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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53 转到老虎尾巴里面,鲁迅面向北墙的玻璃窗,往后园望了一下,说:“这样采光,上午下午的光亮没有大变化。如果从东面采光,上午光线强,下午就暗沉沉的了;如果从西面采光,相反是上午暗沉沉,下午光线强。这种情况,就是一年四季,也都差不多的。写字桌放在东墙下面有好处,那么右手执笔写字,不会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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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55 许钦文暗暗佩服先生做事的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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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57 鲁迅说着,显得很得意,可是一谈到门窗的式样和构造时,立即失了笑容,露出满脸不愉快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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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59 “改革,实在是难!就说这小小屋子,无论泥水匠和木匠,都总是要依他们的老法子做,稍微改变一点,就得空费许多口舌。我是多半托人代办的,不好意思多说,自然只好将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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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61 许钦文见他仰起脸不再说话,便问:“怎么这一间的屋顶特别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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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63 “这倒是我故意造成这样子的!”他又一下子变得愉快起来,笑了笑,说:“因为便宜点,这是灰棚,上面是平顶的,比较正式的房屋,钱可以省去一半多,北京叫做老虎尾巴的特点,就是从正屋后面拖出一间灰棚。哈哈!现在我是已经住到老虎尾巴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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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65 说完,又大笑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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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67 大玻璃窗下,是用几块硬木板在两条长凳上搭成的卧铺。许钦文凝视着这卧铺,心里顿时起了一种紧张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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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69 “大先生,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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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71 “那么,帮我抬一下这个吧。”鲁迅指着写字桌和书架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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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73 可供摆布的器具并不多,很快就都搬弄完毕。鲁迅指着西墙下的椅子叫许钦文坐下,随即从抽斗里拿出一本《纺轮故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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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75 “这书,你大概在《附刊》上逐段看过的了,但我仍然送你一本。今天搬来的东西,已经大体安放就绪,细小的事情我可以独个人做的,而且并非就得都安排好。还有几箱书,本来寄存在别处,过几天再去运回来也无妨。今天是星期日,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再坐一会儿,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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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77 许钦文想到写稿子的事情,只好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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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79 两个星期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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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81 砖塔胡同那边来了一大群:许羡苏、王顺亲和俞芬三姐妹,她们都是特地来看大先生的新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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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83 女孩子的到来平添了新居的热闹。刚走进院子,鲁瑞、鲁迅和朱安,都闻声迎了出来,一家人把她们当成贵客来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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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85 大先生兴致极好,亲自陪她们四围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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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87 前院有两株枣树,树下种满了一色的太阳花。鲁瑞指着枣树说:“这树上结的枣子没尝过,如果好吃,一定请你们来吃;万一味道不好就做蜜枣,还是好吃的,当然还得请你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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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89 她会说话,把女孩子们都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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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91 大先生看了看院子说:“这院子树太少了,太阳花虽好,一种也毕竟单调;再说太阳花怕冷,秋风一起便要枯干,所以我打算再种些树。母亲喜欢花木,我已向云松阁定购紫、白丁香各两株,将来种在院子偏南的两边;碧桃一株,榆叶梅两株,种在母亲窗前,这样她可以隔着玻璃窗看花。可现在不是种树的时候,看来只好等明年春天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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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93 是不是突然想起了八道湾里的丁香和青杨?他好像颇郁郁,便也不再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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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95 俞芳十分雀跃,连连拉着大先生的手说:“太好了!太好了!明年这里就要变成大花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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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97 “想是这样想,但也不一定的,不知道这泥土是不是合适,”鲁迅说:“另外,这些娇贵的植物,能不能经得住冬天的大风雪也很难说。不过,也只好种起来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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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699 转到后院,鲁瑞回房休息去了,朱安到厨房里料理菜饭,作陪的只剩下鲁迅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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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019701 由于院子小而空旷,东南隅的一株青果累累的杏树立刻吸引了两个小女孩的注意。鲁迅看着她们,笑道:“等它熟了,便请你们来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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