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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19 民国清流:那些远去的大师们 [:1706099981]
1706103720 民国清流:那些远去的大师们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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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22 去年年底孙中山扶病入京,北京大学负责了迎接孙先生的仪仗队和警卫工作,比北京政府出动的卫队多。北大学生戎装整齐,军帽上镶“北大”校徽。肩上扛教练枪,在猎猎军旗下,个个英姿雄发。这支数以百计的学生军由北大教官白雄远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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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24 孙中山下车后,见学生军威风凛凛地举枪向他致敬,高呼口号,精神为之一振。尽管病体难支,还是在发表书面谈话后,兴奋地对汪精卫说,北大的学生军,真是一支威武之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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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26 孙中山临时下榻顾维钧宅第铁狮子胡同,离北大不远,北大学生军担任警卫。孙先生怕耽误学生的学业,才说服北大校长蒋梦麟,撤离了学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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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28 这时候,北大的李大钊也正四处奔波,夜以继日地起草文件。在他们的主持下,国民会议促成全国代表大会在京隆重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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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30 孙中山对胡适是有情绪的。1924年8月1日,国民党办的《民国日报》刊载了孙中山的《民教主义》。但同一版的右上角《响影录》专栏,同时刊登一篇《少谈主义》的短文。孙中山见此,勃然大怒,批道:“编者与记者之常识,一至于此!殊属可叹!汝下段明明大登特登我之民权主义,而上面乃有此《响影录》,其意何居?且引胡适之之言,岂不知胡即为辩护陈炯明之人耶?故谓陈之变乱为革命。着中央执行委员会将此记者革出,以为改良本报之一事。文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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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32 自由主义者胡适,岂能容忍在全国知识分子与反动军阀限制言论自由进行抗争之时,竟然见到因编发一篇文章而将“记者革出”的反潮流之举?胡适与孙中山的关系复杂,胡适既热情赞扬过孙中山,也严肃地批评过孙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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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34 孙中山扶病入京后,胡适摒弃前嫌,多次拜望过病中的孙中山,还主动为他延请了上海名医陆仲安侍候左右,延长了伟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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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36 与孙中山进京同时,执政后的段祺瑞拒绝了国民党召开“国民会议”的建议,宣布筹备召开“善后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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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38 1925年1月,段祺瑞与安徽省长许世英分别致电胡适,特邀他参加“善后会议”。胡适知道,“善后会议”的代表大都是各省官吏以及少数各界“有特殊资望学术经验者”。胡适决定“试他一试”,他在复信给家乡的父母官许世英时说,我是两年来主张开和平会议的一个人,至今还相信,会议式的研究时局解决法总比武装对打好一点,所以我这回对于善后会议虽然有许多怀疑之点,却也愿意试他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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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40 许世英见函,大喜过望,即刻回电给胡适:“尚望移其许多怀疑之点,预备充分贡献之案,国家前途,实利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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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42 三个月前,胡适写信给“北京政变”后的黄郛“摄政内阁”,反对驱逐溥仪出宫的风波尚未平息,旋又自愿参加“善后会议”,胡适无疑又站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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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44 胡适参加“善后会议”的信息一经传出,社会舆论顿时聚集胡适身上。胡适的好朋友邵飘萍,将他任主笔的《京报》收到的两篇批评胡适的文章选寄给了他,意在胡适从容应对,也示对其劝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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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46 其中一篇《敬告胡适之先生》署名袁伯谐。此文开宗明义,对“善后会议”表示“吾人虽欲乐观其成,恐亦不可幸得矣”。文章指出胡适参加“善后会议”,如同对牛弹琴,不会有收获,最后自讨没趣,“免不了懊丧,免不了出会,免不了‘不合作’,是在胡先生自身而言,亦不经济矣”。最后规劝胡适:“与其无把握的而‘图终’,反不如有把握的而‘慎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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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48 另一篇题为“致胡适先生的一封信”,作者是胡适熟悉的,即在《努力》周刊上与他讨论“好人政府”的董秋芳。比起袁伯谐文的善意,董秋芳文则明显带有冷嘲热讽。文章说,对军阀政客的分赃行径,“先生竟也兴高采烈的预备大踏步前往参加了”,“这种关系中国民众利害的分赃会议,实在不值一试……已经从百尺竿头掉下来的胡先生啊!如果你再愿意牺牲‘新文化运动的权威’的头衔,去参加这少数人宰割全体民众的善后会议,恐怕一试之后,便不容你再试了……以为先生痛恶恶势力之为祸中国,其程序和我们并无丝毫之差,始终承认先生是打破恶势力的急先锋。万不料如梭的时光,竟会使先生落伍到如此地步”,“胡适之三个字上,已沾满了灰色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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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50 胡适对上述二信,未置一词。而在答复邵飘萍的信中却作了这样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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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52 青年界对我的议论,乃是意中的事。生平不学时髦,不能跟人乱说乱跑,万不能谄事青年人,所以常遭人骂。但八年的挨骂已使我成了一个不怕骂的人。有时见人骂我,反使我感觉我还保留了一点招骂的骨气在自己人格里,我不算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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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54 1月17日,胡适收到了老友汤尔和的一封信,说现在到京参加“善后会议”的代表“谁不是牛头马面?会议如果开成,必系一批护兵马弁,左携鸦片烟具,右挟姘头而上会场。以兄之翩翩,如何能与此辈并坐……浮俗诋毁,固不值一哂,但吾辈举止似应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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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56 汤尔和代表许多知识分子向他进言忠告,正如胡适自己在日记中所说:“此信全是爱惜羽毛之意。”并说,此次参会,与自己素来主张接近;不愿学时髦谈“国民会议”;看不过一般人的轻薄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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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58 当然,也有不少朋友支持胡适出席“善后会议”,但都劝他参加时谨慎为要。如陶行知、任叔永、汪孟邹等。其中汪孟邹致胡适的信,最有代表性:“此事关系吾兄前途的确极为重大。他们恐属有意的利用吾兄,切勿无意的受他们利用。出席之日,务望独立发挥自由言论,千万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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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60 据汪孟邹说,随此信尚附有陈独秀的一封信,可惜至今尚未证明确有此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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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62 “善后会议”于是年2月1日,大雪之后的一个星期天,在新华门内的中南海召开。开幕式在囚禁光绪帝的瀛台对面的一个大殿里举行。赵尔巽任主席,段祺瑞、龚心湛分别代表执政府和内阁致颂词。与会者八十六人,梁启超等人拒绝到会,比原定出席人数少了一半,不足法定人数,故正式会议推迟到10日才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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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64 胡适还认真为会议准备了《国民会议组织法》提案,与孙中山的国民党正在筹备的“国民会议促成会”遥相呼应。但会上未予认真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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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66 2月下旬,冯玉祥、孙岳等在河南又开战,江浙局面也有一触即发之势。但“善后会议”并无调解的威权。失望的胡适于2月24日,起草了给赵尔巽的一封信,与会议代表马君武联名具签,信中说:“若本会议不能作局军人争执的仲裁机关,更有何面目高谈全国的军事善后?”表示“我们只好不出席了”。3月4日,胡适直接给段祺瑞致函,声明辞去善后会议会员身份。3月6日,《晨报》登出此消息,胡适参会风波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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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03768 在胡适参会期间,国民党的“国民会议促成会”正式通知胡适,该会已推选他为“国民会议组织法研究委员会”委员。和参加“善后会议”一样,大凡以和平手段解决政治问题的会议,他都不妨咬牙跳进去,为国家、民生大局尽一点儿知识分子的理性和良知。但那时特定的文化和意识形态模式与行为思维,常常把这样的人视为另类和异己加以无情挞伐。胡适便是其中最不幸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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