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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74 呜呼仲玉,竟舍我而先逝耶!自汝与我结婚以来,才二十年,累汝以女儿,累汝以家计,累汝以国内、国外之奔走,累汝以贫困,累汝以忧患,使汝善书、善画、善为美术之天才,竟不能无限之发展,而且积劳成疾,以不得尽汝之天年。呜呼,我之负汝何如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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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76 此篇《祭亡妻黄仲玉》的电文一经发出,便在北京教育界广为流传,被编进不少教科书。北京大学和黄仲玉创办的孔德学校全体师生还隆重地举行了追悼大会,《京报》特为黄仲玉辟了特别增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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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78 黄仲玉的葬礼与二十年前蔡元培登报征婚一样轰动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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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80 1900年夏,蔡元培的原配夫人王昭因病亡故。蔡元培与王昭的婚姻是在他中了举人又点了翰林时,奉父母之命完成的。夫妻相濡以沫,甚是恩爱。王昭离世时,住在北京东堂子胡同的蔡元培三十三岁,为他提亲者踏破门槛。已接受新思想的蔡元培,对纷纷而来的媒人,写下了一张征婚启事,贴在书房醒目处,上面写着五个征婚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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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82 (一)天足者;(二)识字者;(三)男子不得娶妾;(四)夫妇意见不合时,可以解约;(五)夫死后,妻可以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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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84 此征婚启事,在晚清旧礼教猖獗之时,因由一个堂堂大清翰林提出而轰动朝野。一次,蔡元培在余杭借宿于友人家。由这位叶姓朋友介绍,他认识了一位靠卖画养活一家老小的女子黄仲玉,很快结为秦晋之好。这一男女平等成就的新式婚姻,当时传为佳话而名扬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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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86 到了1923年,孤独鳏居的蔡元培来到上海。几个月前,经友人再三介绍,他认识了当年黄仲玉办爱国女校时的学生周养浩。周姑娘祖籍南京,长于杭州,性格贤淑文静,擅长诗画,已是31岁的老姑娘。说起来,蔡元培应该记得周姑娘,几年前,仰慕蔡元培的她,曾专程到京到府上拜望过他和夫人黄仲玉。当时蔡元培还在周姑娘画的工笔仕女图上挥笔题过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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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88 蔡元培再次丧偶后,曾又提出择偶的三个条件:一是原有相当的认识,二是年龄略大,三是熟谙英文。周养浩完全符合蔡元培的择偶条件,在友人的极力撮合下,蔡、周二人走入婚姻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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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90 两年的颠沛流离,疲惫不堪的老书生蔡元培,如今又拥得美艳如玉、沉静如水的名门闺秀,他为又走进新的生活而庆幸,以诗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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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92 忘年新结闺中契,劝学将为海外游。鲽泳鹣飞常互助,相期各自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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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94 新婚后的十天,蔡元培携周养浩离沪赴欧。老夫少妻开始了一段平静而优雅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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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199 民国清流:那些远去的大师们 [:1706099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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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02 是年三月,已经结婚生子的周作人,在八道湾他亲手植下的杨树吐出毛毛虫时,突然沉湎于对初恋的思念,那澎湃于心间的纯洁真诚的初恋的甜美记忆,化成了一篇散文《初恋》。四月院里的杨树已满树绿叶,周作人对初恋的记忆更为清晰。他在《过去的生命·她们》中写道:“我有过三个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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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04 其实周作人的初恋只是单相思,从未对三个女人表白过,她们“都不知道”,但正是这纯洁、无瑕之恋,才给他终生难忘的回忆,让他细细地品味着“这苦甜的杯”。他一生都在默默地“感谢”她们,让他痛苦的灵魂有了可栖息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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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06 第一个闯进他心里的,是杭州城里杨家少女,她是杨家三朵姊妹花中的老三。那时周作人客居杨家,他在堂屋里研墨习字时,三姑娘有时会抱着花猫下楼去花园玩耍,有时也会停下脚步微笑着观赏他伏案写字。每当三姑娘抱着猫看他写字时,总让他“感着一种无所希求的迷蒙的喜乐”。后来三姑娘患病,终于不治而殁。但这位“未嫁而死”的姑娘给他的初恋带来了无名的伤痛和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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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08 周作人第二个暗恋的姑娘,是绍兴二姨父郦拜卿家的姑娘。他应该叫她平表姐。这位二姨父与周作人的父亲周凤仪曾是“考友”,每次科举会考,二人都一同进出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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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10 周作人与平表姐同庚,周作人称平表姐为姐,而平表姐则叫周作人为兄。周作人的母亲鲁瑞很喜欢平闺女,甚至想收其为干女儿,代替早年夭亡的端妹。对此,周作人既高兴又有些遗憾,他盼望母亲能收她为儿媳妇。但这只是非分之想而已,因为他知道平表姐自幼就许配给了车姓家的公子车耕南了。周作人只能偷偷地在心里埋着一腔恋意。舅父家的表哥娶亲,亲友聚在一起,周作人和平表姐也在其中。他们一伙少年人偷偷跑到亲友平表姐住的房舍里,周作人拿起平表姐的一件衣服穿在身上跳闹,平表姐的弟弟也跟着闹,但谁都没有看出周作人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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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12 平表姐嫁出去后,与丈夫并不和睦,后公公家财被盗,其子被抢而疯,平表姐因流产失血过多拒不就医而去世。周作人为平表姐的遭遇难过而无力相助。他听说平表姐家尚存其遗照,想去看看,却没有勇气,只好在朦胧的记忆中,想象着她的一颦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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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14 “三个恋人”中,只有叫乾荣子的还在世,但在什么地方,却杳无音信。更令周作人懊丧的是,她的容颜已变得模糊。在《过去的生命·她们》中,周作人说,愈是朦胧的面貌和姿态,愈不能忘记,于是他写了《高楼》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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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16 那高楼上的半年,她给我的多少烦恼。只如无心的春风,吹过一棵青青的小草。她飘然地过去了,却吹开了我的花朵。我不怨她的无情——长怀抱她那神秘的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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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222 在1923年4月9日《晨报副刊》发表《高楼》时,周作人特意做了个“附记”,声称“我平常很赞成青年人做情诗,但是自己做(情诗)还是初次,我不怕道学家批评我有不道德嫌疑——虽然略略的怕被上海的市侩选入他们的情诗集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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