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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道:“这个问题不重要,眼下的麻烦是,我应该怎么办?连李择一都知道把话说得模棱两可,保护自己,难道我杜月笙还比不了李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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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玉兰说:“你真准备和日本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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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道:“唉,这事我也拿不定主意。叫万墨林,让他替我找几个对这类事有经验的朋友来,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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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玉兰叫了万墨林之后回到自己房间,继续打她的麻将。不一会儿,万墨林上楼,杜月笙让他拿张纸挨个记下几个名字,再让万墨林坐了他的专用汽车,立即出发,把那几个人全部接到杜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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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杜公馆戒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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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股党”再次出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怕是只蚊子想飞入杜公馆,都会被当场拿下。所有人被限制走动,只有汽车不时发出的轰鸣声和万墨林含糊不清的低语,引导着深夜而来的神秘客人去杜月笙的私人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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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杜月笙出名以来,他的大多数活动完全是透明的,任何时候他做什么事,身边有什么人,都会被报纸详尽地报道。唯独在这一夜,杜月笙启动了他的黑箱,没有人知道他请来的客人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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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客人非凡的时局判断能力与处理此类事件的高超技巧,或可推断出他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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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客人,应该就是上海市市长吴铁城、19路军军长蔡廷锴等军政要员。错非(方言,除了,除非)他们,别人不具备如此高明的分析研判能力。而且也只有他们,才有彻底封锁消息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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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北战场正打得血肉横飞,军政要员与作战主官却在寻求途径秘密与日本人媾和。这事如果被人发现,往最轻最轻里说,也是在瓦解抗战军民的决心,会导致整体上海市民的震惊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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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络绎而至,进入密室后,静听杜月笙细说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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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后,陷入长时间的静默。然后,大家开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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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择一传递过来的消息,有两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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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种情况:日本人是真心求和。此次战事,可能是少部分军人的擅自行动。只是因为遭遇到19路军的殊死抵抗,无法一战而成全功,这必然引发日本军方的惊恐。所以临阵换将,以野村替换盐泽,寻求谈判桌上化解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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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就意味着杜月笙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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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大了说,杜月笙可消弭战祸,避免上海崩溃,解救上海百姓于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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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小了说,杜月笙以一介布衣,起于草莽,竟然有机会介入中日谈判。这意味着他一生的事业,将走上一个无人企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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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第一种情况,是充满乐观、充满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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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有第二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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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情况是,考虑到日本人的阴毒狡诈,一边签署和平协议一边开枪开炮,所以李择一此来,更大的可能是一个恐怖的圈套。这个圈套可大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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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小了说,这个圈套只是针对杜月笙本人。或是杜月笙在抗日救国会的活动,引发了日本人的焦虑。所以,他们引诱杜月笙与日本人和谈,等到双方会面,日本人偷偷地拍张照片,宣称杜氏已经与日本人友好合作,届时杜氏就会一夜之间身败名裂,大汉奸杜月笙长8条腿也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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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大了说,日本人这次谈判是真心的,不会下套暗算杜月笙。如果是这样就更可怕,因为日本人有可能是因后援迟迟不至而使出的缓兵之计。等到日本人大量援军一到,就会立即撕毁和平协议,彻底端掉上海。在这种情况下,杜月笙的处境已经不是个大汉奸就到底了,他将成为永世背负骂名的民族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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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时局的分析,至此结束。究竟情形如何,敬请杜月笙自己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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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这个详尽的分析,杜月笙的一张脸变得灰白惨绿,彻底不知所措。此时他所面对的难题,是预期获利太小,而风险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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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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