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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57 事实上,费边是第一个理解在宣传领域与迦太基人针锋相对的重要性的罗马将军。他手下的罗马祭司查阅了《西卜林书》(Sibylline Books)——一本神谕集,找到了罗马人该如何重获神的恩宠的办法,这些祭司带回三个建议:首先,罗马人应当众重新立下他们对战神玛尔斯的誓言;其次,费边应向西西里女神维纳斯·埃里希娜(Venus Erycina)献一座神庙,并用另一座神庙来供奉具备神圣品质“镇定”(Composure)或“坚忍”(Resolution)的智慧女神敏斯(Mens);最后,罗马人必须许下“神圣之春”的誓言。“神圣之春”是这样一种古代仪式:人们许诺,一旦胜利在特定时间段内降临,则他们必将来年春天的收成全部奉献给神灵。[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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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59 献给维纳斯·埃里希娜的新神庙坐落于卡匹托尔山,于公元前215年竣工,它立刻凭借着与特洛伊王子埃涅阿斯之间的关系而变得闻名遐迩。埃涅阿斯在罗马神话中是维纳斯之子,在这一时期,他已被公认为罗慕路斯与雷穆斯的祖先。人们认为埃阿涅斯娶了拉丁国王拉丁努斯——他统治的地区就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女儿,等国王一死,他就成了拉丁地区和自己属下的特洛伊移民的统治者。到第二次布匿战争时期,埃阿涅斯的传说已经成了为罗马统治意大利提供正当性的意识形态大厦的基石,因为它在对共同的历史神话所达成的共识范围内,找到了罗马统治的起源。[61]然而,在公元前217年,罗马人感兴趣的已不只是维纳斯的祭仪了,还有更为明确的维纳斯·埃里希娜的祭仪。这种创始时间相对较晚的祭仪,是罗马人于公元前248年夺取了迦太基人的西西里城市厄律克斯后设计的。[62]尽管外围城区很快就为汉尼拔之父哈米尔卡·巴卡所收复,但罗马守军还是顶住了数轮猛攻,守住了卫城及位于卫城内的圣殿。[63]这套祭仪由此成为罗马人成功抵挡迦太基人以及更具特殊意义的敌人——巴卡家族——进犯的重要象征。随着祭仪引入罗马,这座城市也就拥有了一个抵挡巴卡家族发起的新一轮进攻的万众瞩目的圣地。[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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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61 与此同时,厄律克斯城长期以来一直被作为迦太基女神阿施塔特和希腊女神阿佛洛狄忒的圣地。[65]因此,阿施塔特/阿佛洛狄忒在罗马神话中对应的维纳斯被指定为这座城市的新守护神,不仅体现了罗马人将当地的祭祀仪式罗马化的企图,同时也体现了他们将西西里糅合到与埃阿涅斯有关的罗马创始神话之中的尝试。他们顺带将定都厄律克斯的土著艾利米亚人也说成了特洛伊人的后裔,而艾利米亚赛杰斯塔城(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先前请求罗马介入当地事务的做法,恰恰是以双方拥有共同的历史为依据的。罗马人之所以对作为多种文化融合体的维纳斯·埃里希娜祭仪大加宣扬,既是为了强调它在抵抗迦太基人的进攻,同时也包含双方在罗马视角下的历史范围内争夺西西里岛的成分。关于厄律克斯及其守护女神的争议,如今就和与赫拉克勒斯/麦勒卡特相关的那些争议一样大。[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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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63 费边的传记作者普鲁塔克将费边在这方面的活动描述为完全出于实用主义而非迷信的驱使:“就这样,费边将人们的想法与他们和天神之间的关系紧密维系在一起,使得人们对未来更乐观。但他将胜利的全部希望都放在自己身上,确信上天会因为他的智慧和勇气而将胜利赐给他,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汉尼拔身上。”[67]然而,费边之所以开展这些宗教活动,无疑是因为他意识到罗马公民正越来越担心天神们会转而以敌视的态度对待他们。[68]如今汉尼拔似乎利用了大多数罗马人的心灵武器“伊文卡迪奥”——一种可以将罗马人的敌人所崇拜的神拉拢到罗马一方,让他们与他们的创造者相互敌对的宗教仪式——来对付罗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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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65 李维在日后如此形容汉尼拔的进攻对罗马人集体心理的毁灭性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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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67 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就有越多的人的心理和财产受到胜负更迭局势的波及,越来越多的公民成了迷信的受害者,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成了外国神灵的信徒。然而无论是人还是神,他们的性情似乎都发生了突变。罗马的宗教仪式正日益遭到废弃——不仅在秘密场所,在私人住宅也是如此。就连在公共广场和卡匹托尔山这样的公共场所,都能看到一群群的妇女用与古代习俗截然不同的方式来献祭或祈愿。未被承认的牺牲者和预言者捕获了人们的心灵。农村地区的人们因为贫穷或受到恐惧的驱使,成群结队地涌入城市,使得受骗上当的人群越发壮大。他们的田地或由于战争长期延续而处于抛荒状态,或遭到敌人的毁坏。这些骗子发现自己可以利用他人的无知为自己牟利,于是极度厚颜无耻地举行着感召仪式,就好像他们真的得到了国家的承认一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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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73 当罗马元老院被迫对这一现象采取行动,将神棍及其追随者逐出屠牛广场的时候,一场暴动几乎接踵而至。[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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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75 新近产生的不安全感同样解释了罗马人为何心甘情愿地去执行祭司向费边提出的最后一条建议:立下“神圣之春”的誓言。[71]它是罗马宗教中最为古老、最为原始的组成部分。在罗马人与地中海其他民族共同拥有或相互争夺的文化一致性,被它的敌人极为有力地进行重新定义的时刻,这道指令的出现显然绝非一个巧合。相对于其他宗教仪式而言,“神圣之春”是毋庸置疑的“纯罗马式”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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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80 迦太基必须毁灭:古文明的兴衰 [:1706548043]
1706552481 迦太基必须毁灭:古文明的兴衰 坎尼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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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83 当战争进入下一个年头——公元前216年的时候,罗马人决定彻底打垮汉尼拔,一支拥有8.7万人的庞大军队被集结了起来——这个数字令人数在5万左右的迦太基军队相形见绌。[72]然而,这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动员能力很快就因两位执政官的当选而遭到了损害。盖乌斯·特伦提乌斯·瓦罗(Gaius Terentius Varro)和卢基乌斯·埃米利乌斯·保卢斯(Lucius Aemilius Paullus)两人在应如何与汉尼拔作战方面有着极大分歧,因而无法配合一致,但此时罗马急需统一步调。保卢斯欣赏的是费边的旧战术:在冬季将汉尼拔围困起来,使其因断粮而屈服。瓦罗则正好相反,他决心在正面战场击败这位迦太基将军。更糟糕的是,两位执政官都走上了战场,两人隔日轮流指挥这支军队。[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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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85 到7月末时,罗马军队追踪迦太基人至阿普里亚小镇坎尼,并在距该地约16公里处驻营。8月1日,在经历了一系列小规模战斗后,汉尼拔率军北渡奥凡托河(river Aufidus)扎营,他向罗马人提供了进行正面对决的战场。保卢斯是当天的指挥官,他对这道战书直截了当地予以拒绝,令他的同僚惊愕不已。[74]第二天,当瓦罗负责指挥全军的时候,罗马军队离开了位于北岸的主营区,向南开去,他们在河的西侧排成了面朝南方的战斗阵形。上一年的执政官,塞尔维利乌斯·杰米努斯和阿提利乌斯·雷古卢斯(他取代了已死的弗拉米尼乌斯·尼波斯)指挥位于中央的重型步兵,保卢斯统领右翼,骑兵队和两个军团的步兵被部署在那里。瓦罗本人则指挥着由2万名步兵和一些骑兵组成的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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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87 汉尼拔在有所动作之前,花了些时间将罗马人的战阵仔细研究了一番。尽管罗马重步兵在人数上占有极大优势,但汉尼拔还是敏锐地注意到,罗马阵地中央的步兵紧密地挤在一起。因此,他觉得他们动起来会很困难。在与自己的军队一起渡河之后,他排出了一个异常另类,但随机应变能力极强的阵形。汉尼拔在阵线中央部署了由一个个高卢和西班牙步兵连队组成的,略呈阶梯状的队列,并将精锐的利比亚重甲步兵布置在每个队列的末尾,由此故意削弱了中军部队,且它们由汉尼拔自己和他弟弟马戈一起亲自指挥。骑兵部队则被汉尼拔安置在左右两翼,分别由他的外甥汉诺和将领哈斯德鲁巴指挥。[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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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92 地图15 坎尼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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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94 罗马步兵不仅双目受到阳光的直射,大风卷起的漫天尘土也扑面而来。然而,毫不令人意外的是,当战斗揭开序幕的时候,他们很快就击退了西班牙和高卢步兵。接下来,他们不出所料地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迦太基军阵中央的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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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496 罗马人一刻不停地追击着被击溃并在急速后撤的敌人,直到后者掉头就逃。越过成群结队逃亡,不再抵抗的敌军,他们一直推进到部署在两翼的非洲部队的位置,这些部队的阵地位于构成前凸状的中央战线的凯尔特及西班牙部队后方不远处。当后者后撤的时候,整条战线变得平直起来,随着他们继续向后退却,战线凹了进去,变成了新月状。位于战线两端的非洲部队形成了新月的两个钩尖。当罗马人鲁莽地朝两个钩尖之间突击的时候,他们被两侧的迦太基部队围了起来,两翼战线不断延伸,自罗马人的后方实现了对他们的合围。到此时,罗马人之前的战果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他们丢下凯尔特和西班牙部队——他们的后卫正在遭到屠杀——与非洲部队展开了新一轮的战斗。战斗完全变得一边倒了,罗马人不仅被四面包围,而且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筋疲力尽的他们正在遭受一支精力充沛的生力军的进攻。[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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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502 与此同时,此前已击溃罗马军左翼的迦太基人右翼的骑兵,正攻击着罗马军右翼的后卫,后者就这样被团团包围了。在打垮这支部队后,两翼的迦太基骑兵部队旋即会合在一起,并从后方向包围圈内的罗马步兵发动进攻。罗马人就这样陷入重围之中,一场血腥的大屠杀旋即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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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504 已被一名迦太基投石兵击成重伤的保卢斯试图将部队重新集结起来,但他的勇敢之举被证明是在白费力气。不久之后,他变得过于虚弱,以至于无力驾驭他的坐骑,因此他的骑兵卫队只得下马徒步作战。尽管一名正在逃逸的骑兵军官为他提供了一个趴在马背上逃生的机会,但他拒绝丢下自己的部下,最终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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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52506 坎尼之役成为罗马人最为惨痛的军事失利,据估计有7万名罗马士兵战死,另有1万人被俘。[77]李维给我们留下了一段用触目惊心的笔调写就的,战役结束后不久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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