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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先期到达的情报人员的消息,亚历山大得知,哈兰普尔是他在雨季有望渡过杰赫勒姆河的为数不多的渡口之一。(现代铁路将其作为设桥点也可以证实这一点。)显然,波洛斯也考虑到了这些相关的路线。当亚历山大到达哈兰普尔渡口时,他发现对岸已经驻扎了一支大军,其中有弓箭手,也有战车。最令人不安的——尤其令马匹不安的——是波洛斯的大象。这支数量达 85 只之多的巨兽分队把守着渡口,它们踏着沉重的脚步来回走动,一边跺脚,一边吼叫。河流因雨季的到来而暴涨,浑浊的洪流咆哮而下,此时河面已有半英里之宽,然而看不到任何预期的渡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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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能过河,渡河去迎战这样一支大军无异于自取灭亡:只要靠近大象,亚历山大的骑兵马匹就会因恐惧而慌乱。64进一步的侦察表明,波洛斯在附近其他每一个可能的渡河地点都部署了强大的守卫部队。现在似乎陷入到了僵局之中,而亚历山大则有意加强这种印象,他命人把粮食和其他补给源源不断地运到营地中来,而且就在敌人眼皮底下这么做。幸运的话,这将使波洛斯确信,对手正如他公开声明的那样,打算在杰赫勒姆河边坚持到雨季结束、河流再次可渡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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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马其顿部队的调动也说明他们有可能会立刻进攻。骑兵部队从一个前哨奔驰到另一个前哨。方阵兵团则沿着河岸来回行进,在深厚的红泥中艰难地、嘎吱嘎吱地走着。船只和进攻艇上下不断游动着,偶尔运送一些士兵登上哈兰普尔附近的一些小岛,这些小岛有可能会成为亚历山大的桥头堡。65但过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进攻行动出现,于是波洛斯就不怎么注意这些令人分心的调动了,而当然,这正是亚历山大所想要的。在此期间,马其顿的骑兵侦察队一直在探索杰赫勒姆河地势更高的河段,一直远到东边的贾拉勒布尔。正是在那里,即在营地上游 17 英里的地方,他们发现了亚历山大所要的地方:一个大型的、树木茂盛的岛屿(阿德玛纳岛),两边是狭窄的水道,靠近岸边的地方则有一个深水区,便于部队和进攻艇隐藏。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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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决定在夜色的掩护下强渡杰赫勒姆河,于是他花费了许多时间和机巧来迷惑波洛斯,以便掩盖他的真实意图。每天晚上,火把大范围点燃着,同时喧嚣不断。每天晚上,托勒密率领大队骑兵“沿河岸上下跑动,使劲地制造各种声响——射击声、号角声以及各种可能被当作渡河前奏的喧闹声”。67起初,波洛斯很严肃地对待这些现象。他追踪对岸的每一处声响和运动,一听到警报就唤起大象,而他的骑兵则巡视着河流的每一处可能的紧急登陆地点。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这些吵闹和喧哗背后没有什么实际行动,于是就放松了警惕。这不仅仅是单纯的熟视所以无睹。在这暴雨倾盆的半夜里,无穷无尽的错误警报以及随之而来的混乱调动,势必会极大地损害印度军队的士气。可能波洛斯断定这就是亚历山大的真正目的。最后,他终止了所有的夜间调动,只依靠上下游的前哨链进行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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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这时得知,克什米尔王公阿比萨瑞斯正在南下的路上,实际上离亚历山大已不到 50 英里远了,带了“一支不比波洛斯的少多少的军队”。68决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所以,必须在 48 小时内干掉波洛斯。亚历山大的船队已经被零零碎碎地调往贾拉勒布尔,在坎达尔卡斯峡谷的深水区重新集结。这时国王召开了一次紧急参谋会议,概述了他的进攻方案。保密只能够维持一段时间。亚历山大可能在何处及何时渡河方面骗过了波洛斯,但是一旦真的开始渡河,波洛斯的侦察兵就一定会很快发现并向上汇报。69⑯ 因此,任何作战计划都不能寄希望于进行突然袭击。唯一能使波洛斯保持犹豫不决的方式是派一支疑兵干扰他,使他无法确定主要进攻点在哪儿,直到决战时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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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据此做了相应的部署。大部分军队连同辎重和非战斗人员仍旧留在哈兰普尔渡口的大营里,由克拉特洛斯指挥。渡河的准备工作将公开进行。国王的御帐也将扎在河岸附近的一个显眼位置,同时有一个跟亚历山大本人非常像的马其顿军官穿着御袍出现在那里,“以制造国王本人就在那段河岸的假象”。70实际上,国王正带着进攻主力(或者像富勒所说的“迂回部队”)前往贾拉勒布尔。这支部队约有 5000 名骑兵和至少 10000 名步兵,他们将在黎明前渡河,然后沿着南岸朝波洛斯的营地行进。第二支部队由三个方阵兵团,外加雇佣骑兵和步兵组成,占领哈兰普尔和与主渡口相对的阿德玛纳岛之间的阵地,只有在交战开始后才能渡河。71在此期间,克拉特洛斯的留守部队暂时不渡河,“直到波洛斯离开营地开始攻击亚历山大时”,并且还必须等到已经没有大象留守在河岸之时,“或者直到他确定波洛斯正撤退、希腊人已经取胜时”。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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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方案,它将波洛斯置于一个两难的困境之中,对军事史家来说这种困境乃是一个经典案例。73无论他往哪里移动,他的后方都会受到攻击,不是被亚历山大就是被克拉特洛斯攻击。他可能的防御安排是派遣一支规模有限的强悍部队,在亚历山大的进攻部队建立起滩头阵地之前将他们消灭掉,而自己继续在哈兰普尔牢牢控制局面。作为反制策略,亚历山大从马其顿军队中挑出一些精锐,组建“迂回部队”:皇家侍友骑兵中队,共三个骑兵旅,由赫淮斯提翁、佩狄卡斯和德美特里奥斯指挥;翊卫队,共两个方阵兵团(由科伊诺斯和白面的克雷托斯[Cleitus the White]指挥);弓箭手和阿格里安人;来自巴克特里亚和突厥斯坦的骑兵部队;还有一支斯基泰的特种弓骑兵。整支部队约 15000—16000 人,在进攻日的清晨 3 点,亚历山大将其带到渡河点,然后登上船只和筏子。学者们有时认为这种军事调动不足为奇,但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亚历山大之所以能够连续不断地取胜,其关键因素之一便是他在指挥补给和运输方面无与伦比的效率。1415 年亨利五世花了三天时间才把 8000—10000 人渡到阿夫勒尔,而为了运送 2000 匹马和 3000 名步兵过英吉利海峡,诺曼底的威廉(William of Normandy)需要大约 350 艘船,当想起这些时,我们才能意识亚历山大在杰赫勒姆河所取得的成就。74他必须在大白天将这么一支大军带出营地,而且不能被波洛斯的侦察兵发现;接着行军 17 英里(在雨季的情况下所需时间不会少于 6 小时);然后重新集结并使足够的运输船下水;最后包括马匹在内的整支进攻部队要在黎明前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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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复杂的是,行动的关键部分不仅要在黑夜中,还要在雷电交加的暴风雨中进行。在某种意义上,这场风暴来得正是时候。瓢泼的暴雨间或加以震耳欲聋的雷声(亚历山大因闪电而损失了几名士兵),完全掩盖住了登船的响声。75当黎明破晓、风雨渐弱之时,船队已经航行在北部的河道中了,而且由于阿德玛纳岛上树木茂密,波洛斯的侦察兵对此仍旧毫无察觉。但是,他们一越过该岛的西端,警报便立刻发出,传令兵马上全速去向波洛斯汇报。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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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亚历山大的一个失误差点儿让他输掉整场战斗。当他离开阿德玛纳岛时,他把全部军队都卸到岸上,并由骑兵打头。但是,亚历山大很快发现他误以为河岸的地方其实是另一个既狭且长的岛屿。如果不是情报出现大错,那就是暴风雨在夜间又开出了一条新河道。已经没有时间重新登船了,他们唯一的希望是找到一个涉水点。起初,这项任务似乎是不可能的。这段河道并不宽,但杰赫勒姆河正裹着泥沙激荡而下,以致河床没有可靠的立足点。最后他们强行登岸;当时步兵身负重甲,不得不在齐胸高的急流中挣扎前行,而马匹则几乎被淹得只剩脑袋。浑身湿透且筋疲力竭的进攻部队总算有一支先头部队在岸上站稳了脚跟——骑兵在右,步兵在左,两翼各有轻装部队掩护,并一道与弓骑兵排列在前。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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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这么一支部队上岸必定得花费数小时之久,那时候波洛斯无论如何都已经知道了。这是亚历山大的疑兵,还是全面进攻的序曲?这时没人敢做断言。克拉特洛斯的营地正在大规模调动:无论波洛斯怎么做,他都不可避免地会陷入困境之中。然而,这位印度王公并非等闲之辈。他立即派出 2000 名骑兵和 120 辆战车,由其子统领,全速向东奔去;如果可能,就在亚历山大的进攻部队离开河岸之前将其消灭掉。在当时的情况下,这是他唯一可行的对策,可惜太迟了。78再说,他儿子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而且后面事实证明他们也不是马其顿全军最精锐骑兵的对手。79在短暂的交战之后——在战斗中布凯法拉斯受伤,后来它因这次伤而死——印度人逃走了。此役他们有 400 人阵亡,包括小波洛斯本人。80由于战车深陷泥泞之中,他们只得弃车而走。很可能就在这时,由墨勒阿格、阿塔罗斯和高尔吉亚指挥的预备兵团从主要渡口渡过了河流,与亚历山大的先头部队会合。国王带领骑兵一直在快速前进,步兵则在后面按自己的速度跟随。到这会儿,二者之间出现了一条两英里宽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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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儿子战败的消息传来时,81波洛斯一时有点举棋不定。无论是在进行佯攻,还是把这种小规模渡河作战当成是完全的胜利,克拉特洛斯的士兵一直在积极准备强渡哈兰普尔渡口。不过,波洛斯最后正确地断定,他的决战对手必定是亚历山大。他留下一支包含大象的守卫部队以应对克拉特洛斯,82然后统率其余部队向河的上游前进,准备决战。这时候,除去守卫的和损失掉的,他可能还有 20000 名步兵、2000 名骑兵、130 头大象和 180 辆战车。他仔细挑选了战场:一块平坦的沙质平原,没有淤泥,大象和骑兵都有足够的机动空间。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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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斯把步兵布置在正面中央,大约每一百英尺安排一只大象以增强步兵的力量。(古代的史家们说,这看起来像一座堡垒,其中大象是塔楼,步兵是间壁墙。)在两翼,他先是部署防卫侧翼的步兵,然后是他的骑兵,骑兵前面由战车掩盖。总体上,印度军队的阵线有将近 4 英里长,其中步兵至少占了三分之二。正如伯恩正确地指出,84这种部署方式缺乏灵活性,该弱点一定会被亚历山大利用。在等待步兵跟上时,亚历山大对波洛斯的部署进行了仔细的侦察,同时小心翼翼地使自己的部队藏在树林和高低不平的地面之后,以免被人发现。正面攻击是不可能的:面对大象时马匹可能会惊慌,亚历山大绝不能冒这种风险。但是,如果由方阵步兵去对付波洛斯的中军,那首先得击溃对方的印度骑兵,否则马其顿部队就会在进攻时被人侧翼包抄,进而被击溃。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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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其顿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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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骑兵、弓箭手和侍友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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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赫淮斯提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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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佩狄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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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科伊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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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德美特里奥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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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翊卫队,塞琉古方阵兵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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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安提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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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克雷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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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墨勒阿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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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阿塔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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