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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36 曾公此阶段的生活,虽然以军事为主,以文艺为辅,但对政治亦非常关注。咸丰十年四月之前,曾公专门管理军务,与地方官员之间,尚有主客之分,所以虽然想干预政治,但时时受到牵制。而自咸丰十年四月始,曾公兼任两江总督,从此集军事权力与政治权力于一身,再不受人牵制。曾公在回复侍郎黄莘农的信中,云:“侍以地方之任,兼带湘、楚之兵,事权归一,毫无掣肘之处。”(《书札》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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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38 而《年谱》亦云:“公治军八载,转战两湖、江、皖等省,与地方大吏,分主客之势。至是兼任疆圻,百务填委。乃以安庆水次为老营,设立行署,奏派大员总理地方文卷,札委银钱所、军械所、发审所各员弁,刊发营制营规,训饬各营将领士卒,刊发《居官要语》一编,训饬僚吏,密札司道举劾属员,札各营统领,举劾营官哨弁,均得以密函上达。札饬道府州县官访求地方利病、山川险要,留心所属绅民之才俊、田野之树畜。现前急应办理事件,均用书函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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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40 “出示晓谕江南士民,凡六条。其一,禁官民奢侈之习。谓吴中民俗好善,而遭祸之故,由于繁华。其二,令绅民保举人才。以两江之才,平两江之乱。其三,安插流徙。凡衣冠右族、经生大儒与殉难死事之家,均令地方官加意存恤,贫乏者给予口食之资。其四,求闻己过,凡己之过失与军中各弊端,许据实直告。其五,旌表节义。于行营设立忠义局,委员采访,建专祠专坊,以慰忠魂而维风化。其六,禁止办团。军兴以来,各省团练未闻守城杀贼之功,徒有敛费扰民之害。自后非其地非其人,毋得擅自举办。其从前各处练丁支领口粮者,概予裁撤。又出示晓谕军营兵勇,严禁骚扰。三令五申,词极剀切。接见守令各员,教之以廉静为体,以善听断为用。虽军事倥偬之时,而条理秩然不紊矣。”(《年谱》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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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42 咸丰十一年八月,曾公胞弟国荃收复安庆,曾公随之而来,安抚安徽百姓。当时具体情况,《年谱》中有详细记载,如:“安庆复后,公至省城,招徕士人,修葺敬敷书院。每月按期课试,校阅文艺,其优等者捐廉以奖之,于嘉惠寒士之中,寓识拔才俊之意,皖中人士,莫不感奋。公札司道设立善后局,安抚遗黎,清查保甲,刊发《劝诫浅语》十六条,分设谷米局,及制造火药子弹各局,委员司之。又设内军械所,制造洋枪洋炮,广储军实。委员查核民田,分别荒熟,其已垦者暂令按亩出钱四百文以助军饷,谓之抵征。除日派忠义局委员协同街团绅士,施放钱米,以赈饥民。”(《年谱》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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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44 又如:“时皖省印委各务,悬缺以待人,乏员差委。公定以每日接见州县佐杂三人,与之久谈,而训之以吏治。”(《年谱》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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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46 同治二年,皖南各县尚未收复之时,当地情景悲惨至极,曾公对此万分焦虑。《年谱》中云:“皖南之地,经乱最久,人相食者数月。”闻之,愀然自咎。尝曰:“乱世而当大任,人生之至不幸也!”(《年谱》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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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48 等到皖南各县陆续收复之后,曾公便立刻采取行动,救济民生,繁荣农村。《年谱》云:“皖南经乱,凋残特甚。收复后,公亟派员散赈贫民,每县筹银数千两,采买耕牛耔种,颁给乡农。民大感悦,流亡渐复。”(《年谱》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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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50 曾公不仅注重治标,繁荣农村经济,而且注意治本,提倡文化事业。比如,同治三年四月,曾国在安庆设立书局,刊印书籍。对于此事,《年谱》中有记载:“四月初三日,设立书局,定刊书章程。江南、浙江,自宋以来,为文学之邦。绅士家多藏书,其镂板甚精,经兵燹后,书籍荡然。公招徕剞劂之工,在安庆设局,以次刊刻经史各种,延请绩学之士汪士铎、莫友芝、刘毓松、张文虎等分任校勘。”(《年谱》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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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52 至于审理案件,曾公亦非常慎重。在此仅举《年谱》中一条为例:“二十八日,核定石昌猷案卷。江西道员周汝筠禀讦石昌猷袒匪杀良一案,卷宗繁委。公亲讯数次,委藩司马新贻、臬司何璟、道员勒方琦与奏委之郎中孙尚绂反复研鞫,至是定案拟结。”(《年谱》卷九——同治三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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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54 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曾国荃收复金陵。“二十四日公由安庆登舟,由火轮船驶赴下游,泊采石矶。二十五日抵金陵大营,见诸将领,慰劳之。亲讯贼酋李秀成,札委员弁访求咸丰三年城陷时殉难员绅遗骨。”至于“善后事宜”,“如抚恤灾民,修理城垣,驻防满营”,以及“巡视江南贡院,委员修葺,出示晓谕士民复业,核定金陵房屋章程”,曾公依次办理。(引语见《年谱》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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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56 当金陵尚未收复之时,因为战争持续时间太长,粮饷消耗巨大,曾公为争取江西省的厘金,而与江西巡抚沈葆桢产生冲突。待金陵收复之后,曾公又因为在奏疏中声称乱贼已被全部歼灭,而与左宗棠发生争执。但就整体而言,曾公所获的赞誉多于埋怨。所以,曾公给郭嵩焘的回信中,云:“自金陵克复,湖州、广德相继而下。耳中所闻,无非吉语;纸上所见,无非谀词。”(《书札》卷二十四)由此可见,曾公当时的功绩已登峰造极,无以复加,因此所到之处,无不被人赞扬与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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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58 此阶段,对于为政之道,曾公亦确实有所认识。其具体情形,应当作为曾公政治思想的内容来评述。此处为举一反三,特摘录曾公《日记》中数则,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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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60 “居高位之道,约有三端:一曰不与,谓若于己毫无交涉也;二日不终,古人所谓日慎一日,而恐其不终,盖居高履危而能善其终者鲜矣;三日不胜,古人所谓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栗栗危惧,若将陨于深渊,盖惟恐其不胜任也。‘鼎折足,复公餗,其形渥,凶’,言不胜其任也。方望溪言‘汉文帝之为君,时时有谦让若不克居之意’,其有得于不胜之义者乎?孟子谓‘周公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其有得于惟恐不终之义者乎?”(庚申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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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62 “委员之道,以四者为最要:一曰习劳苦以尽职;一曰崇俭约以养廉;一曰勤学问以广才;一曰戒傲惰以正俗。绅士之道,以四者为要:一曰保愚懦以庇乡;一曰崇廉让以奉公;一日禁大言以务实;一曰扩才识以待用。”(辛酉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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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64 “治世之道,专以致贤养民为本;其风气之正与否,则丝毫皆推本于一己之身与心。一举一动,一语一默,人皆化之,以成风气。故为人上者,专重修身,以下之效之者速而且广也。”(辛酉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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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66 “一省风气,依乎督司抚道及首府数人;此外官绅,皆随风俗为转移者也。”(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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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68 “为督抚之道,即与师道无异。其训饬属员殷殷之意,即‘与人为善’之意,孔子所谓‘诲人不倦’也。其广谘忠益,以身作则,即‘取人为善’之意,孔子所谓‘为之不厌’也。”(壬戌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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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70 “为政之道,得人、治事,二者并重。得人不外四事:曰广收,慎用,勤教,严绳;治事不外四端:曰经分,纶合,详思,约守。操斯八术以往,其无所失矣!”(壬戌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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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72 通过以上叙述,我们足以对曾公此阶段的为政原则以及政治实施情形,有一清晰认识。此阶段中,曾公参与政治的时间仅为四五年,但其政绩却颇为可观,且其为政原则亦切实可行。也许正是因为其为政原则切中要害,且能够付诸实施,所以方能对人对事处理得当,移风易俗合乎道理,从而取得如此卓越的政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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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74 经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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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76 曾公在此阶段中,感觉最为困难之事,莫过于筹集军饷。曾公领兵初期,曾致信于省城司道,云:“弟所虑者,不在外援之太少,而在粮饷之难继;不虑新勇之不集,而在乌合之易溃。”(《书札》卷三)而在致李元度的信函中,又云:“仆在此调兵筹饷,艰难委曲,有非笔墨所能罄者。”(《书札》卷六)其筹集军饷之困难,令人有如亲眼目睹。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军饷的来源,不外乎兵部拨发、邻省接济、百姓捐献三种方式,但“部拨、邻济、民捐三者,俱无可恃,虽有能者,且将阁笔”。(引语见曾公回复严仙舫的信函中——《书札》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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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78 关于曾公筹集军饷的情形,王闿运《湘军志》中有详细叙述。如:“洪寇之兴,始由部筹饷拨军者六百余万。其后因竭,则以空文指拨,久之空无所指。诸将帅亦知其无益,乃各自为计。其计有二:捐输、厘金是也。二者皆起于战国、秦、汉之时,而捐输为最拙,又流弊滋大,害于风俗。”(见《湘军志》之《筹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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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80 至于捐输为何不宜进行,王闿运亦有提及。如:“捐输之所行,必避富贵权势之家。曾国藩初治湘军,慨然欲抑豪强、摧并兼,令故总督陶澍家倡输万金,以率先乡人。澍子恳于巡抚,籍其田产文券,送藩司,官士大哗,遂以得免。”(同上)即是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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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82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捐输措施实施不久,清政府即明令废止。捐输固然难以推行,但对军需确实有所帮助,因此王闿运又云:“故凡捐输,徒以虐良善、肥不肖,行之愈久愈不效,乃通计天下,岁得不过二十万。朝廷毅然知其害政,于是遂罢。然自咸丰元年以来,盛衰相参,所输银亦以千万数。”(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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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5916484 曾公领兵初期,其军饷几乎全部来自捐输,后来方才开始征收厘金。曾公于咸丰五年十一月初四,致信于其弟,详细论及此事,曰:“黄莘农先生今年为我军办理捐输,已解银六十余万,未收者尚有二十余万。水陆兵勇,自入江西境内,已用口粮百余万。此项捐款,实为大宗。目下捐款将次用毕,莘翁又接办盐务。盐务之可以筹饷者,有二端:一则四月间奏请浙盐三万引,现在陆续运行,大约除成本外,可获净利十万两;一则于江西饶州、吴城、万安、新城四处设卡,私盐过境,酌抽课税,大约每月可得银万余两。若此两举刻期办齐,则明年军饷,竟可无虑。”(《家书》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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