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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40 谈得投机,关良也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位年轻人。不出一个月,关良主动画了一幅四尺对开的《钟馗嫁妹图》,请儿媳转赠陈钧德,上书:请钧德、兆莲伉俪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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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42 画面十分精彩!陈钧德异常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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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44 “文革”中的关良,未能逃脱运动的魔爪。但老先生童心未泯,对艺术一直抱有初心,他说:“我热爱绘画是无条件的,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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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46 关良亲口传授给陈钧德画画的秘诀是:“画画,不要受制于对象,也不要受制于技法。譬如,画静物,不必将自己想画的东西一一摆出来,摆出来只是为了构图,为了对明暗对比的把握,但真正有味道的静物,是积淀在你脑海里的东西,你要能够摆脱对象的存在而画出心中的静物,这样画无拘无束,更自由自在,更能表现自我的情感。技法也同理,我画油画,技法大多是水墨运笔的方法,拉线条,轻背景,活脱脱的味道就这样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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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48 简简单单,三言两语,所透露的创作观和美学观,让陈钧德咀嚼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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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50 陈钧德有时也特意锻炼自己“无中生有”的想象力和表现力,“跟自己的智力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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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52 青年时代的关良,曾经是个事事考究的“老克拉”,风度翩翩,头发收拾得挺挺括括,也非常喜欢社交,无拘无束。但岁月和“运动”磨去了他放浪不羁的一面,等到陈钧德与关良交往时,老先生的衣着几乎总是一身蓝,生活非常俭朴,只是依旧喜欢交流,一时聊不过瘾,他会招呼陈钧德陪他一起去复兴中路上海电影院旁的理发店,一边理发,一边继续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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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54 陈钧德从关良身上还发现了这样的“情趣”。他的艺术风格非常现代,肆无忌惮地玩变形,玩意象,根本不受明暗、光影之类清规戒律的束缚,但命运安排他在中国美术学院授素描课,他也能说圆说透“一板一眼”画素描的重要,截然不同的思想并行不悖地储存在他的躯体里,让陈钧德琢磨出:学习绘画,所学的东西越多越好,但成功的关键是钻得进去,也要跳得出来,一切学习都需要消化,强壮自己的头脑和双手,真正变成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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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56 关良小提琴拉得好,京戏也唱得好,他随时能哼唱谭派、余派、马派。他与盖叫天私交笃深,两人聚会笑声不断,关良特别擅长打开别人的话匣,而盖叫天兴致上来,给他表演“斗鸡眼”和“对眼白”,给他讲京剧里,单单一个眼神,就有看、盯、瞟、瞄、瞪、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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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58 向关良学习,仿佛在荒野里遇见一座柴屋,里面有什么,给人以无穷无尽的想象,但一定要“伸进”脑袋——一次次交往,一次次深谈,才让他悟得柴屋里的艺术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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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60 陈钧德感叹,有关中西艺术融合,三位大师各有妙传。刘海粟传授的是“气魄、力量”,林风眠传授的是“灵动、透气”,而关良传授给他的是“想象、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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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65 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1706010380]
1706013166 激情不灭:艺术隐士陈钧德的成长史 时来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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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68 一个绘画艺术家的长成,只靠天赋和传授,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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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70 陈钧德矢志不移地学以致用,曾被画友们送了个绰号:“写生狂人”。在工厂漂泊的日子里,他与画友几近疯狂地外出写生,再多的烦恼和郁闷,一到户外创作就统统抛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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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72 其实,他沉湎写生,是自觉也是本能。一方面,他意识到,梵高、塞尚的作品百分之九十九属于写生创作,唯有在真正含义上体悟到写生的神圣意义,才能读懂这些大师的伟大之处。写生是独立的艺术,也是生命的艺术,艺术家必须以生命的崇高精神去投入写生,而绝不是依样画葫芦去抄袭、描摹对象。另一方面,陈钧德的创作总是“在路上”“在别处”,他真切地体会到黄宾虹发自内心的呐喊:“中华大地,无山不美,无川不秀”,他每每扑入大自然的怀抱,就深深感到自然胸襟无限开阔,足以抚慰自己那颗经常无辜受伤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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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74 起先,手头拮据,他就多用双脚,将上海的外滩、植物园以及淮海路、高安路、岳阳路、富民路、襄阳南路、复兴西路等,几乎所有美的地方都搜跑遍了。上海西区,小洋房、梧桐树、铁艺门等混合出的气息十分诱人。尤其是旧上海,“冒险家”拉斯洛·邬达克设计的经典建筑,以及诸多法式、英式、美式、西班牙式等洋里洋气的二三层住房,历经岁月洗礼,更显风姿绰约。有些老洋房安装的黑魆魆的铁门,如同名片,一眼就能看出房子主人的身份和趣味。昔日的街灯、篱笆也别有风味,这一切一切,宛若都市的精灵,在他的画里,得到了淋漓尽致地表现,陈钧德画笔下的上海,如同张爱玲小说里的上海,有着难言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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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76 后来手头略显宽裕,他就迈向了外地。因为上海没有真正的大海,也没有真正的高山,所以他喜欢远足,去外地寻找不同于城市的“别处”。他喜欢海滨渔岛、崇山峻岭、古朴乡居,尤其喜欢毫无污染、空气新鲜的大自然,喜欢那里淳厚的民风。有时写生,招致乡村老人孩子的围观,但这样的围观往往出奇地安静,乡里的人们享受着目睹画家运用画笔记录和抒发的时刻。众目睽睽下,陈钧德也丝毫不受影响,他享受着带有善意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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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78 乡野山村,森林海边,他常常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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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80 天目山是陈钧德那时去得最为频繁的地方。他沉醉于幽静自然环境的秋色,那漫山遍野的银杏,层层叠叠,呈现出柠檬黄、鹅黄、橘黄、深黄、褐黄等等。如此丰富鲜艳的色彩,任你在调色板上调制各种颜料也不够用,恨不能将油彩一股脑儿全部泼洒上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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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82 他喜欢深入山林腹地,将自己完全置身于空旷的山谷,面朝起伏的山峦,与天地共呼吸,在凝视中静静地捕捉微妙的感觉。一旦“对象”钻入了自己的脑海,他立即尽情挥洒,将脑中所思、心中所悟,痛快淋漓地体现在画布上。这时,他的画风不像以前那么饱满和坚实,他尝试空灵的表达,将画面处理得有张有弛,中国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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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84 他画青岛、连云港也是如此,完全抛却尘世,静待灵感一出现,就及时抓住。他说,写生创作,物象的形态是次要的,细节也是次要的,关键是抓住稍纵即逝所感觉到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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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86 与陈钧德一同外出写生创作的画家,往往惊骇于陈钧德在开画前那一刻,久久凝视后突然爆发的阵阵吼声,随着吼声,色面、线条忽而像钢琴家双手流畅的琴键运动,忽而又像是自然界的疾风暴雨,每一笔都出自他内心真切的感受,甚至每个笔触都是他的生命因子,但整体观瞻,他的创作刚柔并济,气息流畅,画面充盈着生生不息、大化流衍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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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3188 陈钧德的绘画受益于户外劳作,也受益于传统写意的哲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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