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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顿的亚历山大 第七章 永生的宣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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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流士一刻也不停地逃跑，不顾崎岖的山路，也不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心只想在黎明之前尽可能把亚历山大甩得远远的，而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少数几个参谋军官和侍从。次日早晨，他和其他散乱的逃跑部队会合，其中包括 4000 名希腊雇佣兵。他带着这些残兵往东奔跑，一路马不停蹄，直到渡过幼发拉底河进入巴比伦为止（参见 Arrian 2.13.1; QC 4. 1.1-3；Diod. 7.39.1）。此时此刻，波斯大王完全吓坏了。大流士估算着亚历山大几天内就能赶来攻打巴比伦的城门，而他那被击溃的部队根本没法再打另一仗。帝国的管理彻底乱了套；波斯大王的御前会议成员大多也是战场指挥官，天知道他们此刻到底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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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大流士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靠自己主动采取行动。既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打一仗，他决定尝试一下外交手段。虽然还有很多疑虑，这位逃亡的、忧心忡忡的亚洲之主还是草拟了一份外交备忘录给亚历山大，提出了一些和谈条款。如我们所见（下文第 240 页），大流士所提出的条件极为慷慨：他大概想不到他的对手竟会断然拒绝。他还不了解亚历山大的野心之大和抱负之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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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战后的某天早上，亚历山大在他的挚友赫淮斯提翁的陪同下，亲自去会见大流士的女眷。两人都只穿着马其顿战袍，赫淮斯提翁更高大、帅气。王太后希绪冈比斯（Sisygambis）自然而然把他错认成了亚历山大，于是匍匐在他脚下哀求。当侍从指出错误时，她满脸尴尬，不过她鼓起勇气“重来一遍，对亚历山大表示礼敬”。国王对她的道歉并不在意，只说：“老太太，没关系的。你没有弄错，他也是亚历山大。”接着，他亲自重申了他让列昂那托斯传达的承诺：他甚至答应为大流士的女儿们提供嫁妆，并以与其皇室身份相称的礼遇抚养波斯大王六岁的儿子。这个孩子一点也不害怕，当亚历山大叫他过去时，他立马跑了过去，搂着国王的脖子亲吻。亚历山大被这一举动打动了，他对赫淮斯提翁说，多可惜啊，做父亲的却没有儿子那样的勇气和镇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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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根据惯例他去看望了伤兵，还为牺牲将士举行了隆重的军事葬礼，整支军队都为他们游行致敬。而那些英勇作战者则各自得到了勋章。尼卡诺尔之子巴拉克洛斯（Balacrus）被任命为奇里乞亚总督，因为哈尔帕罗斯而空缺出来的财政官和军需官这两个职位，亚历山大则分派给了菲罗克塞诺斯（Philoxenus）和科厄拉诺斯（Coeranus）。除了其他职责，他们还负责监管各地的铸币厂（在奇里乞亚和密里安德罗斯，后来又增加了阿拉多斯、比布罗斯和西顿的），作为普遍的政策，亚历山大开始从这些铸币厂发行自己的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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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顿人第一次实际体验到东方的奢华，一个个都陶醉于其中：大流士的营地（哪怕最重要的辎重已经运到了大马士革）所提供的战利品完全超乎他们的想象。亚历山大自己可能不屑一顾，但将士们可不会。从今而后，他们对舒适生活的向往日渐增长。在经过马其顿的近乎斯巴达式的艰苦生活后，他们很容易堕入挥霍无度的放荡之中。有个军官在自己靴子上钉满了银钉。还有一个在御用的紫色地毯上接见自己的部下。他们还占有了大量的波斯妾婢和随营人员，随着亚历山大军队不断深入亚洲，这类人员的数量日益膨胀。有时，这倒也不见得是好事。安提戈涅（Antigone）被帕美尼翁之子菲罗塔斯纳为情妇，后来被唆使去监视菲罗塔斯，报告他的私下谈话（参见下文第 339—340 页）。不过，正如普鲁塔克所说，马其顿人现在“就像狗一样渴望追逐和扑抢波斯人的财富”，这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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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役甫一结束，亚历山大就告诉他们，“除了用亚洲的主权来为他们的辛劳加冕以外，再无他事”。最终，这成了一项无限拓展的计划。如果他们以为将很快追上大流士，在抢得另一堆波斯战利品后胜利回国，那么注定会失望。实际上，在这征战的关键阶段，亚历山大必须仔细思考未来的战略方向。他所打败的波斯军队并没有被彻底击溃，同时也绝非大流士最后的后备兵力。这支军队的幸存者四散而逃。其中有些人，包括骑兵在内，往北跑到了托罗斯山；他们很可能会切断亚历山大那一向脆弱的安纳托利亚交通线。东部的行省未曾受过侵犯，它们的军队也根本没到伊索斯来，而在这些行省中大流士将征募新防御军队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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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谁也无法说清波斯大王到底去哪儿了，而亚历山大也不想掉进广袤亚洲的危险的游击战当中，去面对一群游离不定的敌人。此外，腓尼基舰队依旧逍遥海上，波斯仍然控制着爱琴海的大部分地区。尽管伊索斯之战必定会对希腊城邦产生极大的心理震撼，但这种影响很容易受到高估。而小亚细亚的局势依旧极不稳定，亚历山大的下一步战略必须充分考虑到这一点。亚历山大能够最终击败大流士的方式是诱引他再次正面交战，而且这一仗波斯帝国还得把全部力量都投进来。因此，他很精明地决定，暂时先去应对其他事务。波斯大王的自尊心摆在那里，等时机一到，他自会来决一死战。在此期间，大流士将有足够的时间来重整和加强已然残损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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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计划十分切合亚历山大的需要。当大流士正忙个不停时，亚历山大可以完成原本中断的征服腓尼基海岸的计划，而不会遇到大规模的抵抗。一如既往，他没有浪费任何时间。伊索斯之战后仅仅过了几天，马其顿军队就拔营出发，沿着海岸来到了叙利亚。在离开之前，亚历山大故作姿态地免除了他强加在索利身上的 50 塔兰特的巨额罚款。事实上，即使没有挑起更多的仇恨，他在后方还是容易遇到许多麻烦。再说，从今往后只要愿意，他尽可以这么慷慨大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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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密里安德罗斯出发，马其顿军队沿着古老的腓尼基道路向南行进：先是在内陆地区行军，途中经过了奥伦特斯河谷，在此他留下梅农（Menon ）作为低地叙利亚的总督；接着，沿海岸取道加巴拉（杰布莱）和帕尔托斯（阿拉伯的马力克）到达马拉托斯，该城的海滨有一个防御坚固的小岛；最后到达了阿拉多斯（阿耳瓦德）。马拉托斯原本会给亚历山大造成不小的麻烦。但这一次他同样运气十足。腓尼基和塞浦路斯的地方君主集合了各自的海军，然后驶向西方去支援爱琴海的法尔那巴佐斯。其中就有马拉托斯的统治者，他离开时把城市交给了儿子斯特拉顿（Straton）。由于驻军所剩无几而海军则近乎没有，所以斯特拉顿在面对进攻时根本无能为力。当他听说马其顿人即将到来时，他断定抵抗是徒劳的。于是，他骑马出城会见亚历山大，后者风度良好地接受了他所献的金冠，和马拉托斯、阿耳瓦德以及远至马利安纳城的所有附属内陆地区的投诚。最后提及的这个城市乃是最有价值的收获。它不仅控制着最好的耕地，而且本身就位于从帕尔米拉到巴比伦的重要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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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历山大到达马拉托斯时，他遇到了两个带着大流士休战提议的使节。波斯大王抗议说，腓力和阿尔塔薛西斯原本一直处于和平与联盟的状态；后来腓力侵犯了阿尔塔薛西斯的继任者阿尔塞斯，而亚历山大更是背弃了“这份古老的友谊”，肆意地侵略亚洲。他——大流士——只不过是在捍卫自己的国家和主权。战斗已经“如神灵所意愿的那样”分出了胜负。如果亚历山大能归还他的妻子、母亲和孩子，那他愿意为此偿付相应的赎金。而且，如果亚历山大同意和波斯签署友好同盟协议，那波斯大王将割让给他“哈吕斯河以西的亚洲领土和城市”。事实上，大流士所提出的条件正是当年腓力所要征服的“从奇里乞亚到锡诺普的亚洲地区”，而这也是伊索克拉底一直主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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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亚历山大发现他现在的处境有点微妙。如果他向军事会议公布波斯大王的和平条款，那么帕美尼翁和老将们肯定会无可反驳地认为，波斯远征军已经实现了所有目标，应当立即接受这份条款。但是，亚历山大自己的雄心壮志远远超出了这样一个有限的目标。到最后，他对什么都无法满足，只想彻底推翻大流士，自己成为亚洲之主，通过征服的方式继承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王位和帝国。既然有此目标，那么波斯的提议就必须予以拒绝。因此，亚历山大把原始文件压下，伪造了一份新的，新提议不仅语气傲慢、令人愤怒，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遗漏了有关割让领土的条款。毫不奇怪，军事会议当场表示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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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亚历山大草拟了一份答复，开头就非常傲慢，即“亚历山大国王致大流士”。他把波斯大王视为一个卑劣十足的篡位者，通过和巴戈亚斯共谋，“以不正义和不合法的手段”夺得王位。他还把针对薛西斯及其继任者的陈年控诉都搬了出来。他指责大流士阴谋杀害腓力——这是不实的；而且支持希腊内部的反马其顿的第五纵队——这倒是真的。他自称愿意归还王太后、王后及其孩子而不要赎金——只要大流士亲自过来谦恭地恳求他。不过，他最后的几句话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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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他写道］你要和我联系就得写上致全亚洲之王。不要以平等的身份给我写信。你所拥有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了；所以，如果你想要任何东西，都得以恰当的言辞让我知晓，否则我会把你当作一个罪犯来对待。不过，如果你对王位归属存有异议，那就起来战斗到底，不要逃跑。无论你藏身何处，我都一定会把你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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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选去递送这份措辞严厉的控书的使节得到严令，“不要讨论任何可能从中提出的问题”——这是非常必要的预防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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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亚历山大的信表明了他的目标有多么远大，那么它也充分展现了亚历山大对人心的精准把握。在写作时，那最后的威胁只不过是一种吓人的、有意制造的虚张声势；但它很可能会刺激大流士——他的声望已经严重受损——去做能让亚历山大彻底毁灭他的事情，亦即召集另一支帝国军队，并再次与马其顿军队一较高下。在苏萨，头脑冷静的人必定明白，胜利在于避免发生此类正面对抗；但是现在牵涉到了荣誉和声望的问题。另一方面，单单大流士要割让小亚细亚这一提议，就充分说明了伊索斯之战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将来无论亚历山大愿意进行什么样的谈判，那都会是一个很令人振奋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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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流士一收到亚历山大的回复，就立即开始筹划一场新的战役。东部行省还有大量未曾利用的人力资源，只不过他需要时间把他们组织起来。与此同时，门农把战争引向欧洲的计划——由于波斯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而被暂时搁置——又重新得到了讨论。如果大流士能完全控制住赫勒斯滂从而切断亚历山大在亚细亚的陆上交通，并且说服希腊城邦全面反叛安提帕特，那么马其顿军队的处境就将变得岌岌可危——至少人们会这么认为。波斯大王盘算着，通过这种方式，或许不用进行另一场大战就可以迫使亚历山大撤退。再不济，他至少还能赢得宝贵的时间以重建他那支离破碎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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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他发出了一份重要指令给伊奥尼亚沿海地区的指挥官们。毫不奇怪的是，自伊索斯之战后，爱琴海战役一直处于停火状态；而由于大流士的指示，它重新获得了最高优先权。法尔那巴佐斯（他已经占领了米利都和哈利卡那索斯并以后者为作战基地）一直和斯巴达国王阿吉斯（Agis）保持着私下联络，现在正积极策划一场民族主义抵抗运动。一得到大流士的命令，法尔那巴佐斯就把阿吉斯召到哈利卡那索斯，让他带着波斯的战船、波斯的黄金（“以便使希腊的政治局势转而支持大流士”）和不下 8000 人的雇佣兵回国；这些雇佣兵是在伊索斯之战后从伊索斯逃到卡里亚的。① 也就在此时，内马尼的塔伊那隆港口成了一个登陆点和反叛自愿者的招募中心。同时，根据大流士的命令，另一支雇佣军被派去重新占领赫勒斯滂地区。小亚细亚的许多重要城市（我们的史料没有提及它们的名字）也被波斯人重新占领了。而最重要的是，这些部队——包括纳巴尔扎涅斯的精锐骑兵分队——在沿托罗斯山北部逃跑时引发了卡帕多基亚和帕夫拉戈尼亚的全面反叛。如我们所见（参见上文第 209—210 页），亚历山大的交通线需要经过刻莱奈这一狭窄的瓶颈地区。大流士估计，在山地部落的帮助下，用不多久就可以完全封锁这个交通瓶颈。被留作安纳托利亚中部总督的独眼的安提柯却又非常危险地缺乏兵力。如果亚历山大发现自己被切断了与欧洲的联系，他可能更愿意听从意见。但是，这是一种错误的猜想，尽管大流士并不知道这点。在戈尔狄昂时，亚历山大已经做出关键决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希腊和马其顿都可以被牺牲掉。而伊索斯之战的胜利则只可能加强这一立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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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帕美尼翁和往常一样又接到了最烦人和最危险的工作，而他的部队人数却又不足以安全地执行任务。他在伊苏斯战后所得到的指令是，通过低地叙利亚朝大马士革进军，接受该城的投降并看管好波斯大王的辎重。除了塞萨利骑兵，他手下并无一流的部队，因而不免会觉得有些不安。现在已经入冬了，如果大马士革的公民决心关闭城门，坚守以待，那他也无可奈何。他的部队在暴风雪中行进。即使雪停了，地面也满是冰霜，冻如坚石。天气真可谓严寒刺骨。不过，当他们离该城大约还有四天的路程时，收到了该城总督的一封信，信中说“亚历山大应当快速派一名将军带着少量部队过来，他会把大流士交由他负责的东西移交给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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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说大马士革的城墙和防御工事过于破旧而无法抵御进攻，总督现在下令全面撤离，而且算好了时间，以便财宝、辎重和显要的囚徒能在帕美尼翁到来时顺利交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马其顿人遇到了一长队在雪中缓慢行走的逃难者（由于太冷，财宝搬运者身上裹着大流士的金色和紫色的袍子）。塞萨利骑兵发起了冲锋。辎重搬运者和武装护卫队当即逃走，而波斯皇室的财宝则散落在雪地上，到处都是钱币、黄金饰品、镶有珠宝的马笼头和战车。每一物品帕美尼翁都仔细登记，以便作为清单呈递给亚历山大。这里共有 2600 塔兰特的钱币和 500 磅银制品。倘若我们的史料可以信得过的话，金杯的总重约有 4500 磅，或者说超过了两吨；杯中内嵌的贵重宝石则有 3400 磅。此外，大流士的所有内侍都被俘虏；清单上显示，其中共有 329 名奴婢（受过音乐训练）、277 名宴饮侍者和 17 名酒保。其他俘虏没有那么富有异域气息，但却有更为重大的政治意义：各种各样的波斯达官贵人、大流士将领和亲属的妻儿，以及门农的遗孀、阿尔塔巴佐斯的女儿巴尔西涅（Barsine）。最有趣的是，里面还有来自忒拜、斯巴达和雅典的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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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美尼翁给亚历山大送去一封急讯，详述了种种事情；同时，一块送去的还有一个制作工艺和镶嵌的宝石都很华丽的黄金珠宝箱，人们都说这是大流士最好的艺术藏品。（亚历山大以他典型的风格，把它用作《伊利亚特》的旅行盒。）在急讯中他还询问道，国王现在有何指示？亚历山大的回复非常干脆而实际。他命令帕美尼翁配合新任总督门农为低地叙利亚组织一支防卫军。大流士的财宝仍然留在大马士革，而被俘的使节则需送往马拉托斯接受讯问。帕美尼翁还得到授权，可以在大马士革铸币厂发行马其顿钱币。在信中他问道，对那两名被控强奸雇佣兵妻子的马其顿士兵该如何处置？亚历山大回说，如果确实有罪，他们就应“像生来要糟蹋人类的野兽那样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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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同一封信中，他跟帕美尼翁说——或许还有点执拗——他从没见过，也不想见大流士的妻子，甚至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讨论她的美貌（可能在伊索斯之战后的早晨她就被盖上了面纱），进而还说波斯大王的女眷很“辣眼睛”。帕美尼翁这人颇有一种圆滑的幽默感，他不仅按要求把三位使节遣送到亚历山大那里，还把巴尔西涅也一并送了去；这时候的她不到四十或四十出头，既有波斯的贵族教养，又受过极好的希腊教育。这次尝试（倘若我们能够相信阿里斯托布罗斯的话）可谓极为成功，虽然传说中的此次结合所诞生的儿子多半是杜撰出来的。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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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 332 年 1 月初，亚历山大从马拉托斯出发继续前进。比布罗斯很顺利地投降了。马其顿人沿着海岸向南行进，渡过凯勒卜河到达商业大港西顿；在途经凯勒卜河时，他们可以看见来自巴比伦、亚述和埃及的先驱者早就在河边的崖面上刻下了自己的铭文。西顿的居民很欢迎亚历山大的到来——据阿里安说，这是由于他们憎恶大流士和波斯人（Arrian 2.16.6）；不过，西顿和几十英里外的提尔港的长年竞争恐怕才是真正的决定因素。西顿人抛弃了自己的执政君主（他似乎已经被处决了），并把继任者的任命权留给了亚历山大。据说，亚历山大要求他的好友赫淮斯提翁选一个合适的候选人。赫淮斯提翁选择了王室的一个旁系成员，此人眼下生活穷困，只是市场中的一名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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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名叫阿布达罗尼摩斯（Abdalonymus），其腓尼基语的含义是“诸神的奴仆”。现在，他正式登上了王位；后来，古代的道德家们总是不厌其烦地引用他的事迹，以此作为“命运所影响的不可思议的剧变”的经典例子。（亚历山大肯定算计过了，这种一步登天的升迁将会使他永远顺从他的神一般的恩人。）阿布达罗尼摩斯还有另一项声名：是他制作了那个如今在伊斯坦布尔的巨大的“亚历山大石棺”，上面雕满了狩猎和战斗的场景。这些浮雕不仅描绘了亚历山大本人，很可能还包括赫淮斯提翁和帕美尼翁（尽管相关身份的鉴定受到了质疑）。石棺浮雕特别有趣的一点是，和亚历山大开始在西顿的古老铸币厂（自公元前 475 年以来一直很兴旺）发行的钱币一样，国王被描绘成了年轻的赫拉克勒斯——强健、帅气，而且戴着赫拉克勒斯传统的狮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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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在马其顿的传统中有很多先例，因为阿吉德王朝的君主们一贯认为，强调他们的赫拉克勒斯血统是非常有用的。不过，亚历山大新发行的金币和德卡德拉克马② 银币中出现了一些重要变化。在铸币图案中，这位征服者正在接受尼刻女神（胜利女神）的加冕，而后者则伸着手臂，拿着花冠；并且早期钱币上的蛇也被波斯的狮首格里芬像取代。此外，赫拉克勒斯通常是和腓尼基的神祇墨尔卡特③ 相等同的。亚历山大夺取东方统治权的野心可谓昭然若揭；实际上，这种苦心孤诣、强调赫拉克勒斯血统的宣传手段为理解后来某个时期所发生的事件提供了一种有趣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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