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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王国维呈乃师书,乙庵与静安面谈时,尝对罗氏“急促无从容”之刊书态度表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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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乙(沈曾植)问及《竹添全集》,永(静安自号永观)谓彼中人办事亦甚濡缓。乙谓濡缓甚佳,近人乃急促无从容,其意盖谓我辈。然使此谱不出,错误亦何由校勘?人之意见故有不同如此者![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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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添全集》,日本汉学家竹添光鸿(1842—1917)之遗稿。竹添,字渐卿,号井井。[22]。乙庵于光绪三十二年丙午(1906)赴日本考察学务时与之订交。[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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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言“先刊后校勘、后增补”,意在为乃师护短。罗氏数日后覆书,承认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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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老所言从容甚佳,甚中弟之失。不得以其异己而非之也。[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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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当年著书,何故“急促无从容”,一至于此?下文另有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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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罗谱》补阙—遗民与贰臣间交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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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之遗民气节,生前身后,未尝有人置疑。然其于入清后,累与失节之贰臣相往还一事,《万谱》既失记,其他学者,亦无人言及之者。今略举数例以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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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周亮工(元亮、栎园,1612—16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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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亮,河南开封人。举崇祯十三年(1640)进士,授浙江道试御史。顺治二年乙酉(1645),清师下江南,元亮迎降。累官至户部右侍郎。名入《贰臣传》。所撰《赖古堂集》卷七有赠年少诗,题作《陈阶六坐中次王雪蕉韵与万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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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歌莫听夜跫清,乱后逢人意已倾。天外梦魂今夕话,杯中涕泪故园情。淮流古岸伪余咽,秋到荒城别有声。笑尔杖蔾何所适,始怜雨雪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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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后”、“故国情”,知诗作于沧桑之后。“淮流古岸”、“秋到荒城”,知饮于初秋之淮安。“笑尔杖蔾何所适”,点出当时“自负瓮,灌园以自给”之万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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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人饮酒赋诗事,亦见元亮《书沙门慧寿印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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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戌间,余官淮扬,王雪蕉官泗。数以事偕至淮,予同年陈阶六饮予辈,必延若(万年少又字若)俱。雪蕉不能饮而好为诗。每饮恒分韵为诗。若诗既工,书又美好。予得其箑子,辄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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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戌间,即顺治二、三年乙酉、丙戌(1645—1646)。盖元亮降清后,旋官两淮盐运使,故曰“官淮扬”。丁亥四年(1647)四月,升福建按察使。知诗应作于顺治三年(1646)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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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此一载乙酉,元亮降清得官,而年少则抗清而被囚。乃春去秋来,二人竟得同堂聚饮。况贰臣赠遗民诗中乃竟有“杯中涕泪故园情”之句。然则世事果如浮云,变幻无常,一至于此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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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此二十载,元亮重访旧地,追忆前事,为之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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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予颂系生还,过隰西草堂访之,则久归道山矣。雪蕉既殁,与若相约共隐隰西之胡介,共若避地公路浦之翁陵,皆相继化去。戊申,予再过淮,饮阶六越庵中,追念昔游,独阶六与予在耳。予与阶六效昔年酒间分韵事,予有“雨余扫径看黄叶,灯影含毫忆故人”之句,阶六读之,凄然不乐,为之罢饮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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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亮诗见《赖古堂集》卷十,题作《陈阶六谦六招同孙惟一张虞山杜湘草集恭恕堂即席得频字》。诗颇凄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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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女初回客路迍,劳劳又拂去来尘。雨余扫径看黄叶,灯影含毫忆故人(自注:同王雪蕉万年少赋诗此堂二十年矣)。渐老难期谋面数,将离不厌举杯频。萧条河水终年阔,莫倚渔舟好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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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合康熙七年(1668)。上距赠年少诗二十二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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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亮诗文中所及之陈阶六,名台孙,自号楚州酒人(1611—?)。年少郡人。二人私交甚笃,且有姻亲关系。顺治三年(1646)三月年少《致岳父书》末有“俟兵过已完,陈阶六亲翁即南来”语,则万、陈二家互为姻亲。惜其详不得而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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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亮与阶六为崇祯十三年(1640)进士同年。然则元亮得与年少相见,当由阶六居中安排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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阶六在明官浙江富阳知县,擢六科给事中,后晋陕西陇右道。(李元庚撰《望社姓氏考》,见《国粹学报》第71期)明亡后,先隐而后仕,与吴梅村之行事,同出一辙,惟不如梅村之摇摆不定耳。况阶六何年出山,亦无考。惟顺治十六年(1659)顷以礼科给事中升工科给事中,旋奉命帅漕闽中,则时人多有诗纪其事。如徐元文《送陈阶六给谏帅漕闽中》、冒襄《送陈阶六黄门参藩八闽》、方文《闻陈阶六给事丘曙戒编修俱外转怅然有作》等皆是。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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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有《为陈台孙歌楚声》古风一章,不见《隰西草堂集》中,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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