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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的专栏称作“我的日子”。1938年,她在自己的专栏里写道,我感觉霍普金斯“是世界上少数几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之一。他干工作是因为他自己深信,他的工作有意义,他自己必须去做。我想,不管他干什么样的工作,他都会抱着这种态度去做的。”一个亲戚曾经说,如果埃莉诺喜爱某个人的话,她会一改她那吹毛求疵的态度,而当她面对现实时,她又一定会感到非常失望。但是,在此之前,她会全身心地去爱这个人。当哈里的妻子芭芭拉因患癌症而奄奄一息的时候,埃莉诺去探望了她。哈里自己在医院里一住就是数月,这时,她也去了。当哈里6岁的女儿戴安娜需要安慰和关心时,埃莉诺就把她带回白宫去生活,并把她安置在三楼的一个靠近阁楼的卧室里。她还许诺说,如果这孩子的父亲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愿意做她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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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和霍普金斯之间的亲密关系不可避免地招来一些闲言碎语。“在白宫,”白宫侍女莉莲·帕克斯回忆说,“有一些有关埃莉诺的闲话,说她爱上了瘦骨嶙峋的哈里。”据埃利奥特·詹威说,在记者圈里这种闲话更加刻薄,“在霍普金斯发现丘吉尔并成为他家的巴儿狗之前,他竭尽所能地巴结罗斯福。在我们的扑克牌牌友中有一个笑话,说他甚至利用埃莉诺完成了这项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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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这些闲话真实与否,但是有一点却毫无疑问:哈里和埃莉诺之间的关系毕竟是建立在两个人共同信仰的基础上的。他们两个都致力于帮助穷人和失业者,两个人都相信新政有恢复经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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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很奇怪,”埃莉诺后来告诉她儿子埃利奥特说,“在德国发动侵略的第一天晚上,当我从纽约回来时,我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我担心,战争会阻碍我们在国内事业中已经取得的所有进步。但是,当我看到哈里回到白宫时,我感觉好一些了。因为我知道,他对军事问题从来不感兴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和我站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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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说霍普金斯对军事问题不感兴趣这话倒是真的。由于瞎了一只眼睛,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被军队抛弃。他在步兵训练中从未放过一发子弹,从未挥舞过刺刀。他唯一的战争经历是在密西西比州和亚拉巴马州的红十字会从事过福利工作。而且,罗伯特·舍伍德说:“他的新政和平主义使他在情感上更倾向于孤立主义。”1939年8月31日,在战争爆发前一天,霍普金斯就说:“战争的消息让人寝食不安,但是我希望,并且祈祷,战争不会发生。整个人类文明似乎就要在我们的眼皮下化为灰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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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在埃莉诺看来,哈里的兴趣和注意力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突然变成了一个外交事务专家,好像疾病和失业问题对于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的注意力从国内问题完全转向了国外问题,这让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这等于向埃莉诺表明,哈里同自己丈夫的关系一直比同她的关系更密切,他从来没有像她那样看重他们之间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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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帕金斯回忆说,事实上,哈里·霍普金斯此时此刻同总统的关系非常密切,他“几乎完全得到了他的友谊”——但是他没有真正得到,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得到过总统的友谊。霍普金斯住在白宫最好的客房里。这套宽敞的房子曾经是林肯的书房,位于二楼的西南角,包括一个宽大的卧室、一个小客厅和一间浴室。卧室里还有一张带有四根帷柱的床。霍普金斯住在这里就可以随时和总统谈论任何事情,不管是国家大事,还是“疯疯癫癫的故事”。拿霍普金斯自己的话说就是“消磨消磨日子,聊聊人家的家常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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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给埃莉诺的女儿安娜的一封信中,汤米提到了霍普金斯在白宫地位的变化。“目前哈里和米西亲密无间,”汤米写道,“他留在白宫,却完全搬到了房子的另一头。如果你的父亲不同你母亲或者其他客人一起吃饭,哈里就同他和米西一道吃。我都要给他气死了,我要掴他一个耳光方解我心头之气。因为当他得病的时候,你母亲诚心诚意地去探望他,并答应说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就收下他的女儿戴安娜。依我看,他要是还有一点儿良知的话,他就应该多花一些时间和你母亲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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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时间里,弗朗西斯·帕金斯注意到,埃莉诺好像比平时更远离白宫了。帕金斯回忆说,她总是要到什么地方去。“这已经招来了一些怨言,如‘罗斯福夫人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为什么不留在家里?她为什么不照顾总统?’”帕金斯曾经去看望埃莉诺并对她说:“我真的认为,你应该多在白宫停留一些时间。我是因为我们之间最真挚的友谊才说这番话的。我认为,这无论对你还是对总统都是有好处的。总统在这里非常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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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看了看帕金斯,“她甜甜地笑了笑,眼睛斜乜了一下,又甜甜地笑了笑。她摇摇头说:‘噢,不,弗朗西斯,他不再需要我了。他有哈里……他不再需要我的建议了。他不向我要建议。哈里会把他所需要知道的一切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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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埃莉诺可以连续工作好长时间而不知疲倦,每天晚上只需睡四五个小时。但是现在,周围的世界变得冷酷而不友好了,她时常感到疲惫不堪,早上也很迟才起床。“有一天,”汤米对安娜说,“直到上午快10点钟她还没有下楼来吃早餐,我几乎都要昏厥了。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在9点半的时候,我禁不住跑上去看出了什么问题。她只是说,她不起床了。我对她说,如果以后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请预先通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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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并不是第一次如此心情沮丧。1933年,在丈夫发表就职演说前后的数月里,她经历了同1940年春天类似的一段情感波折和失落。自从丈夫瘫痪后,她就同他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伙伴关系。那时候同现在一样,她所担心的就是失去他们之间的伙伴关系。这种伙伴关系使她既能过独立的生活,也能以重要的方式提高他的声望,加强他的权力。在曼哈顿的托德亨特有一所私立学校。作为纽约州的第一夫人,她会离开奥尔巴尼,花3天时间去给托德亨特的姑娘们上文学、戏剧以及美国历史课,而同时仍然能在一周内的其余时间里到国会山去充当丈夫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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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丈夫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后,她开始担心,她在生活中所扮演的双重角色就要结束了,她也会成为白宫的一个囚犯,第一夫人那虚无的、象征性的荣华富贵只能使她成为一个奴隶。在她看来,搬进白宫去就会毁掉她与富兰克林之间的工作关系,也会结束她的个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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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此无法忍受。罗斯福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赢得胜利的前一夜,她给她的朋友南希·库克写了一封长信。在信中,她告诉她,她就是“不能住在白宫”。这封信写得欠考虑。当南希把它拿给路易斯·豪看时,他那“苍白的脸阴沉了下来……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当他看完后,他把信撕得粉碎,并将碎片扔进了纸篓”。然后,据历史学家肯尼思·戴维斯说,他严肃地命令道:“不许你对任何人说一个字,明白吗?不管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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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的命令得到了尊重。公众从来不知道,埃莉诺走进这个国家的首都时伴随着她的是忧郁的情绪。只有少数几个朋友知道她内心是多么麻木,她好像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支柱,失去了自我认同感。她的困惑在她的回忆录里可以找到确切的说明。她承认,就在总统就职前,她曾尝试着对丈夫说,除了在必要的场合尽女主人的职责外,她是否可以做一些真正的工作,替他整理一些邮件。“他好奇地看着我,并且说,这可不行。米西为他处理信件已有好长时间了,她会感到,我是在干扰她的工作。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这样的事是行不通的。但是,这是我为了和他保持密切关系和寻找一份真正的工作而进行的最后一次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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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这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埃莉诺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女人,她意志很坚强,她不会只是为了考虑丈夫的想法而去花费很长时间替他回信。但是在当时,埃莉诺把富兰克林的否定态度理解为对她个人的排斥。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直线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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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春,在埃莉诺成为第一夫人后不久,她给朋友洛伦娜·希科克写了一封非常严肃的信。她在信中说:“现在,我对生活的热情完全消失了。如果有谁来看看我的话,我就想大哭一场……”她继续说:“有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这让我觉得自己肩上好像压着沉重的担子。我的心就像关在笼子里的松鼠,跑了一圈又一圈,怎么也无法解脱。我想跑,但是却跑不了,我鄙视我自己。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老是想自己。即使我知道自己是个傻瓜,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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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33年夏天,埃莉诺的忧伤过去了。“情绪低落常常呈现间歇性,”一个心理学家这样写道,“暂时失去安定感或自我认同感会使我们感到空虚。”这样看来,埃莉诺的心情沮丧只是她在失去了纽约州的教师身份与政治活动家身份之后,在还没有确立其在白宫的新身份之前的一段心神不稳定的阶段。在这段短暂的时间内,在朋友路易斯·豪和洛伦娜·希科克的帮助下,埃莉诺树立起了第一夫人的崭新角色。这是闻所未闻的、也没人想象过的政治活动家式的角色。“在短短的几个月内,”一个历史学家写道,“她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比她在纽约州时更牢固了。她个性鲜明,意志坚定,是一个很有良知、很有道德修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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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埃莉诺虽然作为第一夫人为自己塑造了一个新形象,使她克服了这一阶段的不愉快,但是在1933年和1940年她所遭受的情感风暴是有其深刻的渊源的,可以追溯到她孩提时代的悲伤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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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周期性的忧郁情绪开始于她那酗酒成性的父亲,埃利奥特·罗斯福。埃利奥特·罗斯福是老西奥多·罗斯福和玛莎·米蒂·希洛克生下的四个孩子中的老三。埃利奥特在特权环境中长大:他家在曼哈顿有一处高级的城市住宅,在长岛的牡蛎湾有一处乡间别墅,有家庭教师和私塾。在长子泰迪成为美国总统的不寻常的家庭里,埃利奥特被认为是长相最潇洒、体魄最强健、最爱社交的一个孩子,并且在许多方面,他都是最招人喜爱的孩子。但是由于一些不易理解的原因,埃利奥特在罗斯福家族里众多富有天才的孩子们之间接连不断的竞争中从来没有成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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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的时候,埃利奥特由于在学业上赶不上哥哥泰迪而心烦意乱,他开始了神秘的疾病发作。“昨天在拉丁语课上……”他从圣保罗写信给父亲说,“我感到一股热血冲上我的头,我非常痛苦,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记不起来了。”在此之前,由于学习德语有困难,他曾向父亲写过类似的一封信:“泰迪的思维非常敏捷,是个非常自信的孩子,虽然我尽了最大努力想学好,但是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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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不能始终如一地做出努力以继续自己的学业,埃利奥特去了喜马拉雅。他一回到纽约,就开始向安娜·霍尔求爱。初入社会的安娜是个相貌出众、令人过目难忘的姑娘。有关她的故事不胜枚举。诗人罗伯特·勃朗宁惊羡她的美貌,他问她,在她请人画像的时候,他能否坐下来凝视她。埃莉诺的堂妹科林·鲁宾逊出神地看着身着熠熠发亮的深灰色衣服的安娜,这种景象一直伴随着她的童年。但是给安娜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却是她的女儿埃莉诺。在埃莉诺55岁时写的回忆录中,她评论说自己的母亲是她平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之一”。她又说,在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她就“为能够摸摸(母亲的)衣服或者衣服的饰物或者她身上任何一个部位而感到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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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利奥特·罗斯福和安娜·霍尔是天生的一对,绝世无双。他们到处受到邀请,安娜坠入了情网。像许多人一样,她被埃利奥特那迷人的微笑和充满魅力的性格打动了。他们结婚时,她19岁,他23岁。但是好景不长。婚姻的责任以及3个孩子埃莉诺、小埃利奥特和霍尔的出生使他渐渐地感到厌倦并达到极点,他本来是偶尔饮酒解闷的,现在喝得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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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不喝酒的时候,他充满了慈爱和温暖,他身上有埃莉诺需要的一切。“(我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一直是我的生活的主体,在他去世后多年,他还占据着我生命中的爱,”埃莉诺在她的回忆录中写道。她记得的最早的情景之一是身着盛装跑下楼来为父亲的各个朋友跳舞。他们都热情地为她的表演鼓掌。然后,当她跳完后,父亲把她抱起,高举到空中,这一刻无论对于父亲还是女儿都是一种胜利。“和父亲在一起,我感到无比幸福,”她回忆说,“他早上会把我带到化妆室或者在吃晚饭前更衣时,让我看着他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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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他喝醉酒时一切都变了。生活的习惯已不可能保持。相互指责成了家常便饭。日复一日地,他吃晚饭迟到,许多晚上,他竟夜不归宿。他曾使家里的女仆怀孕,丑闻见诸报端。有时候,他酒醉后伤心欲绝,以自杀相威胁。在这种情况下,他会完全忘记前一天向妻子和女儿许下的诺言。埃莉诺回忆说,一天下午,父亲带着她和家里的3条狗去散步。当他们走到尼克波克俱乐部的门口时,他让埃莉诺带着狗稍等片刻,他很快就回来。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又过了4个小时,埃莉诺还在门口等待,手里耐心地牵着狗。终于父亲出来了,他喝得酩酊大醉,不得不被几个人架着走路。看门人把埃莉诺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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