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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学与觉罗学是官办贵族学校,分别召收宗室和觉罗子弟。顺治九年(1652)十月,工科副理事官三都奏建宗学。其文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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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帝王开国,首重训迪子孙,诚以富贵之极,恐不习学而荒,无以辅翼君德,俾传法后世,以成制治之盛也。我朝宗支繁衍,凡诸王、贝勒、贝子、公等,皆股肱亲臣,出则受命专征,入则参赞庶政,责任较往代更重。今年多少壮,宜仿前朝旧制,选官教授,及时劝学,使之肆力诗书,通达礼义,则宗室人才辈出,德器日成,后代圣子神孙世世收辅翼之实效矣。[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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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经宗人府等衙门议复,每旗各设宗学一所,每所学校用学行兼优满汉官各一员为师范,凡未封宗室子弟,年10岁以上者俱入宗学。[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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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创设宗学,主要是为了培养治国平天下的栋梁之材,用意是明显的。但是,在贵族子弟教育问题上,亦如对待八旗子弟普及教育问题,始终面临一个困难选择,以至举棋不定、朝令夕改。难题的症结不外乎他们无法解决这样一个矛盾:一方面,基于客观形势的需要,满洲子弟不能不急起直追,向比较先进的汉文化学习;另一方面,又时时担心“肆力诗书、通达礼义”的结果势必会导致满汉合流,使满洲子弟丧失精湛的骑射技艺和关外时代的淳朴风习。基于此,清廷在发展宗学教育的同时,又不能不处心积虑地加以限制。顺治十一年(1654)六月,福临上谕宗人府,表达了对宗室子弟“习汉书,入汉俗,渐忘我满洲旧制”现象的忧虑,并命永远停止宗室内教授汉字各书,专习满文。统治者不希望出现宗室子弟流于汉俗的局面,所以采取限制措施。但这恰好证明,重教育喜读书的风气开始在宗室子弟中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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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临曾天真地以为,宗室子弟“既习满书,即可将翻译各样汉书观玩”。[50]他在位期间,确曾积极组织翻译汉文书籍,但是汉文化博大精深,典籍浩如烟海,所译出的几部著作(翻译水平高低姑且勿论)犹如杯水车薪,根本无法满足满洲人提高本身文化素质的迫切需要。宗学既被禁止教授汉文、汉书,事实上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应有价值。康熙十二年(1673),玄烨命宗室王公子弟各就本府读书,等于将宗学撤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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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二年(1724),胤禛命恢复宗学,并创立了比较正规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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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宗室按左右翼(左翼为镶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居京城的东半边;右翼为正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居京城的西半边),每翼各立一满学,一汉学。左翼宗学初设于东四牌楼灯市口东史家胡同西口,右翼宗学设于西单牌楼北口石虎胡同。后来,左翼宗学迁金鱼胡同,右翼宗学迁帘子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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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贝勒、贝子、公、将军以及宗室闲散的18岁以下子弟,除情愿在家读书者外,准入宗学,或清书,或汉书,随其志愿分别教授。19岁以上,已曾在家读书之子弟,有愿读书者,亦准入宗学。宗学除教授满、汉书外,学内修一箭道,使学生在读书之余学习骑射。读书子弟,月给银3两,米3斗,川连纸1刀,笔3支,墨1笏。自十一月初一至正月底,各给炭180斤。自五月初一至七月底,每日发冰1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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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所宗学,以王公1人总其事。设总管2人,给七品官食俸;副管8人,给八品官食俸,选宗室中位尊年长者担任。令其轮流值日。清书教习2人,选罢闲旗员及进士、举人、贡生、生员善翻译者充补;骑射教习2人,选罢闲旗员及护军校、护军善射者充补;汉书教习,每学生10人,设教习1人,令礼部考取举人、贡生中充补。满、汉教习每月给银2两,米2斛,每年给棉衣、纱衣一次,3年内皮衣两次。骑射教习,每月给银1两。雍正十一年(1733)后,每所宗学又各增添两名翰林官,董率课程;分日入学,讲解经义,指授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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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学生徒,每月考试经义、翻译、射艺各一次,分别等第,申报注册。春秋两季,由宗人府奏请,试以翻译及经义、时务策各一道,经钦命学士等官阅卷,成绩分六等,考列一、二等者有奖,三、四等留学肄业,五等教戒仍许留学,六等黜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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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学学员额数,初定左翼70名,右翼60名。以后增至每翼100名。[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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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学之设,虽然名义上是为了造就本族人才,但内里还寓有更深一层用意,即“教化”子弟,使他们“安分守法”。清朝皇室内部争斗由来已久,顺治年间宗学的规矩之一是:有放纵不循礼法者,学师具报宗人府,小则训责,大则奏闻。康熙前期令宗室子弟各就本府读书,并令他们“延文学优赡之士”“专精学习”。结果,放松了对宗室成员的控制。但到末年,玄烨的诸皇子为了争夺继承权,各在本府延揽名士奇才,结为势力集团,争斗极为激烈。胤禛是当事者之一,深知问题的严重程度,所以他在“初登大宝”后,一方面诛除异己,一方面要关注本宗子弟的教化,以期防患于未然。这从胤禛给宗学总管、副总管等人的谕旨中可以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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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惟睦族敦宗,务先教化,特立义学,……有不遵教训者,小则尔等自行惩劝;大则揭报宗人府,会同奏闻。……从来立教之术,莫要于奖善惩恶。善不奖,不能使之劝。恶不惩,不能使之改。尔等既膺简任,务期勤慎黽勉,恪供厥职,以副朕笃厚宗亲,殷勤教育之至意。[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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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你们要帮我管理好这些宗室子弟,要勤奋谨慎地为此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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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年间曾一度禁宗学教授汉书,以防“汉化”,后来的发展却证明,这番努力犹如水泼沙地。雍正年间的宗学已是每翼各立一满学、一汉学,且形成清书教习只设2人,汉书教习每10名学生即设1人的悬殊比例。乾隆三年(1738),设总稽宗学官,又定两翼各增汉教习2人。但到七年,弘历便又下了一道谕旨,内称“我朝崇尚本务,原以弓马清文为重,而宗室谊属天潢,尤为切近;向来宗室子弟俱讲究清文、精通骑射,诚恐学习汉文,不免流于汉人浮靡之习,是以世祖章皇帝谕停其习汉字诸书,所以敦本实而黜浮华也”。他还提出,此后宗室子弟或有不能学习汉文者,应听其专精武艺。与其徒务章句虚文,转致荒废本业,不如娴习武艺之崇实黜浮,储为国家有用之器。这中间,对宗室子弟能否应乡、会试的问题,也在八年和十七年出尔反尔,既准又停。二十一年便裁撤汉教习9人,改为翻译教习,且每翼各增骑射教习1人。弘历在宗学问题上的反复,实际是满洲统治者面对“国语骑射”传统不断衰落所做的又一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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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乾隆三十七年弘历召见宗室公(爵)宁盛额时,却发现他竟不能清语。弘历因此命令宗人府加强宗学学生对满语的学习和考试稽察,不许仍似从前塞责。[53]这就暴露出以往满语教学完全是虚应故事的真实情况,也说明满人濡染汉文化是不依统治者主观意愿为转移的大势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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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就宗学内的学风来看,也是一派文风蔚起,彬彬弦诵的景象。汉人教习多是博学儒雅之士,倍受宗室子弟推崇。宗室敦诚在怀念他的几位师长如孙灏、李情、徐培等人的诗篇中,就有“鹿洞亲依徽国席,龙门曾御李君车;自为桃李公门后,不向春风更著花”、“依稀尚记南州客,于鹄曾经受业来”、“三年膏火西黉夜,一帐凄凉东馆风”等句。孙灏,字载黄,号虚船,一作虚川,钱塘人,雍正八年进士,曾入值上书房,为皇子师傅。他是一位颇有正义感的诗人。所作《扑满行》完全是对当时黩货贪财的官场恶习进行嘲骂。后来以直言讽谏皇戚的仗势凌人、皇帝的巡游无度,惹恼了弘历,乾隆二十三年竟受到申斥。弘历说他的奏疏与“本朝家法及我满洲风俗人心”抵触,“其心为何如心乎?”因而落职降调,可见其为人一斑。敦诚作怀人诗,对他表示了很深的感情。当时宗学中还有一位黄克显先生(字去非,号敬亭),江西瑞州上高人,由拔贡考取教习,入宗学。黄克显是宋朝大诗人黄山谷的后裔,是一位爱好文学,喜欢作诗而不满意于流俗文字的人。他勉励人“日渐月摩,力扫旧习而更张之”,主张“沉潜乎六艺,含英咀华”。这样一些师长,对宗室子弟产生很大影响,应在情理之中。乾隆十年,稽查右翼宗学的右通政熊学鹏因学内稽查皆系汉官,于满文翻译功课都不通晓,曾建议再派满洲文臣一人协理,获准实行。尽管如此,宗学学生们却是如敦诚所写:“同学尽同姓,五陵马与裘;文章溯唐汉,诗赋追曹刘;或为李昌谷(李贺),锦囊才无侔;或为李供奉(李白),奏赋侍冕旒;谁谓吾宗内,曾不古人优?”可知当时宗学内风气已是极重汉文学。至于敦诚本人,更是“嗟余愧后学,操觚耽吟讴;雕虫矜小技,抚卷恣冥搜”。把课余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作诗上。[54]后来,他确实成为一名颇有名气的宗室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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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四年(1799),尽管姗姗来迟,清廷总算恢复了宗学的汉教习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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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罗学的创设,始于雍正七年(1729)。此前宗人府设立宗学,只令教习宗室,未及觉罗。觉罗人众,若一概归并宗学,教者势难遍及,于是有觉罗学之设。胤禛即位初,旨在削弱下五旗王公对宗室、觉罗的控制,命将所有宗室、觉罗从各王公属下撤出,作为公中佐领,实际上也就是将他们改作皇帝的属人。当时觉罗佐领共32个,按平均分配原则重新调整后,定为八旗,每旗觉罗佐领4个。以此为背景,规定每旗各择官房1所,设“觉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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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觉罗各学舍,镶黄旗觉罗学,坐落安定门大街香儿胡同;正黄旗觉罗学,坐落西直门内北卫胡同;正白旗觉罗学,坐落朝阳门内南小街新鲜胡同;镶白旗觉罗学,坐落东四牌楼大街路东十条胡同;正红旗觉罗学,坐落阜成门朝天宫内中廊下;镶红旗觉罗学,坐落宣武门内象房桥西承恩寺街;正蓝旗觉罗学,坐落王府大街路西阮府胡同;镶蓝旗觉罗学,坐落阜成门南玉带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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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规定,八旗觉罗子弟,自8岁以上,18岁以下,俱入学,分读满汉书,有愿在家读书者听之。18岁以上未曾读书者,必须于每月初一、十五日传集旗公署,宣讲《圣谕广训》。八旗觉罗各学,由每旗派出1名王公为总管,觉罗2人为教长。于笔帖式内拣选能翻译者1人教授清书,礼部教习1人教授汉书,兵部拣选善射1人教授骑射。由宗人府对教授情况不时稽察。春秋两季,由王公亲自监考,登记档案。觉罗内有取进文生员、翻译生员的,将满汉教习交部议叙,至一切支给公费等项,俱照宗学之例行。惟在学之觉罗子弟每月各给公费银二两,略低于宗学学生待遇。[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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