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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75 (出处同上,第96—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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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77 虽是让人心醉的名文名调,但如果冷静地追寻其内容,一句“淡忘了身便赴冥曹”是多么触目惊心。所谓“淡忘”从而欣然接受死亡,是多么不合逻辑的心理,但从中卷天满屋场景的展开来看,故事确实是朝着这种不合逻辑的方向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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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79 两个人想在一起。在二人世界里,他们彼此心意相通,沉浸在彼此炽热的思慕中。这是中卷里,阿初和德兵卫的殷切盼望。从这一点来看,无论在人物配置还是情节的发展上,中卷的舞台设定都是朝着不能轻易实现两人愿望方向的。两人违背道义的恋情,不受周围人的认可,不被理解,不被容忍。即使这样,两人还是拼了命地确认彼此的心意,互相传达着对死亡的决心。正因为不被周围理解、容忍,这场恋爱变得愈加迫切且纯真。迫切与纯真构成了中卷戏剧魅力的核心,观众的内心也被震撼,对两人的悲叹感同身受。这样看来,围绕着剧中二人的世界,是极其普通、无处不在的世界,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繁杂又不纯。夜深人静后,围绕着行灯的闹剧,是能让人捧腹大笑的滑稽场面,观众却又因担心会妨碍二人的恋情而笑不出口。所以,在两个人终于逃出了天满屋时,观众才终于释然。虽说这释然的感觉,可能孕育了“淡忘了身便赴冥曹”这种似非而是的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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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81 以“别矣斯世,别也今宵”开头的下卷,始终都只是两个人的世界。在二人世界中你侬我侬的两个人,走向曾根崎的森林,走向死亡,以死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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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83 离开世人成见的烦恼,离开世俗关系的繁杂,两人到达了远离这些的地方,处在与中卷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但是,死亡的恐怖再次笼罩了两个人。虽然已经决定双双赴死,双方都有了心理准备和觉悟,但是并不是说有了觉悟和决心,死亡的恐怖就会消失不见。忍受着对死亡的恐惧并且朝着死亡迈进的私奔之旅,一直持续到文章的最后。这也是下卷中两人不得不背负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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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85 由于彼此爱慕之情的纯粹,两人必须克服对死亡的恐惧,认真对待死亡。如何在舞台上将这些表现出来呢?这正是展示世话净琉璃作者近松本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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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87 两人过了梅田桥,沿着蚬河走过梅田堤,步入曾根崎森林。一进去,就看见人的魂魄在飘荡。这暗示着死亡就在眼前。两人边哭边相互依偎,嘴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德兵卫渐渐将一起飘荡着的两个魂魄看成他们两人的魂魄。这是有着不惧怕向死亡迈进的心,才能看到的幻影。世人习惯阻止魂魄飘离自己的身体,而德兵卫并无阻止之意,他期盼着两人的灵魂在那个世界里可以在一起、变成一个。这是能唤起观众共鸣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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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89 请愿的同时,两人到达了殉情的地点。象征着爱情契约之深的连理棕榈树,就是他们的最后地点。为了让死后的姿态不凌乱,他们将各自的身体紧紧地系在两棵树上。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后,德兵卫向老板兼叔父的久右卫门道歉,阿初也因不能给家乡的父母送终而道歉。这个场面,似乎让迈向死亡的步伐变得缓慢,又像是在积蓄面向死亡的激昂行为的爆发力。紧接着迎来的便是德兵卫割断了阿初的喉咙后用剃刀自刎的惨剧。这是让人禁不住想遮住眼睛的残酷场景,但是,敢于闯入这种残酷之地的,正是近松和他的戏剧创作技术。演绎这些的,不是有血有肉的演员,而是用木头和布做成的人偶。这种演绎形式让舞台的残酷更加显而易见,同时,依照人类的想法,残酷的程度可轻可重,这对观众来说是唯一的救赎。因为表演的是人偶,所有的残酷都被非现实化,并被升华成观念上的残酷。人偶所演绎的残酷殉情之美,是让这部戏大卖的原因之一,也是让近松在之后的岁月中将同样残酷的场景一遍又一遍搬上舞台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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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91 两人死后,整部剧以这样一段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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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93 [带腔] 这曾根崎的林下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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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95 不知是谁传的,布遍了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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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97 无分贵贱,都来香火吊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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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499 [带腔] 再无疑,未来成佛显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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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01 做了相思的范本垂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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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03 (出处同上,第1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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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05 “未来成佛”,即来世成佛,这个词引人注目。近松毫不犹豫地写出了“成佛”的话,然后让整部剧落下帷幕。这句话清晰地表达出近松对一对殉情男女之爱恋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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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07 现实中,听了殉情男女故事的人们,并不会认为两人就这样未来成佛了。即使有人觉得能成佛,但现实事件在一个月前才刚刚发生,即使有人认为他们成佛了,这个感想恐怕很难这么快就传到近松的耳朵里。我们从中可以看出,在以现实事件为蓝本来构想酱油店伙计和新地妓女的殉情故事时,近松认为决心以死来捍卫爱情的二人的纯粹,与“未来成佛”的结局是相配的。这是违反了世间常识的恋爱,无法给当事人带来幸福的恋爱,但相恋的两人只要能将人情的纯粹坚持到底,就会诞生具有价值的、两人的共同世界。即使他们死了,价值也不能被否定——结尾的这句话表明了近松的恋爱思想。而且《曾根崎心中》的大卖意味着近松的恋爱观多多少少是被时代所接受的。在义太夫节、三味线、人偶相交错编织的世话净琉璃中,近松向生活在封建社会的人们展示了全新的恋爱思想和形象。如果说西鹤通过“好色”的素材开辟了男女物语的新局面,那么,我们不得不承认,近松通过恋爱与死亡相结合的殉情剧,开辟了不逊于西鹤的新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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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09 《情死天网岛》是《曾根崎殉情》问世17年后创作的戏曲。与《曾根崎殉情》相比,《情死天网岛》在故事的结构和展开上都更复杂,文学的成熟度也明显增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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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11 在大阪天满开纸铺的治兵卫,自两年前开始,经常去新地的妓女小春处玩耍,渐渐地两人变得相思相爱。但是治兵卫是有家室的人,他有妻子阿三、幼子勘太郎、幼女阿末,而且他也没有能为妓女赎身的重金。在这种情况下,情敌太兵卫正稳步进行着给阿春赎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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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13 在大阪新地,光头的江湖艺人欢快地唱着短歌和流行歌徐徐走来,这是上卷的开篇场景。江湖艺人走了之后,有钱人太兵卫去茶馆找小春,妄自尊大地说了一堆治兵卫的坏话。这时,走来一个带着草笠的武士,赶走了太兵卫,并倾听小春说的话。心情低落的小春说自己想死,武士听了急忙制止。仗着这位客人的好意,小春出乎意料地说:“一想到只能依靠我的老母亲,我又不想死了。求您帮忙想个法子,能不让他自杀,又能断了这姻缘。”说来真是巧,这些话刚好被外面的治兵卫听到,他以为小春背叛了自己,很是愤怒,他拔刀穿过纸门,朝着小春的侧腹刺了过去。因为刀短没能刺到,治兵卫反被武士擒住了胳膊。治兵卫被武士反压双手,绑在房间的柱子上。待治兵卫情绪稳定下来后,武士摘下了头巾,他竟然是治兵卫的哥哥孙右卫门。哥哥责备弟弟的肤浅与轻率——被女人迷惑了的肤浅和不顾妻儿的轻率,强迫他和小春断绝关系。治兵卫恨小春的背叛,将小春给的29张守信誓约书扔给小春,小春也将治兵卫的29张守信誓约书扔给治兵卫。只是小春装誓约书的袋子里还有一张上款提“小春惠览”、下款署“纸店内阿三”的信,这是治兵卫妻子写给小春的信。这封充满谜团的信,由孙右卫门收进怀里。上卷也在此处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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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15 中卷的开场舞台,是数日之后的治兵卫的纸店。治兵卫借着被炉的热气,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妻子阿三手脚麻利地照顾着孩子。阿三是一个干净利落、细致周到、可靠的妻子。这时,孙右卫门带来了阿三的母亲。阿三母亲听说天满的大财主要给小春赎身,就来确认这个大财主是不是治兵卫。一头雾水的治兵卫,为了让岳母和兄长放心甚至写了起誓文。但是,二人走后,治兵卫钻进被炉,泪流不止。看着这一切的阿三,将治兵卫拽出来让他坐在被炉边上,问他是不是还忘不了小春。看清治兵卫后,阿三开始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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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17 [阿三白] 阿三白你也太那个了啊,治郎呀!既然是这么丢她不开,就不该写什么起誓文哪!自从前年十月的中亥日,生起了熏笼火,指望着暖和和并枕闺房;哪知你,把个房中人的怀里,宿着个牛鬼么蛇神也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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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19 [说书带腔]自来两载的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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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8521 只令我守着个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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