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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完,我们还得用袋子带回去。”俞芬笑道。在砖塔胡同,她是常常带头敲大先生的“竹杠”,要他请吃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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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却一本正经地说:“记得绍兴出杨梅、出瓜的地方,都是只管吃饱,不许带走的,我们这杏树也按这规定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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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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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可观赏的大概只有一只深而且清的小水井了。鲁迅嫌这里太单调,报告说,这里明年也要种上几株树:花椒,刺梅,还有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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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鲁迅领她们到每间屋里看去。所有的墙壁都粉刷过,裱褙过,家具什物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同砖塔胡同比较起来,房屋显得特别宽敞;加之窗子多而大,自然给人以一种明净舒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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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屋,饭桌前挂着一幅小男孩的肖像,是在砖塔胡同没有见过的。鲁迅介绍说:“这是我四弟的遗像,你们仔细看看,他的相貌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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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都说四先生长得很像大先生。鲁迅说:“这张画像的脸部是仿照我的画的,怎能不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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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小声地告诉她们:“当时,请来的画师没有看见过四弟,只好详细地询问四弟的相貌、年龄、身材、衣服等等。而母亲在悲痛中一时也说不清四弟的特征来,只说他长得很讨人欢喜,白白胖胖,穿和尚领长袍,等等。画师听了,得不到要领,无从下笔。我知道画师为难的是脸型,于是向画师说:‘四弟的面容很像我,就照我的脸画好了。’这才解决了画师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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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芬问道:“这幅画有大人脸、孩子身的缺点,太师母会看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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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说:“我至今没有告诉过母亲,也不曾告诉过别人。既然画像是为了安慰她的,只要她满意,精神有所寄托就好了,何必一定要告诉她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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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也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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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老虎尾巴,又看见一张肖像,那是挂在东壁书桌上方的照片:瘦长的脸庞,粗大的颈项,接连在一起如同一根大木桩;眼镜架在鼻端,显示着不可干犯的威严,紧连着厚嘴唇,八字胡子突出地高高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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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这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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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回答说:“他是我在日本读书时的老师,藤野先生。”接着,他以一种少有的柔顺的语调,介绍这位旧日的师长,说起一些与自己相关的情节来。只是临末,令人纳罕的是,适才那么可爱的笑容全都从蜡黄的脸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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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一个有风的晴和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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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居的安置告一段落,鲁迅便独自一人回到八道湾大宅去,打算取走存留的古籍和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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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廷谦住在他原来住过的房子里。他先到这里看了一下,然后走进小厨房,拿起一个洋铁勺往水缸中舀水喝。章廷谦见了,请他进屋喝茶。他说:“别惹祸,管你自己!”喝完水,就径自到后院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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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后院传出骂詈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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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这不是早经“最后通牒”的吗?怎么能这样擅自闯将进来呢?鲁迅马上陷入了周作人夫妇的包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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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好像全然听不见泼过来的恶言秽语,只是静静地蹲在老地方捡他的书,像一尊石像一样。作人随手抓起一本书,用力远远掷入,以示警告,他仍然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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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廷谦闻声赶到西厢房,正好遇到作人举起墙角的狮形铜香炉,向鲁迅的头上砸去,便急忙抢了下来。他劝作人回房以后,随即退出外院,以为天下从此可以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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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战争刚刚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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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子叮叮叮地忙着挂电话。她要把救兵搬来,借助外力,压一压鲁迅的气焰。果然,舅子重久、朋友张凤举、徐耀辰都很快来到了。信子向他们历述鲁迅对她不敬的“罪状”,凡有遗漏处,作人立即加以救正。简直不容置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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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说:“这是我们周家的事情,别人不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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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徐二人听了,不加劝阻就退出去了。信子见状,立刻撒起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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