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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31 希伯来文从祈祷语言和神圣文本转变为希伯来文化的语言,并且又变为街头和家庭的语言,是犹太复国主义运动最为重要的成就之一。共同的语言被视为建构民族主义、证实民族存在的基石。与其他民族——例如爱尔兰人的尝试相比,犹太复国主义运动这一成就的特殊性最为明显,前者在复兴古老语言上仅取得了有限的成功,而后者的成功尤其让人惊奇,因为它发生在移民、垦殖和民族认同的形成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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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33 来自东方和西方的犹太社区之间交流的需要使得希伯来语成为自然的选择,正如我们看到的,第一次阿里亚的早期移民中讲希伯来语的就有雅法的切罗基家族。这是赞成希伯来语、反对意第绪语作为民族语言的最有说服力的理由之一,即使有几百万的犹太人讲意第绪语。在第二次阿里亚时期,当这场辩论发生时,仍不清楚希伯来语是否将战胜不仅是意第绪语而且还有渗透到犹太文化领域的其他外国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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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35 巴勒斯坦的希伯来语教师采纳了塞法迪口语,因为他们认为它更接近古代希伯来语,但这种选择或许也表达了在传统的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希伯来语与巴勒斯坦的新希伯来语之间进行区分的潜在趋势。塞法迪口音对于东欧犹太人来说并不容易掌握。在移民前,最为重要的希伯来语作家之一约瑟夫·布伦纳,很担心使用希伯来语。伯尔·卡茨内尔森在到达巴勒斯坦后有10天一言不发,直到他掌握了这门语言。巴勒斯坦的希伯来语更容易为男性所吸收,他们熟悉从青年时代开始接触的宗教文献,而女性必须从零开始学习希伯来语。在同一时期,希伯来语也成为文学和文化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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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37 促使希伯来语取得胜利的英雄是教师。空缺的教师岗位极为罕见,因为巴勒斯坦最优秀的人才都在莫沙夫或城镇做这些工作。就巴勒斯坦民族教育和文化实践的发展而言,教师是主导性的精英群体。知识分子谋生的方式甚至包括构思希伯来语方言和讲授语言,在劳作中复活他们需要的专有名词,编写教材,采纳在其学生中间流传的诗句和歌曲。教师也塑造了犹太复国主义的历法和随之而来的仪式:舍瓦月第十五日是植树节;塔穆兹月第二十日是赫茨尔日;哈努卡节,从纪念油灯的神迹转变为纪念马卡比人的英雄主义。三大朝圣节(逾越节、五旬节、住棚节)的农业重要性被强调,而非它们的宗教意义。教师发起了前往历史遗迹的户外旅行,例如马卡比人和贝塔尔战士的墓地,这些遗迹首先与英雄主义和辉煌的过去联系在一起。因此,他们反复灌输有关这个国家的知识和对它的热爱。对他们来说,宗教纪念场所例如希伯伦的族长墓和拉结墓,不是值得前往的目的地。1903年成立的教师协会,是第一个类似的全国性团体,反映了教师强烈的自我意识,他们认为自己要对历史事业切实负起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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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39 在这个年轻的社会,《圣经》是奠基性的文本。劳工运动的领袖伊扎克·塔本金写道:“《圣经》是一种出生证明,它有助于去除人们和这个国家的障碍,并培育‘家园的意识’……这体现在工人与《圣经》的密切、固定的接触上,同时一些东西在工人中间如此不寻常——几乎每个工人的房间里都可以找到一本《圣经》。”[17]《圣经》象征着与民族过去的联结。它是这个国家动植物和古代定居遗迹的指南,这些遗迹曾被许多个世纪的尘土所覆盖,现在才得以揭开,向人们展示了令人兴奋的场所,例如基利波山、约旦河、阿亚龙山谷等。《圣经》保存着历史记忆——阿哈德·哈姆将之称为“书的记忆”(book memory)[18]——也使以色列地具体化,构成了过去与现在的直接联系。它是民族自豪的来源,证实着犹太人在故土的创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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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41 但《圣经》也是一个充满着渴望各个国家和民族普遍正义、社会平等和世界和平的文本。其中可以找到阿哈德·哈姆和别尔季切夫斯基思想的证据。在20世纪第一个10年快结束之时,爆发了一场有关如何在雅法的希伯来语中学(很快成为新城市特拉维夫的赫兹利亚中学)讲授《圣经》的激烈辩论,反映了对于民族主义情境下《圣经》重要性的不同态度。教师本-锡安·莫辛索恩(Ben-Zion Mossinsohn)以尤利乌斯·威尔豪森(Julius Wellhausen)《圣经》批评学的精神讲授《圣经》,威尔豪森将《圣经》视为由人类书写的文学作品,因此可以加以批评和修改。温和的犹太复国主义者扎尔曼·爱泼斯坦,甚至阿哈德·哈姆都将这种视角视为对犹太民族最根本的历史财富的冒犯。另一方面,青年一代强烈支持对《圣经》的世俗化解读,试图通过语言学和考古学以现代的、真实的精神来理解它,而无须借助笼罩了许多个世纪的传统解释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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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43 莫辛索恩寻求用《圣经》给他的学生灌输对以色列地的热爱和对流散地生活的排斥。通过这样做,他创造了“这里”与“那里”之间的心理区分。这种有争议的路径遭到许多教师的反对,但它符合了学生们发展起来的“土生土长”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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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45 到1910年,巴勒斯坦出现了一些主流报纸。埃利泽尔·本-耶胡达(Eliezer Ben-Yehuda)的《羚羊》(Hatzvi)和《视角》(Hahashkafa,为了逃避土耳其人的审查定期改名)表达了本-耶胡达的亲法观点。其他报纸例如《自由》(Haherut)是耶路撒冷塞法迪犹太人的报纸;《青年工人党报》(Hapo‘el Hatza‘ir)是该党的机关报;《联盟报》(Ha’ahdut)是锡安工人党的报纸,它是在出版一份意第绪语杂志的短期尝试后采纳了希伯来语作为巴勒斯坦主导语言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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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47 有许多教育机构隶属于民族学校系统,包括幼儿园到高中、教师培训班、比撒列艺术学校、音乐学校等等。甚至还涵盖在传统经学堂学习的绝大部分学生或慈善机构的教育项目(例如法国的世界以色列人联盟和德国的以斯拉基金会),这个国家的文化气候被民族教育系统所塑造。雅法(1909年后为特拉维夫)或耶路撒冷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与第二次阿里亚的工人们找到了共同点,他们一起指导着这场运动,将希伯来文化灌输到巴勒斯坦的犹太世界,他们共同塑造了这种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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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49 在那时,作家和其他文化人士的比例在巴勒斯坦犹太人口中相当高。这些知识分子中的一些人在当地生活了很短时间,其他人则生活了许多年。可以提及其中的一小部分,他们包括S. 本-锡安、Y. H.布伦纳、A. D. 戈登、大卫·西蒙诺维奇、S. Y. 阿格农、阿哈龙·哈雷欧维尼(Aharon Hareuveni)、A. Z. 拉比诺维奇和摩西·斯米尔兰斯基(Moshe Smilansky)。他们致力于传播高雅的希伯来文化——主要是以文学的形式——但遇到了两大困难:第一,伊休夫的绝大部分人所懂的希伯来语不够阅读这些文学作品;第二,他们宁愿喜欢流行文化和意第绪语文学作品。每次意第绪语戏剧在雅法上演时,都会吸引大批渴望用其母语进行娱乐消遣的普通观众,而在政党俱乐部或传授希伯来语的狂热中心赫兹利亚中学进行的学术性希伯来语讲座却缺乏娱乐精神。人们也被当时出现的马戏表演、列队行进、体操表演或电影所吸引。对于知识分子来说,这些都是廉价文化的低级展示,配不上民族再生的事业,但它们要比充满着民族主义信号的希伯来语高级产品有着更大的需求。意第绪语与希伯来语的竞争导致希伯来语狂热拥护者和意第绪语使用者的冲突。在家里,移民仍然说他们的母语;普通人说意第绪语,而受过许多教育的人讲俄语或德语,世界以色列人联盟的毕业生讲法语。在巴勒斯坦接受教育的青年人把希伯来语作为他们的口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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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51 尽管有这些冲突,一种希伯来文化社团仍然得以形成了,它在许多年中释放着应对外部文化压力的力量。第一个证明希伯来文化的存在而被载入史册的事件是布伦纳事件。布伦纳在作家群体和第二次阿里亚的工人中享有很高的道德地位,他在《青年工人党报》发表了一篇题为《论皈依现象》的文章,声称皈依基督教不值得给予大量的讨论,因为那些皈依者无论如何都不属于犹太民族,有许多更重要的议题需要处理。他对民族课程中《圣经》和拉比的崇高地位进行了挑衅性批评,甚至补充说他不完全反对拿撒勒的耶稣是一个历史人物。这篇文章在流散地引发了巨大的恐慌,阿哈德·哈姆号召敖德萨委员会停止资助《青年工人党报》,当时该委员会告知这份报纸有关继续资助的条件就是更换编委会,对此在巴勒斯坦出现了作家和公共知识分子的普遍抗议。资产阶级和社会主义者、来自莫沙夫的受教育者和城市知识分子加入抗议队伍中,这反映了巴勒斯坦受教育群体的存在,他们坚持其独立性而反对敖德萨的富人将其观点强加给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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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53 第二个事件说明了这个知识分子群体的力量,它被称为“语言战争”。1913年,德国以斯拉协会理事会决定海法以色列理工学院及其附属高中(它发展为里阿利高中)的一些课程将用德语讲授。随即爆发了一场反对以斯拉协会的公开抗议,要求用希伯来语讲授。抗议始于底层的学生和教师,他们组织了一场罢课。教师协会和犹太复国主义组织支持这一行为,某种程度上是由于他们达成暂时妥协的不成功。这场争论很快变成一个全国性议题。罢课教师和学生抵制以斯拉协会并建立了其他学校,由犹太复国主义组织提供资助。在这之前,犹太复国主义组织避免卷入到教育中,因为教育是宗教和世俗成员之间争夺的对象。工人政党和所有报纸的介入,以及教师和学生的抗议使以斯拉协会陷于困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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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55 然而,意第绪语和希伯来语之间的斗争是两种民族语言之间的斗争,对以斯拉协会的抗议是对德国语言殖民主义的反对。反对外国语言的斗争团结了整个新伊休夫,因为这些斗争首先是反对外部权威对巴勒斯坦文化政策的控制。1914年,在与犹太复国主义者就以色列理工学院问题达成妥协后,以斯拉协会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但它丧失了其在教育领域的势头,当英国人占领巴勒斯坦时,他们关闭了这个国家所有的以斯拉协会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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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57 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伊休夫人口已达8.5万左右,几乎是巴勒斯坦70万总人口的12%。这体现了从1880年以来伊休夫人口的较快增长,那时,犹太人口只占45万总人口的5%。超过一半的犹太人居住在耶路撒冷,1万~1.5万居住在雅法(包括特拉维夫,它作为毗邻的田园郊区而建立),雅法的总人口增长至4.5万左右。在战争前夕,农业定居点的人口在1.2万~1.25万左右。在犹太复国主义定居点设立的30年后,巴勒斯坦已有45个农业定居点。莫沙夫、房地产、农庄和工人的莫沙夫这些实际存在,都给这个国家的地貌留下了印记,除此之外,这些定居点代表了犹太人能够作为这个国家的定居者和建设者。尽管伊休夫存在着困难和较为弱小,但它充满活力和富有生产力。它拥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教育系统和远远超出当地人口需要的知识活力,这种情况表达出知识分子的愿景,即新的犹太实体正在这个地方出现。充满活力和十分忙碌的公共舆论发展起来了,它在伊休夫的内部斗争中尤其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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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59 与思想活力相伴随的是社会创新。劳工定居点的概念以及私人定居点和合作定居点的实验将第二次阿里亚的巴勒斯坦转变为一种社会经济实验室。一切都以很小和雏形的规模完成了:农庄培养了畜牧业和市场园艺行业的女性工人、莫沙夫合作组织、菜农群体、苗圃工人、契约雇佣工人群体、塞吉拉合作组织和随后成为德加尼亚的乌姆居尼克武察。这是一种学习有关自然和人性知识的农业氛围和人类实验。来自这些核心团体的人们成功地在战争期间生存下来,注定会成为英国委任统治时期伊休夫社会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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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61 [1]Vladimir Dubnow to Simon Dubnow in St. Petersburg, Jaffa, 20.10.1882,in Druyanov, Alter (ed.),Ketavim letoldot Hibbat Tzion(Writings on the History of Hibbat Zion), reedited by Shulamit Laskov, vol. 1, Tel Aviv, 1982, pp. 522-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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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63 [2]世界以色列人联盟,1860年创建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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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65 [3]Bracha Habas (ed.),Sefer ha‘aliya hashniya(Book of the Second Aliya), Tel Aviv: Am Oved, 1947, pp.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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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67 [4]Yitzhak Ben-Zvi to Kalman Marmur, J erusalem, 20.8.1909, YIVO RG 205/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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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69 [5]Arthur Ruppin, “Lecture at the 19th Congress, 1935,”Shloshim shnot binyan(Thirty Years of Building), Jerusalem: Schocken, 1936, p. 276. After Margalit Shilo, “Peiluta shel hahistadrut hatzionit be’Eretz Yisrael betekufat ha‘aliya hashniya”(Activities of the Zionist Organization in Palestine during the Second Aliya Period),Ha‘aliya hashniya: mehkarim, Israel Bartal (ed.), Jerusalem: Yad Ben-Zvi, 1997, p.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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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71 [6]Eliezer Ben-Yehuda, “Divrei yemei hashavua” (The Week), newspaper column,Hatzvi, 1887, 14, in Israel Kolatt, “Poalei ha‘aliyah harishona,”Seferha‘aliya harishona(Book of the First Aliya), Mordechai Eliav (ed.), vol. 1, Jerusalem:Yad Ben-Zvi, 1981, p. 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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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73 [7]Yosef Haim Brenner, “Aliyot viyeridot” (Ups and Downs), inSefer ha‘aliyahashniya(Book of the Second Aliya), Bracha Habas (ed.), Tel Aviv: Am Oved, 1947,p.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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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75 [8]约瑟夫·维提金1906年3月的呼吁:原始文本的副本存于劳工档案馆,附加在第二次阿里亚的文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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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77 [9]Zalman Shazar,Tzion vatzedek(Zion and Justice), vol. 2, Tel Aviv: Tarbut vehinukh, 1971, p. 4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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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60479 [10]本-古里安的回忆录,《在犹地亚与加利利》(Beyehuda uvagalil),引自Zvi Even-Shoshan inToldot tenuat hapoalim be’Eretz Yisrael(The History of the Workers’ Movement in Eretz Israel), Tel Aviv: Am Oved, 1963, pp. 7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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