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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郑和向明成祖禀报了三下西洋的主要情况,尤其是锡兰山之战的经过,解释未能如期前往忽鲁谟斯的原因。在如何处理被俘的锡兰山国王亚烈苦奈儿及部属的问题上,明成祖与大臣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一些大臣认为,亚烈苦奈儿藐视大明王朝使团,罪恶累累,应像处置海盗陈祖义一样将其斩首,以警戒那些试图挑战大明权威的国家。但明成祖不赞成这样处置,亚烈苦奈儿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果将他斩首,有失该国颜面,两国也会因此结怨,不利于发展两国长期友好关系,反之更能显示中国宽大仁厚胸怀。朱棣崇信佛教,锡兰山国又是佛教圣地,看在佛祖的面上,对“佛国”的国王,也应以慈悲为怀、网开一面。明成祖采取了怀柔宽大的政策,令将亚烈苦奈儿及其部属予以释放,供给衣食,暂时定居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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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保证锡兰山社会安定,朱棣命明朝廷礼部在锡兰山国人中寻觅一位贤能者另立为王。不久,礼部在亚烈苦奈儿的亲属中选择了比较贤能的耶巴乃那作为新任国王。永乐十年(1412)七月十三日,明成祖遣使持诏及诰印前赴锡兰山,封耶巴乃那为锡兰山国王,亚烈苦奈儿同时也被遣返回国。耶巴乃那正式即位后,锡兰山国来中国朝贡不绝,与中国保持了友好的政治和经贸关系。此后,锡兰山的别罗里港也成为郑和船队前往西亚阿拉伯和东非国家的重要中转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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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九年(1411)六月二十一日,明成祖以下西洋官兵远航劳苦功高且离家很久,命礼部奖赏下西洋官兵。二十九日,朝廷派遣宦官赵惟善、礼部郎中李至刚等前往太仓刘家港,设宴犒劳驻留的下西洋官兵,赐每人钞10锭,共计奖赏20万锭。八月二十五日,礼部和兵部共同议定了“下西洋官军锡兰山战功升赏例”。锡兰山之战,是郑和下西洋过程中发生的一次重大战役,船队官兵都奋勇参战,许多人荣立了战功。根据战功升赏条例,郑和使团无论职务高低,都普遍地得到赏赐。这次奖励比旧港之战时多了近一倍,立功的官兵还能根据立功的等级得到不同程度的升迁,立了奇功的能升两级,立了头功的可升一级。如果立功的将士已经牺牲,他的子孙可以世袭其职位,且额外有奖赏。这次封赏行动,大大地鼓舞了下西洋官兵的精神和士气。十月四日,兵部再次对一些官兵论定锡兰之战功勋,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实、何义宗都升为本卫指挥同知,正千户彭以胜、旗手卫正千户林全都升为本卫指挥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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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澳门学者金国平、吴志良研究,郑和在锡兰山之役后,曾将锡兰山佛牙礼请至船队。回国后,郑和将锡兰山佛牙舍利安置在南京静海寺中,明成祖在皇城内为佛牙专门修造了宝盒和精舍。永乐十年(1412),当斯里兰卡的政局稳定、新国王确立后,佛牙又被安全地送回锡兰山国,被放置在精心打造的4层宝盒中供奉。1505年葡萄牙人占领锡兰后,佛牙惨遭焚毁。4年后,锡兰山佛牙再度出现于世,不过此佛牙已是影骨(仿制的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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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十一月,经明成祖特许准假,郑和回到了阔别30年的云南昆阳州老家探望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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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锦还乡,几乎是每一个中国人最开怀的事情。只是对于郑和来说,此番回乡又多了另一重滋味。当年在家乡时,他还是个翩翩少年,生活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可却被裹进战乱,虽侥幸而活命,却也成了残废之身。经历了那么多的屈辱磨难,如今受到皇上宠信,有能力照顾家人,可关山万里鞭长莫及,而最关爱他的父亲已早早离世,子欲养而亲不在,他甚至无法为马氏家族传宗接代以尽孝道,这是何等的伤痛啊。这种伤痛甚至无法尽情宣泄,只能深埋心底,更是痛上加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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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虽是刑余之人,能够在有生之年重返家乡,祭扫亲人墓庐,毕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回乡期间,恰逢伊斯兰教斋月,郑和与兄长等亲人述说分别多年相思之情,欢度了一段难忘的斋月时光。郑和命人在父亲墓碑阴面的右上角刻下一行小字,记下他于永乐九年(1411)十一月二十二日到闰十二月之间为父亲祭扫之事,算是他这次回乡探亲在历史上留下了点滴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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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 四、四下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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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乡度过了一段充满亲情的日子后,郑和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故乡和亲人,前往陕西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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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的一个重要目的是要为第四次下西洋寻找一位精通阿拉伯语和伊斯兰文化的翻译人才。历史上,西安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起点,也是中国联系阿拉伯世界的重要枢纽,这里拥有众多的穆斯林信徒,伊斯兰教文化氛围浓厚,许多通晓阿拉伯语言、文化的人才也定居在这里。经过一番寻访,郑和找到了西安羊市大清净寺掌教哈三,随即聘请他出任第四次下西洋使团的通事(翻译)。哈三是西安著名的伊斯兰大清净寺的掌教,对伊斯兰语言、文化都有很深的造诣。不久,郑和又寻访到马欢,也请他担任使团的通事。马欢后来撰写的《瀛涯胜览》一书,为郑和下西洋这段历史,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记录。郑和船队还招聘了一些医术高明的医疗人员、善于观测海洋气象的阴阳官生以及航海技术人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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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前三次下西洋活动均以西亚古里国作为终点,船队活动区域主要局限于东南亚和南亚一带。经过前三次下西洋活动,郑和船队已在东南亚和南亚沿海各国中树立了明朝的威望,恢复和发展了与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友好往来,完全打通了航路,扫清了中国与西洋国家发展友好关系的障碍。三下西洋回到南京后,郑和与王景弘等人继续谋划四下西洋的实施计划,制定了远航忽鲁谟斯以远和把非洲东海岸各国作为四下西洋目标的方案,并得到了明成祖的批准。从第四次下西洋起,郑和船队每次都以远航忽鲁谟斯以远的西洋国家和非洲东海岸诸国作为目的地,探索未知海域,开辟新航路,郑和下西洋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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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就绪后,永乐十年(1412)十一月十五日,明成祖正式向郑和船队下达了第四次下西洋的谕旨,郑和随即率领部分船只从南京出发,顺江而下,与太仓刘家港的主力船队会合,然后启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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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下西洋船队共有宝船63艘,其他船舶40余艘,官兵总计28560余人,这是郑和七次下西洋中人数最多的一次。此次远航郑和仍是主帅,王景弘作为正使太监担任副手,协助郑和协调指挥整个船队。随行的将领有水军右卫流官指挥使唐敬,流官指挥佥事王衡,金吾左卫流官指挥使林子宣,龙江左卫流官指挥佥事胡俊,宽河卫流官指挥同知哈只,锦衣卫正千户陆通、马贵、张通、刘海、徐政、汪海,小旗张通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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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十余天后,船队抵达福建长乐,在此进行休整、补充物资。这次船队在长乐驻泊停留时间较长,那些随船队回国的外国使节和随从们利用驻泊机会,纷纷在当地选购福建特产和喜爱的商品。官兵进驻在长乐的十洋卫。十洋卫又名十洋街,街如十字,是长乐县城的主要街道。随着下西洋官兵的到来,昔日安静的街道一下热闹起来,人烟辏集如市。长乐县境内有座登高山,又名南山、六平山,每年九九重阳节人们均在此登高。山上有座南山寺(又称“南山三峰塔寺”),始建于北宋崇宁年间。为了使驻泊此地的官兵有一个良好的瞻仰天妃、祈保平安的场所,郑和奏准朝廷修葺了南山三峰塔寺,并在寺旁修建了一座天妃宫,郑和欣然为南山三峰塔寺题写了“三峰塔寺”的匾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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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一年(1413)冬,趁着海上东北季风,船队由长乐五虎门出洋,开始了第四次出访西洋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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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船队先后访问了占城、爪哇、旧港、满剌加、彭亨、苏门答剌、柯枝、南浡里、加异勒、古里、忽鲁谟斯、比剌、溜山(今马尔代夫)、麻林(今肯尼亚马林迪)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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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此次出访的重点是西亚和非洲东海岸诸国,顺道解决东南亚诸国间的一些矛盾。当时,东南亚的满剌加与爪哇两国间因旧港土地发生纠纷,旧港部分地区为爪哇所占据,满剌加国王拜里米苏剌便假称奉明朝政府的命令,向爪哇索取这部分土地,双方矛盾尖锐。郑和先后到两国进行了调解,一方面向爪哇国王都马板解释了事情真相,让他不要听信满剌加的谎言,在时机不成熟时,爪哇可以不急着退还所侵旧港部分领土;另一方面谴责了满剌加国王假冒明朝廷名义向爪哇索地的不端行为。满剌加国王拜里米苏剌自知理亏,表示认错悔改。对于旧港地区,从维持南洋群岛的稳定出发,郑和确定仍由旧港宣慰使司管辖,避免中国、爪哇、满剌加三方间的矛盾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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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伪王苏干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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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满剌加与爪哇两国领土纠纷后,船队继续向西南航行,顺风航行5昼夜,抵达苏门答剌国。船队在苏门答剌设有官厂,储存了大量与西洋各国进行贸易的物资。每次出使西洋,郑和船队都要经过苏门答剌,苏门答剌国也经常前往中国朝贡,两国保持着密切而友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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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二年(1414)冬,就在船队经过苏门答剌时,苏门答剌国发生了激烈的王位争斗。苏门答剌西面有一个小国那孤儿(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实格里附近),其百姓脸上都刺有三尖青花纹,他们的国王也被人们称为“花面王”。永乐五年(1407),苏门答剌国王宰奴里阿必丁遣使赴华朝贡不久,那孤儿花面王发兵侵入苏门答剌。宰奴里阿必丁率兵迎战,激战中身中毒箭而死,其子年尚幼小,不能替父报仇。宰奴里阿必丁妻子向国人誓言道:“无论是谁,只有有能力为夫王报仇、恢复失去领地者,我愿下嫁他为妻,共同主持国事。”此时,苏门答剌一渔翁站出来说道:“我能为你夫王报仇雪恨!”不久,渔翁率苏门答剌余众成功地打败那孤儿兵,杀死了花面王,将那孤儿人逐出国境,为国王报了一箭之恨。王妻践约,下嫁给渔翁为妻,与渔翁共理国政,国人称渔翁为“老王”,先王之子尊他为“义父”。永乐七年(1409)老王遣使来华朝贡,明朝也默认了其国王地位。三年后,苏门答剌先王之子锁丹罕难阿必镇长大成人,便与部将合谋发动政变,弑杀了义父老王,夺回王位。老王虽然被杀,但他的势力并没有完全被消灭,其子苏干剌率领余众和族人逃进山林,不时率兵骚扰和攻打锁丹罕难阿必镇,一心要为父报仇,并夺回王位。夺回王位的锁丹罕难阿必镇为稳固王位、剪除苏干剌这一心腹大患,于永乐十年(1412)九月遣使来到中国,向明朝廷报告自己继任苏门答剌国王位的消息,请求明朝正式封王,赐给印诰,并助他平息苏干剌的叛乱。明成祖接受了锁丹罕难阿必镇使节的请求,册封他为苏门答剌国王,赐予印诰,并命郑和在下西洋时,给予锁丹罕难阿必镇必要的支持和帮助。船队到达苏门答剌后,郑和会见了其国王锁丹罕难阿必镇,代表明朝廷对他进行了赐封,并赏赐了财物。锁丹罕难阿必镇十分欣喜,再次提出助他平定苏干剌叛乱的请求。接受三下西洋锡兰山之战的经验,郑和与锁丹罕难阿必镇商定在船队完成任务返航时再协助平定苏干剌。因为此时贸然行动,时间和军事力量必会消耗过多,从而影响后面的行程。锁丹罕难阿必镇感谢郑和作出的承诺,令下属全力为船队作好从苏门答剌远航的准备,并应郑和的要求,从国内挑选了一些熟悉南洋群岛各岛屿情况、通晓当地土语的人士,随同分船队巡航南洋群岛及其周边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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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三年(1415)秋,郑和船队结束对忽鲁谟斯等西洋国家访问后,回国途中再次抵达苏门答剌。此时苏干剌正虎视眈眈密谋夺回王位,见郑和船队又来到苏门答剌,本来就对郑和只赏赐锁丹罕难阿必镇心怀不满,加上觊觎郑和船队的财物,于是领兵数万围攻船队,率先挑起战事。由于船队官兵事先有所防备,在苏门答剌国王锁丹罕难阿必镇军队的配合下,船队官兵奋起反击。经过浴血奋战,苏干剌部最终溃败,苏干剌只好带着妻子和一些亲信仓皇逃离苏门答剌。郑和派兵穷追猛打,一直追至南浡里国,终于将苏干剌和妻子一起俘获,带回中国京师正法。苏门答剌之役的胜利展现了郑和在军事、政治和外交上的才能,他运筹帷幄,稳扎稳打,指挥舟师和锁丹罕难阿必镇所部协同作战,最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据《中国明朝档案总汇》中《卫所武职选簿》保留的档案,这次战争非常惨烈,荣立战功的将士姓名后都注明了“厮杀有功”,因此战得到提升的下西洋官兵有14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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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舟师活捉了苏干剌,消除了苏干剌对锁丹罕难阿必镇王位的威胁,苏门答剌与中国的关系更加紧密,船队的官厂也更为稳定。锁丹罕难阿必镇对明朝政府十分感激,派遣使节随郑和船队来中国朝贡,借以表达对中国的感谢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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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航忽鲁谟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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