它是社会的支柱，是冷酷的败德身上那件浆洗过的白衬衫，却总被自诩为资产阶级的教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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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卡夫卡叙述了我的梦：马萨里克总统像个普通市民那样在码头上散步。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胡须、夹鼻眼镜、交叉在背后的双臂，还有他敞开的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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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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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梦很符合马萨里克的个性。像这种国家元首的非正式会晤可能并不难实现。马萨里克就是这样个性强烈的名流，他几乎不需要外在的权力象征。他不教条，因此特别有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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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卡夫卡描述了一场在卡罗林塔尔区举行的国家民主党会议，会议的主要发言人是财政部长A. 拉辛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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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竞技场斗士，”卡夫卡说，“与德国人作战是他的阅兵表演。比起无权无势的捷克百姓，他与令人憎恶的德国掌权者更接近，他是后者的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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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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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顶互相遥望。躲在它们阴影之下的洼地与小山谷虽然平时生活在同一水平线，但对彼此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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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2年，英国人逮捕了印度国会的领头人圣雄甘地。弗朗茨·卡夫卡说：“现在局势明朗了，甘地的运动必将获胜。甘地的入狱只会为他的党派赢得更强劲的助力。因为，如果没有殉道者，每一场运动都会沦为利益共同体廉价的投机取巧。河流将变为小池塘，所有未来的思想都将沉没于此。因为，思想与世上所有具有超人价值的东西一样，只有通过个人的牺牲才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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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卡夫卡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张反对外交部长贝内什（Beneš）的传单“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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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卡夫卡说：“贝内什博士因富裕而遭到指控。这太可悲了。贝内什博士非常能干。基于他的个性与社会关系，他无论如何都会积累大笔财富。他可以卖袜子，也可以卖废纸。贩卖的对象根本不重要。他是商界的大人物。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如此。所以，这些辱骂虽然在风格上无可指摘，在政治上却是非常不合适的。他们把矛头指向贝内什，却没有瞄准他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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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大选前，捷克社会民主党人在工人意外保险机构内散发了一本小小的宣传手册，里面印着该党最高候选人的生平与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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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卡夫卡博士处翻阅了这本小册子后问：“博士先生，您不觉得奇怪吗，怎么所有候选人都长着一副贪婪的市侩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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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卡夫卡冷漠地回答道，一边把宣传册扫入废纸篓，“毕竟他们都是阶级斗争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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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意外保险机构正在进行组织上的调整。我父亲负责相关的文献纪要。吃午饭的时候，他在报纸的白边上做笔记，到了晚上，他把自己锁在饭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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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把这件事告诉卡夫卡时，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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