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6509505e+09
1706509505
1706509506 人们可以猜到,奥斯曼帝国经历了类似的演变过程。当地的工业往往是由外侨创办的。这些外侨是被俘的基督徒,他们后来往往在君士坦丁堡等地当上了作坊师傅,434 制造出珍贵的衣料;435 此外还有犹太工匠,他们在君士坦丁堡和萨洛尼卡建立了呢绒工业。436 关于萨洛尼卡,我们知道那里的呢绒生产从1564年开始下降,为了刹住下降趋势,犹太人社团的首领——犹太教教士——采取了多种措施(如禁止自由收购羊毛,必须穿本市缝制的衣服等)。以上情况可使我们确信,萨洛尼卡的呢绒生产在1514年达到顶点。坐落在太巴列湖畔的小城市萨法德(加利利的首府)的情况证实了这一点。由于犹太移民及其织机的涌入,437 这个城市在1520年到1560—1580年间有过毛织业的迅速繁荣。1535年,一个旅行者是这样记载的:“纺织业日益繁荣。据说萨法德在这一年总共生产了1.5万捆粗呢绒,更厚的纺织品的生产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某些织物的质量甚至可以和威尼斯相媲美。任何人,不论男女,只要所从事的职业与羊毛有关,生活就过得很好……我买了一些粗呢绒和其他纺织品,卖掉后获利颇丰……”土耳其的税收增长证实了这个小城市的兴起:1525年6月,染匠纳的税款共300阿斯普尔;1535年上升到1000阿斯普尔;1555年6月,竟达2236阿斯普尔(只有4家染坊)……正是在1555年左右,萨法德的上升势头停止了,也就是说,萨法德的衰落和萨洛尼卡的危机可能大致上是同时发生的。1584年,犹太人离开萨法德,加快了城市的衰退(1587年,一座10年以前建立的印染厂关闭)。1602年,萨法德不再生产任何纺织品。
1706509507
1706509508 以上情形的出现应归因于犹太人社会可能存在的贫困化,也衡量出奥斯曼帝国在16世纪中期以后的一般健康状况。至于萨法德的衰落形成的环境、羊毛供应困难以及1580年英格兰纺织品用船直接从英格兰运到黎凡特地区,这些因素起了作用。此外,也必须考虑到意大利工业的飞跃发展,必须考虑到即将使奥斯曼帝国陷入通货膨胀引起的连锁动荡之中的货币和经济危机。438
1706509509
1706509510 不管怎样,这些工业曲线本身的顶峰也有其值得注意的地方。
1706509511
1706509512 1.必须指出,在1520—1540年期间,几乎到处都出现了普遍的跃进;
1706509513
1706509514 2.曲线的“顶峰”位于1564年、1580年和1600年;
1706509515
1706509516 3.当然,工业不具有所向无敌的力量,这种力量将在18世纪初步显示出来,并在19世纪最后确立。但工业已异常活跃。它所取得的成就也是迅速的;
1706509517
1706509518 4.工业的下降同样令人吃惊,而且这种下降的时间比最初的跃进更容易确定。威尼斯的情况就是这样。那里的毛纺工业似乎在1458年左右开始蓬勃兴起;439 到了1506年,440 出现了明显的萧条;至少在威尼斯共和国是如此。从1520年起,又经历长时间的回升441 ……在1600—1610年左右,飞跃发展的势头明显减弱。442 大概与此同时,即1604年左右,在信奉新教的尼德兰,毛纺工业普遍跃进。443
1706509519
1706509520 因此,工业的跃进和衰退在不同地区遥相呼应,而地区之间的距离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工业,或更确切地说“前”工业,处于不断的往复运动之中,需要连续不断地重新发牌。发牌以后,游戏重新开始。输家可能重交好运。威尼斯的情况似乎证明了这一点。但是最后到达的赌徒往往运气最好。16世纪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某些新兴城市的胜利已经说明了这个规律。尽管尼德兰一带的纺织业历史悠久,17世纪北方的胜利是一个年轻的竞争者的胜利。
1706509521
1706509522 工业遍地开花,444 甚至在小城市中(任何历史学家事先都不注意那里有工业的存在),在那不勒斯这类人们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城市中,工业也出现了。它们像成千个微弱的火星,445 同时把辽阔的干草地点燃。这些火星可能燃成燎原之火,也可能熄灭,然后在别处死灰复燃。只要有风力相助,就会蔓延到尚未着火的干草。直到今天,例如在1966年,往往还出现这种情况。446
1706509523
1706509524 商品成交额
1706509525
1706509526 商业活动多种多样,很难加以检查和进行计算。农妇在市场出售水果,穷人在富人的酒窖门口喝杯葡萄酒(富人常做这种小生意),威尼斯帆桨商船或塞维利亚贸易署从事的大宗贸易,都属于商业活动。商业的范围很广。此外,在16世纪,并非一切都已商品化了,情况远不是这样。市场经济只占经济生活的一部分。以物易物、自给自足的基本形式在市场经济之外到处泛滥。如果人们接受商业完成生产这个公式447 (就是说,商业在推动商品流通的同时,赋予商品额外的价值),那么,这个剩余价值,尤其是利润,可以说是很难计算的。即使举一个似乎众所周知的例子也是这样。在16世纪60年代,约有2万公担胡椒从印度和南洋群岛运到欧洲。每轻公担注32 胡椒在卡利卡特的收购价为5克罗萨多;在里斯本的售价超过64克罗萨多,等于收购价的12倍多。显然,这些货物的买卖不是由一人经手的。运费、税收和承担的风险是巨大的和多种多样的。因此,我们无法说出在出售胡椒所得到的约130万克罗萨多这个总数中,究竟有多少可算作商业利润。
1706509527
1706509528 此外,从商人的账册可以看到,或者从破产人申报的资产负债表可以看到,商品只是16世纪的“商人”从事的众多业务之一。各种经营和投机活动混杂在一起:购买土地和房屋,经营工业、银行业、海运保险、彩票448 、城市的年金、农民的代役租、畜牧业,当铺的质押放款,汇兑投机……真正的商品交易和虚假的金融交易互相掺杂。商人的生意做得越大,越是接近16世纪末的繁荣年代,金融活动的比重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新花样也就不断增加。人们越来越清楚地了解到,商品交易几乎可以神奇般地在交易会上清账。1550年,克洛德·德吕比在谈到里昂交易会时说:“不必动用一苏现金,有时在一个早晨就可支付100万里佛的货款。”449 50年以后,掌管里亚托银行汇兑日记账的季奥旺·巴蒂斯塔·佩雷蒂在给威尼斯市政会议的一份报告中说,皮亚琴察的每次交易会成交额达300万到400万埃居,但现金交易通常不到四分之一。450
1706509529
1706509530 期票的签署和转让451 将在17世纪成倍增加,这些有用的但未必总是诚实的服务早在15世纪就已在热那亚452 出现。到了16世纪末,背书票据几乎到处可见。453 据我们所知,1589年1月,454 在里昂有个典型的例子:两名意大利商人同意借款给朗格勒主教和他的两个兄弟。这笔钱是由“一个叫圭恰迪尼的商人”作为第三者以“期票转让”的方式支付的。
1706509531
1706509532 我们不妨作一次测算。测算结果肯定是错的,但作这番尝试将是有益的。
1706509533
1706509534 首先从卡斯蒂利亚的税收文件来看。不用解释,税收资料显然很不完备。然而,商业税(alcabalas)随经济形势而浮动,因而是不可忽视的“指示器”。根据不同的城市和地区,商业税也显示出行业、财产和收入的不同。巴利亚多利德455 1576年的商业税收额为2200万马拉维迪(营业税原则上占销售额的十分之一),大体上相当于2.2亿马拉维迪的营业额。按城市有居民4万人计算,每个居民约分摊5500马拉维迪,相当于15杜卡托多一点。然而,这不等于说每个居民都能从商业活动中得到这份利润。这在原则上是每个居民经手的商品交易。读者可以猜出,在这些往往对外封闭的交易中,有着盈亏抵消和其他虚假的成分。因此,2.2亿这个数字可能还嫌太小。实际上,城市都按一定的承包额缴纳税款,完税后总有盈余。但是,16世纪80年代以后,城市不再根据契约纳税。商业税改由国家统一征收,城市不能再从中获利456 ……无论如何,2.2亿营业额和人均15杜卡托在1576年已是相当高的水平。1597年457 塞维利亚的情形更好。这个城市比巴利亚多利德富得多,1576—1598年的通货膨胀也起了作用。结果,塞维利亚人平均分摊的税额为1.59万马拉维迪(共有10万居民,商业税为1.59亿马拉维迪),相当于巴利亚多利德1576年的数字的3倍。
1706509535
1706509536 我们暂且放下显示卡斯蒂利亚财富的地理分布458 的以上数字。这里,重要的是估计总的营业额。1598年整个卡斯蒂利亚地区的商业税总额(其中包括什一税)高达10亿马拉维迪什一税等于交给教堂的什一税的三分之一,显然应从我们的计算中抽出。但是,有了100亿马拉维迪这样一个量级,我们就能估算国内贸易额。如果我们按人平均计算,每个居民相应就得1500马拉维迪,即正好是4杜卡托。这一估算所得的结果低于巴利亚多利德(1576年)或者在塞维利亚(1598年)的水平,这不会令人吃惊,因为城市经济总是高负荷的。
1706509537
1706509538 根据关税来计算对外贸易是可能的,甚至也是可靠的。假定关税和贸易额的比例为1∶10,照此计算对外贸易额,就可以得出36.3亿马拉维迪这个数字(进口)。尽管贸易处于入超地位,设想其出口额为36.3亿,并不显得过分。加上进口贵金属的价值7亿马拉维迪。我们不作过细的解释,把国内贸易额100亿和对外贸易额79.6亿加在一起,大约等于180亿,即每人9杜卡托(卡斯蒂利亚共有居民500万)。人们可能已经发现对外贸易(进口)和国内贸易之间的比例大致是1∶3。
1706509539
1706509540 其次从1551—1556年法国的情形来看。关于法国,我们只知道一个可靠的数字:进口总额为3600万图尔里佛。459 根据计算,其中1400万到1500万用于进口奢侈品和一些无用的“纺织品”。这3600万图尔里佛等于1570万埃居(一埃居等于2图尔里佛6苏)。我们把这个数字增加一倍就得到进出口的总额,即3140万。我们把这个数字乘以3就得到国内贸易的总额,即4710万埃居。于是总数就达到7850万埃居。假设法国有1600万居民(众所周知,这是所有历史学家都接受的数字,但没有证据),那么每人的分配额为5埃居左右。5埃居等于5.6西班牙杜卡托。显然,这个适用于1551—1556年的数字低于16世纪末的西班牙的数字。但是,卡斯蒂利亚当时比法国富有。此外,西班牙1598年的数字由于通货膨胀的出现而偏大,而且我们对法国人口1600万这个除数没有把握。以上不可靠的情况加在一起,并不能妨碍我们看到,这两个“指示数据”可作一番比较。
1706509541
1706509542 两个“指示数据”中小的一个数据能否适用于整个地中海的范围?既能,也不能。我们就以法国为5埃居这个整数进行计算吧!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当然没有把握)说,6000万地中海人的商品交易额约在3亿杜卡托左右。
1706509543
1706509544 这个数字肯定很不可靠。没有一个经济学家会接受这个数字。然而,我可以说:1.商品交易额大大高于商人所得的利润额,商业利润当时可能占贸易额的10%、20%或30%;2.假定这个数字是准确的,那么,投入商业活动的产品只占产量的三分之一还不到;3.在这无疑是不完全的但能说明问题的背景下,应该对远程贸易重新进行考察。作为商业资本主义的心脏,远程贸易这个问题当然有待我们作一番分析说明。
1706509545
1706509546 远程贸易的局限性和重要性
1706509547
1706509548 远程贸易就是在一地低价购货和在另一地高价售货,从而沟通不同地区之间的联系。下面举几个大家熟悉的例子:在英国的科茨沃尔德地区购买或者定做粗呢绒,然后到阿勒颇或波斯出售;在波希米亚购买麻布到巴西出售;在卡利卡特购买胡椒到里斯本、威尼斯或吕贝克出售。这么远的路程意味着经济水平的巨大差异。尤其在16世纪初期的里斯本,商业利润犹如暖房中的花草蒸蒸日上。B.波尔切内夫460 在谈到17世纪波罗的海的贸易时正确地指出:重要的不在于贸易额,而在于利润率。极其灵活的资本主义(当时是最现代、最灵活的力量)总是奔向这些高额利润和这些利润的迅速“积累”。显然,时间一长,价格差异就趋向消失,在经济繁荣的年代尤其如此。远程贸易因此不得不改变选择。其兴旺程度在不同时期也各不相同:16世纪上半世纪461 非常兴盛;16世纪后半世纪利润不断积累;17世纪出现明显的复兴。商品交易的相对停滞无疑使很多商人于16世纪下半叶转而向政府贷款和从事汇兑业务,即朝金融资本主义的方向发展。请别误解,我们这里并不是说贸易额急剧下降,贸易额实际上有所增加。只是大商人的商业利润才一落千丈。
1706509549
1706509550 历史学家雅克·希尔斯462 反对把香料贸易和药材贸易的重要性过分夸大,它们在16世纪大大压倒其他商品。他说:“继有关明矾贸易的历史463 之后,有关葡萄酒、谷物、盐、棉花乃至糖和丝绸的贸易将可写成;那时候,另一部地中海的经济史将会出现。在这部历史中,胡椒和药材,特别从14世纪起,只占一个很小的位置……”一切都取决于观察问题的角度。如果从经济地理来看,雅克·希尔斯的见解是正确的;如果问题是要考察资本主义的最初阶段,要从利润方面进行研究,那他就错了。我们应该还记得B.波尔切内夫的看法。在这方面,唯一重要的是利润率,取得利润的难易程度和资本的积累。谷物的贸易额无疑比胡椒大得多。然而,西蒙·鲁伊斯却不乐意购买谷物,因为这对商人来说会失算的。谷物不像胡椒或者胭脂虫那样是“俏货”,从事这种贸易,没有充分的成功把握。更何况,承运人的要价很高,城市和国家怀有戒备心理,都给谷物贸易带来障碍。除了1521年464 和1583465 年交易所的大笔交易和1590—1591年的大量购粮外,特大资本家不经常经营粮食贸易466 (至少16世纪下半叶是这样),对监督过严的食盐贸易,也同样如此……
1706509551
1706509552 大商业善于见风使舵。自从菲利普·鲁伊斯·马丁467 揭示了大商人的经商诀窍以后,处在热那亚支配下的卡斯蒂利亚经济的发展清楚地显示了以上的事实。当热那亚人不能随意从西班牙输出美洲白银时,他们就购买明矾、羊毛、食油,甚至安达卢西亚的葡萄酒,以便用这些商品在尼德兰或意大利换取他们需要的现金。威尼斯毛织业的最后一次高涨似乎与其中的一项活动有关。468 我敢肯定:在那不勒斯王国,也有一个由资本家从上面操纵的大商业系统,专门从阿普利亚收购藏红花、丝绸、食油甚至谷物。米兰、佛罗伦萨、热那亚、威尼斯(尤其是贝加莫)的大批商人在那不勒斯王国的各个城市定居。这些小人物往往盛气凌人,拥有食油和谷物的大量存货。他们只是利用在当地长期享有的免税和其他优惠,只是为他们的老板或委托商谋取利益。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例如马赛人在阿勒颇或亚历山大469 收购大量铸币只是执行里昂商人的指令,后者按照市场变化,在幕后进行操纵。同样,西班牙商人也为外国的大批发商服务。470
1706509553
1706509554 由此可见,大资本家在经商时十分挑剔,或者可以说,商业资本主义的监督和控制系统只是在肯定能获得巨额利润时才运转起来。我们可以猜到,有时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大商业资本家根据商品价格的起伏变化和经商的安全程度,采取各种各样的“对策”,进行单纯的商品交易往往比进行汇兑交易赚钱更多,但冒的风险也更大。情报收集人乔瓦尼·多梅尼科·佩里指出,“用1000埃居进行商品交易比把1万埃居用于汇兑交易赚钱的机会更多”。471 但是,我们知道在汇兑交易中,商人用别人的钱投资多于用自己的钱,巨额资金的调拨掌握在少数几个人手里。同时,在16世纪末,地中海运输500万金币的谷物所获的利润可能比运输100万金币的亚洲胡椒到欧洲带来的利润更高。但是,前一种贸易有成千上万个商人参加,而后一种贸易则被几家大公司所操纵。因此,资本积累对大公司有利。1627年排斥热那亚银行家的葡萄牙“马拉诺”(为逃避迫害而改信天主教,但私下仍奉行犹太教仪式的犹太人)本来还是胡椒和香料商人。
[ 上一页 ]  [ :1.706509505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