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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391 印刷文化可能是民族主义在现代世界的支柱。但仅仅通过日益详尽的地图、针对潜在移民的宣传材料、约翰·史密斯等冒险家写的新世界游记或是西奥多·德·布里绘制的插图,并不能让美洲殖民地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要探寻美国早期身份认同的灵魂,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就藏在殖民地那些相当乏味的官文里,例如佩恩所写的《政府框架》(Frame of Government)。这是一片充斥着大量政府官文的土地,对于定居于此的人们来说,就连那些契约和宪章中用小号字印刷的部分、那些法律生活的细枝末节也相当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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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393 清教徒尤其热衷于利用表意明晰的宪章来获得控制权。清教徒“大迁移”(Great Migration)的资助者是持有皇家特许状的马萨诸塞湾股份公司。与伦敦公司不同的是,马萨诸塞湾公司的皇家宪章就掌握在清教徒移民自己手里:通过1629年的《剑桥协定》,他们从公司那些没有移民打算的人手中买断全部产权,从而取得了对殖民地政府的控制权,并且将殖民地交由约翰·温斯罗普管理。1639年,在康涅狄格,托马斯·胡克制定了一部《康涅狄格基本法》来管理殖民地,这也是美国最早的一部成文宪法。同年,新罕布什尔也制定了《艾克塞特公约》(Exeter Compact,效仿《“五月花号”公约》)来管理殖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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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395 在南部的卡罗来纳殖民地,贵族领主安东尼·阿什利·库珀爵士在哲学家约翰·洛克的帮助下制定了《卡罗来纳基本法》,以确保卡罗来纳世袭贵族的统治。虽然这部基本法很快就被殖民地专有的“标准”治理模式(总督、地方参事会和议会)取代,但它还是彰显了政府、社会结构、种族关系、宗教自由和政治参与这些议题在殖民计划中的重要性。殖民地的经历让这些英国殖民者远离了传统的英国治理模式:大宪章、地方法和普通法,以及法庭。事实上,鉴于殖民时期的契约和协议一直都处于不断的改写和修订中,美国最终发展形成一部核心的成文宪法也就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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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397 当然,在18世纪初,还没有人会预料到英国这些殖民地最终会形成统一,更不会预料到会有一份单独的宪法文件来管理这些殖民地。不过,殖民地政府内部的紧张局面,加上殖民地本身的人口增长和土地增长,虽然当时几乎没能增强各殖民地之间的关系,却已开始削弱它们与大不列颠之间的纽带。菲利普王战争结束后没过几年,部分是由于这次战争,殖民者和“祖国”之间的冲突就已经初露端倪:英国王室对新英格兰发回的报告感到不安,力图对殖民地实行更严苛的控制。英国在1651年、1673年接连颁布《航海条例》和《种植园税法》(Plantation Duties Act),开始尝试不断加强控制殖民贸易。1675年,英国又设立了一个枢密院委员会——“贸易与种植园议事会”来掌控殖民事务。1684年,由于马萨诸塞无视贸易限制,英国废除《马萨诸塞宪章》以示惩罚。紧接着,詹姆斯二世(James II)于1686年建立“新英格兰自治领”(图13),包括康涅狄格、新罕布什尔、普利茅斯、罗得岛、马萨诸塞、新泽西和纽约殖民地,统一由纽约前总督埃德蒙·安德罗斯(Edmund Andros)管辖。设立自治领一方面是为了确保这些殖民地遵守《航海条例》,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加强防御的考虑。但詹姆斯对于殖民地的治理没能持续多久,1688年的光荣革命就推翻了他的统治。1689年,威廉三世(William III)和玛丽(Mary)登上了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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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399 新英格兰自治领的公章上印着一句箴言,意为“唯有在贤君治下,方有最高尚之自由”。然而,殖民地正在迅速形成自己的自由观,这种自由观与君主政体的分歧日益扩大,与自治领公章上那幅表现英国人和土著人共同臣服于君主统治的图案中传达的理念更是极为不符。不过,需要重点指出的是,我们不应过分夸大当时这种自由观的分歧,更不应将这种在共和时代到来之前形成的自由观归为一种共和思想。英国王室在17世纪末实施的一些政策虽然引起了殖民地的敌意,但在18世纪,这些敌意并没有立即转变为意识形态上对王室的全盘对抗。不仅如此,英国议会在1689年颁布的《权利法案》中主张生而自由的英国人享有“自古以来的”权利时,其呼声不仅在光荣革命时期响彻英国,也在遥远的美洲引起共鸣。当威廉胜利的消息传到殖民地,民众就起义废黜了马萨诸塞殖民地的埃德蒙·安德罗斯(同时也是自治领总督)政府、纽约殖民地的弗朗西斯·尼克尔森政府(Francis Nicholson)和马里兰殖民地的威廉·约瑟夫政府(William Joseph),这些起义都与英国本土发生的事件密切相关。不过在马萨诸塞和纽约殖民地,反对旧政权的人并没有果断行动,而是等到他们相当确定威廉和玛丽的新政权得到确立之后,才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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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04 图13 新英格兰自治领(1686—1689年)印章。出自威廉·卡伦·布赖恩特和悉尼·霍华德·盖伊《美国通史》第三卷(1879年)第9页。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和美国外交中心友情提供,详情访问http://diplomacy.state.gov/exhibitions/100935.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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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06 简单说来,殖民地复制了英国本土的权力交替。和英国一样,殖民地的权力交替同样体现了殖民地内部的社会分歧和政治分裂,而殖民地的新政权也同样只是沿袭了旧政权的统治方式。殖民地的人民对自治领的反对、对那些充当英国王室喉舌的殖民精英的反抗,未必就早早预示了他们反对帝国主义的立场,但也不能因此就认为这对未来美国的发展毫无影响。对美洲而言,威廉推翻詹姆斯的统治,不仅意味着马萨诸塞、马里兰和纽约的天主教徒被逐出权力舞台,还有着更为长远的影响。光荣革命终结了天主教在英国复苏的希望,也给未来的美国留下一种反天主教的传统:直到近300年后,美国才会迎来第一位信奉天主教的总统(即1960年上任的约翰·肯尼迪)。殖民时期虽然确立了白人新教徒的支配地位,但它同时又是英国君主政治更替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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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08 新英格兰自治领之前曾试图限制、甚至剥夺殖民地议会的权利。在威廉和玛丽统治时期,这些权利得到了部分恢复,但程度有限。1691年,马萨诸塞和马里兰相继成为皇家殖民地,由英国王室指派总督。同时,在马萨诸塞,特权不再由教会成员专享,而是根据财产所有权决定所属。以商人和地主为主的新社会精英阶层取代了“圣徒”统治者,开启了新的政治趋势。18世纪早期,大多数英王特许领主独占的殖民地和公司特许殖民地都转为了皇家殖民地,只有五个殖民地例外:宾夕法尼亚、马里兰、特拉华、罗得岛和康涅狄格。即便如此,这五个殖民地也不能完全避开王室的干预。在重商主义心态的驱使下,英国王室眼中的殖民地和弗吉尼亚公司最开始预想的切萨皮克一样,是一个财富之源,有着丰富的原材料,不仅为殖民地,也为英国本土创造了就业机会。此时,距詹姆斯敦最初的艰难建立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英国对殖民地的发展感到满意,因而也越发热衷于保护自己的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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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10 《航海条例》颁布以来,对于殖民地产品的监管力度一直不够。于是在1696年,英国贸易委员会成立,旨在加强对殖民地产品的管制。到了18世纪中期,英属北美洲出产的几乎所有原材料都被划入贸易委员会的管理范围。这对美洲殖民地而言未必是件坏事,反倒能够确保他们在英国市场中占据一席之地。例如,到1720年,美洲有超过一半的烟草都出口销往苏格兰的格拉斯哥。贸易委员会的成立也让美洲得以与其他英属殖民地,尤其是西印度群岛的殖民地进行贸易往来,并且参与到欧洲、加勒比海与西非地区之间物品和奴隶的三角贸易之中,美洲殖民地因此打开了新的市场,获利颇丰。对美洲来说,新英格兰代替了欧洲在三角贸易中的位置,将朗姆酒从波士顿和纽波特运到几内亚,随后将奴隶从非洲运往西印度群岛,最后又带着朗姆酒所需的原料(糖蜜和食用糖)回到美洲,这种罪恶的航行周而复始,不断循环,是最大的利润来源。简言之,英属北美殖民地不是在孤立隔绝中发展的,这些殖民社群形成发展的原因十分复杂,英国本土的宗教和王室冲突也许的确对此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也只是众多影响因素中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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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12 1700年以后,来到美洲的英国移民逐渐减少,欧洲其他国家的移民开始增多。与此同时,非洲人口输入持续增加,殖民地,尤其是南部地区以种族来界定奴役身份的特点也越发明显。一方面,这使得殖民地朝向一个有着种族分歧的社会发展;另一方面,非洲人口的增长又为这个社会的经济、文化发展提供了基础。17世纪晚期到18世纪早期,殖民地经济、社会、宗教和政治生活都开始围绕着这两个看起来明显矛盾的概念发展:自由和奴役。当然,这两个概念其实毫不矛盾,要完全理解其中一个概念,就必须理解另外一个概念。对于美洲来说,想要取得自由,便要施行奴役,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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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17 剑桥美国史 [:1706286834]
1706287418 剑桥美国史 那么,何谓美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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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20 1782年,即《巴黎条约》正式承认美利坚合众国的前一年,法国移民约翰·埃克托尔·圣约翰·德·克雷弗克(émigré John Hector St.John de Crèvecoeur)在伦敦出版了一本文集,名为《一个美国农人的信札》(Letters from an American Farmer)。在书中,克雷弗克提出了一个著名的问题:“那么,何谓美国人,这个新人种呢?”他在答案中描述的美国公众形象要比他自己初到美洲时所见的更积极正面。他认为,美国人是欧洲人,但又与欧洲人不同。“他是一个美国人,”克雷弗克指出,“他把所有古老的偏见和礼节都抛在身后,拥抱新的生活模式,遵从新的政府管理,获得新的社会地位,形成新的见解和习惯。”美国人被视为各民族的混合体,一种“你在其他任何国家都找不到的不同血统的奇妙混合”。克雷弗克自豪地说,他“可以向你指出一个人,他的祖父是英国人,妻子是荷兰人,儿子娶了一个法国女人,而他们现在的四个儿子娶了四个不同民族的妻子”。美国是这样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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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22 来自世界各国的人融合成为一个新的种族,他们付出的劳动以及他们的后代终有一天会给世界带来巨大的改变。美国人是来自西方的朝圣者,他们充满活力、孜孜不倦,将很早之前始于东方的艺术和科学带到这里……美国人是一个新人种,他遵循新的原则行动,为此他必须吸纳新的思想,形成新的观点。历经了被迫失业、卑屈依赖、贫穷困苦与无用的劳动之后,他开始辛勤从事性质完全不同的工作,并因此得到了充足的物质报酬。这就是美国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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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24 考虑到美洲直到1700年以后才真正迎来非英国移民的高潮,如果克雷弗克所言非虚,那么我们可以推断,仅仅用了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可能最多四个世代,或者只是普通人一辈子的时间,英属北美这些不稳定的殖民地就不仅融合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还为这个新国家里的白人赢得了一个近似于神话的身份:肩负着实现人类命运的使命的“来自西方的朝圣者”。问题在于,这是如何成为可能的?又或者,问题更应该是:这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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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26 如今,回顾历史,我们知道美国革命(又称独立战争)让英属北美殖民地在1783年完全脱离了“祖国”。但在18世纪早期,殖民者无从预知这一切,他们没有准备在1776年宣告独立,也没有准备独立打响一场战争。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却又正在为这一切做着准备,因为美洲殖民生活有两个主要特征:改变和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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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28 殖民地可以说是转型期的社会,并且处在持续不断的转型中。造成这种不稳定的一部分原因是新移民的不断涌入。与后来克雷弗克热衷于描述的欧洲各国文化交流情况不同,在这个时期,即使是处于前沿地带的白人社会里也没有多少文化融合的机会。从1700年到1776年殖民地发表《独立宣言》的几十年间,超过50万移民涌入了殖民地。这些移民中包括约10万契约佣工、约5万遭到驱逐的罪犯、约20万来自欧洲国家的移民以及约28万非洲移民。罪犯大多来自英格兰和威尔士(约35000千人),也有一部分来自爱尔兰(约17000人)和苏格兰(约2000人)。欧洲移民来自不同的国家:德国(约85000人)、苏格兰(约35000人)和爱尔兰(约108000人)。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移民没有能够轻易地融合在一起。殖民地的人口当然是多元化的,但构成这种多样性的不同群体却倾向于和各自在宗教、文化上的同类聚居,鲜少与其他群体通婚。以奴隶身份来到美洲的非洲移民则没有欧洲移民群体中的这种身份差异,其人口也超过其他所有的移民群体。这样巨大的非洲移民人口在一定程度上是由于英国皇家非洲公司对非洲黑奴贸易的垄断在1697年被打破,奴隶进口活动迅速增长,使得殖民地的黑人人口从1700年的2万飙升至1763年的35万。这个时期,到达英属殖民地的所有移民里,超过半数的人要么是罪犯,要么是奴隶,并且都是被迫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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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30 这些移民来到的是一个频频被冲突撕裂的世界:欧洲的战火冲破边界,蔓延到了美洲的土地上。1689—1763年,美洲殖民地参与了英法两国之间的至少四场战争:奥格斯堡同盟战争(1689—1697年,又被殖民者称为威廉王之战)、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安妮女王之战,1702—1713年)、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乔治国王之战,1744—1748年)以及在殖民者看来最具决定意义的七年战争(法国—印第安人战争,1756—1763年)。七年战争以1763年《巴黎条约》的签署宣告结束,解除了法国对于英国殖民美洲构成的威胁。从殖民地与英国对这些战争不一样的命名体系里可以看出,这些冲突在他们看来造成了侵扰和破坏——英属北美殖民地的发展正是面临着这些持续不断的冲突,而这不管是对于社会的稳定还是帝国的安定都毫无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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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32 然而,不稳定和不确定是殖民进程的固有特点。绝大多数的移民都不是英国统治精英,而这些移民自愿或被迫来到殖民地时,无论性别、无论肤色,都进入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17世纪末,英国史上的第一位女剧作家阿芙拉·贝恩(Aphra Behn)敏锐地观察到一些移民对这个新世界的反应。在演绎弗吉尼亚殖民地培根起义的剧作中,她笔下的一个角色宣称这个国家“只不过想让出身高贵的种族遍布全国,将这里变成世上最好的殖民地”,但事实上,“统治这个国家的却是地方议会,其中一些议会成员可能还是遭到放逐的罪犯,这些人获得大量资产后就摇身一变成了所谓的阁下,跻身所有权位”[6]。殖民早期这种后来被称为“小木屋神话”或“美国梦”的现象,在贝恩看来,带来的是不安而不是热情,彰显的是机会主义而不是乐观主义。事实上,18世纪初的殖民地极度缺乏乐观主义。不过,这些殖民地就要迎来一个非凡的发展和增长期,而这将永远地改变它们的世界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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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34 1700年的美洲殖民地正处在步入现代时期的转折点上,其中既包含了与现代世界完全一致的元素,又保留着属于前现代的观念。而这些前现代观念里最明显、最极端的例子可能就是1692年的塞勒姆女巫审判案(the Salem witchcraft trials)。这一事件也许可以被视为17世纪末的殖民者对于现代压力、对于马萨诸塞动荡环境的一种前现代的回应。在塞勒姆村,人们的生活由极端的加尔文主义教会的戒律所统治,而当时的英国统治者是坚信“君权神授”的天主教君主詹姆斯二世。天主教君主的统治让塞勒姆的村民倍感压力,但他毕竟也只是凡人,对于当时的塞勒姆民众而言,他们面临的威胁来源于一种截然不同的黑暗势力——撒旦。虽然在他们眼中,天主教君主和撒旦并无二致,但在1692年时,撒旦的黑暗势力是如此真实,已经完全超过了詹姆斯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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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36 在当时的英国本土和殖民地,巫术信仰和魔法信仰其实相当普遍,早在1692年塞勒姆巫术恐慌爆发的前几年,就已经初露端倪。古迪·格洛弗(Goody Glover)是第一个遭到控告的女巫,于1688年被绞死。清教徒牧师戈登·马瑟(Cotton Mather)在《与巫术和着魔有关的难忘天意》(Memorable Providences, Relating to Witchcrafts and Possessions)中记述了这起事件,从中可以了解到,当时的社会仅凭一个情绪激动的13岁小女孩提供的争吵证据,就可以处死一个清白的女人。面对外部的威胁,这个社会的应对方式就是将枪口对向自己内部。“去告诉人类,”马瑟在小册子里力劝道,“这里有魔鬼和女巫。”新英格兰“已经有了他们存在和行动的实例。异教力量不仅在印第安人的棚屋里,以熊、蛇和火之形状出现,也出现在基督教徒的屋中,在那里上帝一直受到人们的崇拜,如今却受到恶魔的侵扰”。塞勒姆当然藏匿了恶魔,但这些恶魔更多是来自人间,而非来自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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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87438 1691年,只会在小孩噩梦里出现的情景成为可怕的现实:人们认为巫术是导致他们疾病发作的原因,一个名叫蒂图巴的黑人奴隶和几个白人女性因此遭到控告。到了第二年,整个事态已经发展得不可收拾:邻居之间互相攻击,有些明显是在清算宿怨旧账。到后来,马萨诸塞总督不得不插手干预,解散了塞勒姆法院,而那时已有上百人受到审判,其中有14名女性和5名男性被定罪为使用巫术,遭到处死。戈登·马瑟的父亲英克里斯·马瑟(Increase Mather)也是一位清教牧师,他目睹了这场集体的歇斯底里而感慨万分,在《有关邪灵的良知》(Cases of Conscience Concerning Evil Spirits,1693年)中,他谴责了女巫审判时所用的“幽灵证据”说。约翰·黑尔(John Hale)在《巫术性质浅探》(A Modest Enquiry into the Nature of Witchcraft,1702年)中也重申了马瑟的观点(图14)。黑尔是马萨诸塞殖民地贝弗利的一位牧师,他一直在积极起诉女巫,直到自己的妻子萨拉也遭到控告才收手。实际上,到1700年时,大多数新英格兰人也都停止了对女巫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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