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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比尔卡班巴的计划很简单。沿着印加[古道]前进,同时参考历史资料,也包括宾厄姆和其他在过去七十来年里曾经到访过这片区域的探险家们的记录。根据这些发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叫伊斯皮里图大草原的地方,也就是“鬼魂草原”。我在一张[安第斯探险家]俱乐部的地图上找到了库斯科西北不到一百海里的一片偏远地区,并在那里插了一面小红旗作为标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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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瓦基纳,萨沃伊和他的同伴们把行李丢上一辆卡车,然后乘坐这辆卡车跨过乌鲁班巴河,再从那里进入比尔卡班巴河的河谷。卡车继续行驶了二十五分钟之后就没有可供车辆通行的道路了;从这里开始,萨沃伊就只能和宾厄姆一样骑骡子或步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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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一周里,萨沃伊追寻了宾厄姆的足迹,重访了他之前到过的地方并亲自考察了那里的遗迹和当地的地形。萨沃伊最先去的是那个叫普基乌拉的村子,他也和宾厄姆一样认可这里就是编年史中提到的普基乌拉,既是修道士加西亚建立教堂的村子,也是印加君主蒂图·库西突然去世的地方。接下来,他又去了玫瑰山,萨沃伊也认同这里一定就是维特科斯,即曼可被刺杀的地方。那之后萨沃伊又去了附近的丘基帕尔塔祭祀圣地[那里也被称为纽斯塔伊斯潘娜(Ñusta Ispana)],宾厄姆的朋友哈里·富特就是在这里发现那块立在天然泉水边的“白色巨石”的。至此萨沃伊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地点与西班牙编年史上提到的这一地区的标志都是相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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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还是按着宾厄姆的线索,萨沃伊和他的队友们来到了伊斯皮里图大草原。1911年宾厄姆来到这里时,一个名叫萨阿韦德拉的种植园主带着他找到了遗迹。五十多年后的此时,在这片区域里种地的变成了一户姓科沃斯(Cobos)的人家。萨沃伊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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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骡子走在一条有宽阔的石头台阶的印加古道上,沿着山坡向河谷行进。周围的植物非常繁茂,只有部分地方被清理出来了。还有另一条路从高处向下延伸。大约一刻钟之后我们来到了科沃斯家的房子前。房子是用大卵石和泥砌起来的,房顶上铺的是甘蔗杆,因为山谷里没有茅草(paja)。两个人从房子里走出来,站在上午就已经很炎热的阳光下迎接我们,其中一个叫本哈明(Benjamin),另一个叫弗拉维奥(Flavio),是老胡利奥·科沃斯(Julio Cobos)的儿子中年纪最大的两个。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从我们一出现在山岬之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现我们了。我们被邀请进入他们的小屋,主人还给我们端来了新鲜的咖啡,咖啡豆就是当地牧场(chacra)上种出来,刚刚用大石块研磨好的。我问了一些关于我们一路沿着走来的印加古道的问题。本哈明·科沃斯告诉我,古道一直延伸到过了咖啡田的地方,进入丛林之后就没有了。我问他知不知道埃龙姆博尼遗迹的位置。他说他和他的父亲在1958年曾经在[本地的]马奇根加人的带领下前去那里看过,马奇根加人在几年前离开了伊斯皮里图大草原,迁移到河流下游的一个新营地去了。“你能领我到遗迹去吗?”我的问题让印第安人颜色幽深、目光锐利的双眼一下亮了起来。他考虑了一下,又看了看比他年轻且略瘦一些的弟弟,然后回答说:“好的(Bueno)。”[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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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在科沃斯兄弟的帮助下,萨沃伊找到了五十三年前由印第安人带领宾厄姆前去考察的遗迹,并立即开始着手进行清理工作。宾厄姆当时只在这片区域里搜寻了几天,而萨沃伊的计划是至少要待几周。萨沃伊还雇用了大批帮助他清理丛林中植物的工人。很快,宾厄姆根本没有发现的古代房屋和神庙建筑群就渐渐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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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脚下的[印加]道路最终走到了尽头,但是我们没有就此返回,而是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前进,想着也许走一段之后还能再有道路出现。我让我们的人散开搜寻,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果然发现了两组建筑。这里的石头建筑工艺水平比我们前面见到的要高超。用白色石灰岩切割的石块显然曾经紧紧地嵌合在一起,但此时大部分建筑都已经被寄生的植物藤蔓破坏了,枝叶从缝隙中钻出,把石块都撬开了。其中一栋建筑是长方形的,有两个门洞,守卫着一个能天然采光的神庙;还有一个架高的堡垒,里面有几个带神龛的房间,门楣已经掉到了地上,内部还有院子和围场。印加人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一定相当宏伟。有一面墙上靠着一块[神圣的]巨石,这样神圣的东西也被称为瓦卡。这个瓦卡看起来很可能是从平台围墙顶部滚落下来的。一棵巨大的绞杀榕(matapalo)扭曲的树根紧紧地抓在一面墙上,茂盛的树冠则在我们头顶上一百多英尺高的地方伸展着,有些石料已经被树木的藤蔓从它们本来的位置上挤开了。高处的枝杈上垂下了更多的藤蔓,形成了帘幕一般的遮挡物,我们不得不砍掉一些才能通过。[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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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又一个隐蔽在丛林中的遗迹里探寻了一个星期之后,萨沃伊逐渐开始意识到他发现的遗迹里并不是只有1911年宾厄姆找到的那仅有的几十栋建筑,相反,这里其实是一个曾经有相当规模的城市的遗留部分。萨沃伊后来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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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宾厄姆只是抵达了这个古老印加城市的外围。他没有进一步探索这个遗迹就否认了它的重要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错误地将马丘比丘认定为失落的城市比尔卡班巴。他在埃龙姆博尼草原找到的只是一小拨印加人的住所和西班牙人的宫殿,那里有通往城市的道路,一座小小的瞭望塔,在丛林边缘的大约十五到二十间圆形的房子,还有桥梁和喷泉。在一栋有二十四个门洞的建筑附近还能看出曾经的梯田的影子。我们的发现说明了这个遗迹的真正规模实际上非常可观。[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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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宾厄姆一样,萨沃伊也在一些已经损坏的建筑的地面上发现了陶土瓦片。和宾厄姆不一样的是,萨沃伊马上意识到了它们的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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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使用了这些瓦片?古代秘鲁人没有这种东西,是西班牙人在征服秘鲁不久之后将其引入这里的。印加人喜欢用秘鲁针茅晒成的茅草铺盖房顶。我想起曼可曾经俘虏了一些西班牙人。这些俘虏以及蒂图·库西接纳的奥古斯丁修会的修士们都可能向他们传授如何制作这种铺盖房顶的永久性材料。印加人后来完全掌握了制作这些瓦片的技艺,毕竟他们已经与陶土这种材质打了几个世纪的交道了。到了1560年,总督下令给库斯科的建筑都铺上瓦片,以避免发生火灾(曼可曾经在1536年将旧首都付之一炬)。从我们的发现来看,比尔卡班巴的印加人应该已经掌握了生产房顶瓦片的技巧,并且开始在他们自己的建筑上使用,这说明他们正在经历某种过渡阶段,一方面吸收西班牙人先进的地方,另一方面也保留着自己的传统……虽然他[宾厄姆]认为这样的发现不明确、不重要,但是我马上就抓住了这一细节,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发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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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个星期的考察工作,萨沃伊和他的队友们部分清理出了一片包含几百栋印加建筑,面积超过五百英亩的遗迹。这个新展露出来的城市的中心实际上位于宾厄姆最初发现的几栋建筑东北方向大约七百码之外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城市逐渐在丛林深处显露出来,而宾厄姆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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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意识到了我们发现的是什么。我们就站在一个古老的印加城市中心。这里是不是曼可的比尔卡班巴——那个失落的印加城市?我确信我们所在的地方至少属于它的一部分。这片遗迹所代表的历史让我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它们已经作为传说存在了四百年,甚至有人怀疑它们可曾真的存在。但我一直确信它们就在那里,等待着被人发现。对于我来说,它们才是秘鲁最重要的历史遗迹。它们之所以重要的原因之一是曼可是一位伟大的英雄,当秘鲁已经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他为秘鲁找回了尊严;原因之二是很多伟大的人物曾经加入了寻找它们的队伍。有人盼望着能找到一面覆满黄金的巨型高墙,或是和库斯科的经典风格一样切割完美的石料。但是老比尔卡班巴和他们想的都不一样。它年代久远、损蚀严重。建筑的墙壁都已经倒塌,上面盖满了密集、腐坏的草本植物;建筑的地基也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淤泥里。修建这个城市的印加人曾经将它付之一炬,寻找黄金的西班牙人曾经将这里洗劫一空。剩下的部分也在过去的四个世纪里被疯狂生长的丛林破坏。然而,比尔卡班巴并没有失去它的尊严。人们完全可以看出这里曾经一定是个大城市,一个丛林中的庞然大物……这个城市代表着印加人坚守的一切,是印加人的技艺成就、他们与自然的抗争,以及他们不畏艰难险阻捍卫自由的战斗的纪念碑。这就是不朽的比尔卡班巴——成百上千的历史书籍中提到过的传说中的城市。就算我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城市也没关系,传说已经被确认为了历史。[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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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沃伊意识到宾厄姆犯下的错误就是没有花足够的时间对这片区域进行恰当的考察。受限于浓密丛林的遮挡以及他本人持有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宾厄姆只找到了几处分散的建筑群,完全没想过一片巨大的、几乎完全被遮蔽的城市遗迹就在他的面前。这片遗迹的面积比他三个星期之前才刚刚发现的马丘比丘大好几倍。编年史中明确地提到古老的比尔卡班巴是这一地区里最大的城市,然而因为宾厄姆在伊斯皮里图大草原上就只找到了那么几栋建筑,所以他认定马丘比丘才更配得上曼可的失落的城市比尔卡班巴这个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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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恩·萨沃伊在1964~1965年先后带领了三支探险队伍来到被他称为老比尔卡班巴的遗迹上进行清理和测绘,并在遗迹和周围地区继续进行搜寻。海勒姆·宾厄姆一直寻找的印加首都最终被萨沃伊找到并准确辨认了身份,心满意足的萨沃伊随后又将他无限的精力转移到在秘鲁东北部的云雾林中寻找遗迹的活动上。他在那里发现了一系列古代查查波亚人城市的遗迹,这个云雾林中的文明曾经在那一区域里繁盛了至少五百年,直到查查波亚人被印加人征服为止。后来,在1969年,萨沃伊显然受到了托尔·海尔达尔的康提基号航行的启发,于是也亲自监督建造了一艘名为带羽毛的巨蛇号(The Feathered Serpent)的芦苇筏船并驾驶它从秘鲁前往了巴拿马,行程约两千英里。萨沃伊航行的目的是给他最重视的理论之一提供证据,那就是秘鲁、中美洲和墨西哥的古代文明之间曾经通过海路存在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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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970年,在秘鲁探险了十三年的萨沃伊经历了一段混乱的时期,他和妻子离了婚,又娶了另一名秘鲁女子为妻,然后心有不甘地离开了秘鲁,返回了内华达州的里诺(Reno)定居。萨沃伊重建了他的探险俱乐部,不过将其改名为安第斯探险家基金会和海洋航行俱乐部(Andean Explorers Foundation and Ocean Sailing Club)。萨沃伊还建立了一个新的宗教团体,将其定名为基督国际社团基督复临教派(International Community of Christ,Church of the Second Advent),这是一个免税机构。萨沃伊仍然是探险俱乐部的主席和首席探险家,也保留着作为他教派的总主教和上帝信使的身份。他将在秘鲁的探险生涯抛到脑后,此时的萨沃伊全身心地投入了精神事务,写出了《哈米尔:孩童基督》和七卷本的宗教大部头《哈米尔的预言》(The Prophecies of Jam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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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萨沃伊继续发展并完善他的新教派教义的时候,他开始教授他的追随者们一些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一个人可以通过直直盯着太阳而获得永生,因为那是从上帝最纯粹的形式里吸收原始的能量。就像印加人和其他一些原始农耕社会成员崇拜太阳一样,萨沃伊也相信太阳是神圣的。萨沃伊在他的著作《X计划》(Project X)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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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太阳可以接收到人类的思想并做出回应,正如我怀疑的那样。太阳不可能只是一个炽热的原子能火球——它其实是意识的中心。人类与太阳是通过一种感官构造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只是这种联系尚未被人类,也未被世俗的科学发现而已……当一个人专注于吸收太阳辐射并接收来自宇宙的信息时,他就会自动成为完整世界的一部分。他会超脱于他自身的物质存在,并获得宇宙的知识——那些积累下来的信息远远超出了人类在这个星球上能学到的一切。从太阳能里吸收的这些信息产生的累积效力会让这类新人种——未来人类——得到获取保存在星辰中信息的能力。获得了那些知识之后的人可以战胜死亡,因为那些人已经不再是世俗的人,也不再是如我们现在所知的这样孤立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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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沃伊告诉自己的追随者他在秘鲁的丛林中发现了永生的秘密。萨沃伊的说法愈发为人们所相信,还因为他本人在四五十岁的时候依然保持着电影明星一样的帅气外表,看上去总是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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