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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11 “为什么立法者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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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13 “因为人们的内心已经远离他们。出于对人类的蔑视,立法者并未创造秩序,反而或多或少地制造出了一种明显的无政府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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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15 “我不是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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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17 “很简单,”卡夫卡博士说着把身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随着世界逐步机械化,越来越多个体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群体。可每个群体的特征都取决于其最小组成部分的结构与内部运动。这也适用于形成群体的人。因此,想要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就必须信任每一个人。我们必须给予他们自信与希望,并借此给予他们真正的自由。只有这样,在工作与生活中,我们才不会觉得围绕在我们身边的法律机器是令人屈辱的家禽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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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21 我到波里奇区的工人意外保险机构拜访卡夫卡的这段时间,我父母的婚姻陷入了严重的危机。家中不睦令我分外苦恼。我向卡夫卡抱怨了这一点,并向他坦陈,家中鸡犬不宁其实是我尝试写作的决定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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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23 “如果家里的情况不一样,我或许就不会写作了。”我说,“我想逃避家中的吵闹,摆脱周围与我心中的声音,所以我才写作。就像有人用钢丝锯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以填补家中无聊的夜晚。我将词语、句子与段落拼凑在一起,这样我就有理由独处,与令我压抑的环境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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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25 “这没错,”卡夫卡回答,“许多人都这么做,福楼拜曾在一封信里写道,他的小说是他紧紧抓住的礁岩,这样他就不会被卷入周围环境的波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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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27 “虽然我也叫古斯塔夫,可我不是福楼拜。”我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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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29 “心理卫生的技巧不是个人的专属权利。为了不让您受福楼拜的名字干扰,我向您透露,在某一时期,我与您做了同样的事。只不过我的情况更复杂些。我以涂鸦逃避自己,却在最后又抓住了自己。我无法逃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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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33 我父母之间的紧张关系也成了我与弗朗茨·卡夫卡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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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35 “我无法忍受所谓的家庭生活。”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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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37 “这很糟糕,”卡夫卡发自内心地关切道,“如果您只观察家庭生活,那会如何?家人或许会认为,您与他们一起生活,您或许活得很安心。毕竟这也不完全是假的。您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出发,与您的家人生活在一起。这或许就行了。您在圈外,脸面对家人,这就够了。或许您甚至可以时不时地在家人的眼中看见您的倒影,它非常小,就像花园中玻璃珠上的那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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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39 “您的建议纯粹是精神杂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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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41 “没错,”卡夫卡点点头,“这就是日常生活中的杂技。这非常危险,因为人们通常不会发现它。然而,这些杂技不会扭断人的脖子,只会直接折断人的灵魂。人不会因此而死,反而会成为值得褒奖的生命障碍人士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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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43 “您能不能找个人举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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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45 “我举不出例子。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找出例子。但所谓的聪明人,通常都是这类生命障碍人士,他们占绝大多数,他们不会容忍对他们不利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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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47 当我再次抱怨家中的纷争时,卡夫卡说:“请您不要生气。请您保持冷静。冷静是力量的体现,人也可以通过冷静获得力量。这就是两极法则。所以,请您保持冷静,保持不动令人获得自由,即便赴死也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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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51 家中闹得不得安生。母亲对我父亲的醋意越来越大。她觉得在这个比她小十四岁的男人身边,她已经又憔悴又苍老。这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卑感,而配偶的贬低让这种感觉愈加强烈。她怀疑父亲不忠。由于找不到客观证据,她便猜测他谎话连篇、阴险狡诈。这都表现在她怨毒的眼神、冷酷的话语与细小却与日俱增的贬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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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53 桌上没有饭菜,父亲爱吃的菜从菜单上消失了。父亲从办公室回来后,家中一片狼藉。窗帘在敞开的窗户里飘飞,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桶脏水,卧室里床垫与被子堆得乱七八糟。主妇不知所踪,女仆被加了假。父亲无可奈何地待在一个陌生不自在的环境中。一开始,他只是小声咕哝几句,接着便是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激烈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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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55 有一次,他们从第一天下午一直吵到第二天早上,只有晚上才短暂地睡了几个小时。如此大吵之后,我满怀羞愧、震怒与无助去找卡夫卡博士。他平静地听完我情绪激动、结结巴巴的讲述,然后他锁上办公桌,把钥匙放入口袋,站起身。“您知道吗?我看不上这间办公室,您看不上一切令您压抑的事。让我们组成一个口哨二人组 [52],我们散步去。我们必须得出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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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57 走到楼下,他伸手挽住我的胳膊,微笑道:“我们上从前的王都转一圈。体面的浪子一般会先喝一杯红酒或科涅克白兰地。可惜,我们两人都不是容易满足的买醉人。我们需要更复杂的麻醉剂。我们去安德烈书店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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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669659 “我只有几个克朗。”我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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