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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现代工业化的步伐比较缓慢,工场仍然是当时的主要生产形式。传统的奢侈品、半奢侈品和加工业所需要的熟练工人主要是巴黎当地人,新来的外地人主要在蓬勃兴起的建筑业和纺织业工作(1827年和1834年间的棉纺织业经济危机曾经导致大量纺织业工人失业)。1848年,在巴黎的35万名工人中,大约三分之一在服装和纺织业工作,九分之一在建筑业工作,十分之一在家具业工作,还有十分之一在金属业工作,珠宝首饰和印刷业的从业人员大约占工人总数的二十分之一。尽管有人对所谓“危险阶层”提出担忧,但是外来移民成为巴黎新财富的创造者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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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述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巴黎的产业地区分布也在发生变化。其中,圣安托万区仍然以家具生产见长,其他传统强项也在某些地区保持着。例如,神父街和现在阿布科尔街的纺织业,现在巴黎第一区中央市场的食品业,奢侈品和半奢侈品业则分布在现在巴黎第一区和第二区的圣德尼街、现在巴黎第三区和第四区的圣马丁街和第一区以及第八区的圣奥诺雷街。但是,交通行业的发展为临时工提供了契机。1825年,拿破仑在拉维莱特建立的储水池与圣马丁运河相连,此后又延伸到圣德尼运河。这样一来,许多比较重的商品就可以通过河运从上下游运到巴黎。过去总包税所城墙外的廉价土地上建立了一些工厂,以满足市场需求。从19世纪20年代就在塞纳河上往来运行的汽船也增加了巴黎运输业的活力。到了19世纪30年代,巴黎已经成为法国最大的港口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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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是七月王朝单独完成的具有纪念性的建筑,而不是继续前人的工程,它在巴黎工业调整过程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1837年至1840年建立的圣拉扎尔火车站、1843年建立的巴黎北站和1847年至1850年建立的东站使巴黎塞纳河右岸的工业得以扩展。左岸也是一样,主要火车站点成为经济发展的枢纽,其中比较著名的有:巴黎东南地区在1838年至1840年间建立的奥斯特里茨火车站和1847年至1850年间建立的里昂火车站;巴黎西南地区在1848年至1849年间建立的蒙帕纳斯火车站。到19世纪中期,大约有600万法国居民乘坐火车。巴黎铁路网络形成的中心与外省的中心城市相连接,可能对大量外来移民进入巴黎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到1850年为止,到达巴黎的外来人口绝大多数是步行、乘马车或船而来,而并不是乘火车来的。巴黎人乘火车出行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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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世纪早期,巴黎的大量外来人口面临着如何融入和适应当地生活的问题。由于巴黎长期以来就没有市长,直接负责处理这些问题的主要官员是塞纳区行政长官。塞纳区行政长官是中央政府的代表,受到巴黎选举代表的制约,而那些选举代表又具有独立性,代表性也很不普遍。拿破仑曾经赋予塞纳区行政长官以广泛的权力,其经济预算也比其他许多中等规模的欧洲国家还要多。预算款额主要来自城市税收,其中包括总包税所城墙的收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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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兰西第一帝国和第二帝国之间,两位最著名的塞纳区行政长官分别是1815年至1830年间在任的沙布罗尔·德·沃威克伯爵吉贝尔·约瑟夫·加斯帕尔和1833年至1848年间在任的朗比托伯爵托克劳德·菲利贝尔·巴尔特洛。他们都不会像拿破仑时代的前辈和后继者那样,支持致力于重大城市改造的专家们,都青睐小规模而非大规模的工程。朗比托尤其鄙视“将给城市及其居民带来恶果的宏观框架”。[283]但也正因为他们没有从长远角度考虑城市转型的宏伟愿景,他们才得以在比较小的范围内取得很大成就。与拿破仑一世相比,沙布罗尔用在维护和翻新公路及铺设马路上的时间是其六倍,用在疏通运河以解决水供应问题上的时间是其两倍。这些工作大都是在完成拿破仑时期的遗留工程,其中包括乌尔克运河、许多城市市场、饮水喷泉以及其他一些设施等。在饮水设施、排水设施、街道照明设施(1822年巴黎引进了煤气灯用于街道照明)以及城市道路铺设等方面也有很大提高。在1822年,巴黎自称其人行道只有267米,但仅1824年至1825年间,就新铺设了3000米。这两任行政长官还在巴黎各个街道两旁的房屋建设问题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严格限制新建房屋的位置,使之必须与原有的房屋相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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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比托曾经以自己在巴黎修建道路以及在街道两旁种植树木而自豪,有人说他完成了为巴黎人带来新鲜空气、水和绿荫的使命。沙布罗尔有一次说:“使人民生活美好、幸福安康才是真正的政治。”[284]修建新街道是他们建设巴黎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道路的兴建同时还使更新比较落后的地区、改善交通和修饰城市形象成为可能。1841年的一个立法使行政长官更容易征收个人房地产税,因为当时巴黎的公共福利事业问题,特别是公共卫生问题还没有解决。朗比托在道路建设方面的最大功绩是现在巴黎第一区至第三区朗比托街的建立。这条街13米宽,笔直畅通,经过了巴黎人口稠密的地区,从巴黎中央市场的圣厄斯塔什教堂一直到马莱地区的法兰克·波兹瓦兹街,将那里中世纪以来就形成的迷宫般的小巷都连接在一起。奥斯曼后来对巴黎的改造将从这种做法中汲取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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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比托和沙布罗尔都注意到了位于现在巴黎第四区的那些岛屿。复辟时期出版的一本卫生地理学书籍曾经这样描述巴黎的西岱岛:“那里破旧不堪的建筑物拥挤在一起,里面既阴暗又潮湿。”[285]1834年,朗比托在西岱岛修建了阿科尔街,开始了该岛的改建工作,此后,他在1838年又拓宽了卢雷斯街。由于将卢维耶岛与塞纳河右岸隔开的狭窄河道已经淤塞,他在1843年在那里修建了莫尔朗街。朗比托在左岸与右岸相互连接的问题上可谓煞费苦心,因为西岱岛事实上是在堵塞和妨碍交通而不是便利交通。沙布罗尔在1827年修建了格勒纳勒桥,1828年修建了大主教桥,1829年修建了荣军院桥,朗比托在1833年修建了路易—菲利普桥,1833年至1834年修建了骑兵竞技场桥。此外,他还在贝尔西修建了一座桥梁和一些供人们步行过河的浮桥,但可惜没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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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朗比托和沙布罗尔在任期间,即从1815年至1848年,巴黎共新建了大约150条街道。但是,这种将巴黎历史上的心脏地区纳入交通和交往的轨道之内的做法并没有得到一致好评。在拿破仑时代,巴黎共有房屋大约24000所;经过各届行政长官连续不断的努力,到1848年已达到31000所。然而,同一时期巴黎人口翻了一番,而那些新建的房屋却有30%空闲着。进一步说,为资产阶级所建的豪华住宅过多,造成了极大的房地产浪费,特别是在巴黎的西北地区,而同时在巴黎的西部地区却呈现住宅拥挤、条件恶劣的相反景象。同样具有重要意义的是,尽管需求迫切,但在19世纪30至40年代巴黎政府为穷人救济所拨的款项毫无增长,该城市的医疗和救济机构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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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那些最为拥挤和贫困地区的住房和生活条件亟待改善,另一方面新兴资产阶级却不希望与那些具有危险性的贫困阶层居住在同一地区,问题因此变得复杂起来。外来旅游者对巴黎城市居住条件的两极分化如此严重感到惊讶。一名美国游客说,在巴黎,“宫殿与平房为邻,大教堂与养鸡场相对”。[286]在传统上巴黎人所居住的房屋是“垂直分层”的,也就是说,穷人和富人住在同一幢房子里,穷人通常住在高层,而富人则住在低层。后来,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人们居住的房屋变为“平行分层”,也就是说穷人住在一个地区,富人居住在另一个地区。这种现象早在18世纪就已经出现,到了19世纪人们对此已习以为常。尽管在巴黎的中心地区还有一些上乘住宅,如马莱地区就是这样,但一个细微的变化已经出现,那就是富人和权贵逐渐开始远离城市中心而愿意到偏远的西部去居住,而巴黎的东部和中心地区则逐渐被认为是穷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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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一些旅游指南往往向游客介绍巴黎的中心地区是如何转移到北部和西北部的林荫大道一带的,诗人阿尔弗雷德·德·马瑟尔曾经说:“哪里是中心,哪里就充满快乐。”[287]在复辟时期和七月王朝时期修建的那些纪念性建筑主要集中在巴黎西部。[288]奥尔良公爵的罗亚尔宫也发生了重大变化,那里曾经是人们购物和社交活动的重要场所,梅西埃赞誉它是“首都的首都”,早在18世纪晚期就已经以此而闻名,但在1830年七月革命的浪潮中它的声誉急转直下。1828年,法国政府下令禁止卖淫;1836年,又下令禁止赌博,这两项措施导致其他形式的消费活动出现了,人们的精力和能量开始转移到拱廊。那些新的消费设施是无损于人们身心健康、相对道德、容易适应、比较时髦的娱乐场所,可以为那些闲逛者提供所追求的消费乐趣。它们往往靠近剧院或咖啡店,在那里占据一席之地。当时,巴黎的大众剧院和舞厅主要集中在现在巴黎东部第三区的圣殿大街,但是,从圣马丁街向西到第二区的蒙马特路,一些剧院也为爱好者和富裕人家演出情景剧。从蒙马特路到意大利路,有许多特别时髦的餐厅和咖啡馆,其中最为有名的是巴黎咖啡馆、以提供冰水而闻名的托尔托尼店、梅森金色青年店和英格兰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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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三、拱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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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廊是19世纪早期巴黎的购物中心。在这种封闭的场所,零售商品、社交活动和消遣娱乐等无所不有。奥尔良公爵在18世纪80年代将自己的罗亚尔宫对外开放,使之成为一个集商业经营、社会交往和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大型场所,这为拱廊的出现提供了模式。但是,从公共建筑的角度来看,奥尔良公爵的罗亚尔宫是典型的法国古典风格,而拱廊则是现代风格。那些拱廊一般都是玻璃顶棚,钢架结构,完全是现代化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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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廊可以为消费者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由于人行道比较少,巴黎的气候又变化多端,加之即使在巴黎较好的地段也垃圾遍地,人们渴望商品买卖能在室内进行。当时,巴黎的交通事故时有发生,正如夏尔·波德莱尔所说,“死亡随时随地可能发生”。那些拱廊还满足建立在阶级而不是等级基础之上的社会各方面的多种需求。虽然在理论上拱廊是人人都可以去的地方,但是那些最为成功的拱廊都雇用瑞士保安将没有资产证的人赶出去。另外,从零售商的角度来看,拱廊的商店也都是为有购买力的人开设的。从大革命后房地产开发商的角度来说,在拱廊投资比街区建房便宜,而且租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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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拱廊基本是一种大众性的商业消费场所,但也具有社会上层人士消费的功能,除了咖啡馆和餐厅之外,那里还有各种各样的装修典雅的娱乐场所。例如,1800年位于现在巴黎第二区蒙马特路上的“全景拱廊”就是一个服务十分全面的购物中心,那里可以为顾客提供全方位的娱乐服务。在拱廊中还有书店、阅览室、帽店、面包店、伞店、玩具店和烟草店。1828年的一本旅游指南介绍说:“这些商店宽敞明亮,应有尽有,就是东西有点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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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成功的拱廊必须开设在合适的位置。例如,在商业风险很大的左岸就没有开设拱廊。在复辟时期,很多拱廊开设在当时贸易和商业中心地带。例如,1826年开业的维罗多达特拱廊就开设在与罗亚尔宫相邻的让—雅克·卢梭街的公共马车车站附近。同样,1825年开业的格兰德塞尔夫拱廊坐落在圣德尼街和圣马丁街之间,位置就在现在巴黎的第二区。1823年和1828年开业的加勒瓦·科尔柏拱廊和维维恩娜拱廊都建在巴黎证券交易市场南侧。在七月王朝时期,新建的拱廊都在林荫大道和巴黎剧院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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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巴黎第一个拱廊在18世纪晚期就已经建立,但只是经过拿破仑时代有所增加后在19世纪20至30年代才达到高潮。到法兰西第二帝国垮台的时候为止,巴黎共有150多个拱廊,但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拱廊开始走向衰落。19世纪40年代,曾经有人试图在圣拉扎尔火车站附近开设新的拱廊,但是没有成功。这表明,拱廊已经丧失了其商业冲击力。1860年开业的位于现在巴黎第二区意大利路的王子拱廊成为巴黎最后一家新建的拱廊类型的购物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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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廊的衰落在很大程度上与奥斯曼有关。正如作家埃德蒙·博勒佩尔在1900年所说:“巴黎越来越宽阔的街道和越来越多的人行道使漫游者过去在拱廊里才能实现的目标现在在街上完全可以做到。”拱廊实际上是巴黎消费场所走向现代大商场的开端,相比之下,拱廊显得华而不实而且很小气。大多数拱廊关门停业或者缩小经营规模,有一些则从事某商品的批发业务或者从事旧货贸易。疝气带和胸罩制造者与假牙零售商也已经出现。拱廊里往往昏暗潮湿,据说,法国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法西斯分子、作家塞利纳就是在乔伊索尔拱廊里长大的,他对那里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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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20世纪60年代以来已经有些拱廊重新崛起,那是因为拱廊的经营方式在人们怀念传统行业的潮流中有利可赚。20世纪20年代,超现实主义者高度赞扬了拱廊那逝去的魅力。阿拉贡认为:“作为养育人们成长的地方,拱廊已经失去了它最初的生命力,但可以说还有一定的现代神秘色彩。”德国哲学家瓦尔特·本雅明终生献身于调查那种怀旧现象,他认为那是一种蕴藏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底层但是大众十分喜爱的消费方式。超现实主义者在1925年能够挽救他们喜爱的歌剧院拱廊,但是对拱廊所使用的神秘主义文字表现出了他们的那种回归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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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西部和西北部以其林荫大道而著称,受到人们的青睐,特别是从香榭丽舍大街到蒙马特外环地带。正是在那里的拉丁区,巴尔扎克小说中年轻又有抱负的主人公开始了艰难的生活历程,力求实现自己成功的梦想。从19世纪20年代起,那些林荫大道上最时髦的是公共马车,那是一种工人阶级也能负担起的交通工具。到1850年,巴黎共有11家公共马车公司,开设了40条线路,有5000辆公共马车在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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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黎北部和西北部,房屋建设呈现出私人和国家合作发展的趋势,在旧制度存在的最后几十年间,这种现象就已经蓬勃发展。其中,朗比托和沙布罗尔从事的工程最为成功。他们的工程就在现在巴黎第四区昂坦马路周围,使那里形成了良好的氛围。法国大部分财政精英的家就在该地区,如雅克·拉菲特、卡西米尔·佩雷尔、本杰明·德莱塞和詹姆斯·德·罗斯柴尔德等。在该地区附近的“新雅典”是另一个著名地区,位置就在今天圣拉扎尔火车站的东边。开发商将那里的建筑设计为新古典主义风格,表现了他们追求古朴大方的特点。[289]这个地区不但吸引了众多的政界和金融界人士,也受到一些艺术界名人的青睐。例如,乔治·桑和肖邦就是较早在那里购买住房的人,紧随其后的是文学家小仲马、演员塔尔马、画家德拉克鲁瓦和阿里·谢弗尔,他们的住宅目前都已经成为浪漫主义博物馆的组成部分。这里工程的成功鼓舞了圣乔治地区的发展,那是卢里特圣母教堂的所在地。那里的奥尔良广场是按照雄伟的伦敦广场的模式设计的,拉布吕耶尔街、特吕戴纳街、马尔泽尔布街、夏普托街和皮加尔街都通往该广场。从该地区向东,在1824年兴建的圣樊尚·德·保罗教堂和拉法耶特街一线,即现在巴黎第四区和第五区之间,由于建立了巴黎北站而进一步发展起来。恰恰相反,圣拉扎尔火车站的建立反而阻碍了位于现在巴黎第八区的欧罗巴区向克利希广场以南地区的发展,那里曾经由于铁路线从中间穿过而出现了投机性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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