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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50 和风雅的名所绘与宗教性质浓厚并注重抒情的山水画不同,《富岳三十六景》单纯描绘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这是1831年前后发行的作品,当时北斋已经70多岁了,这也是他画风成熟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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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52 富岳是富士山的别名,富士山对于江户的民众来说,虽然距离遥远但确实是每天都能看到的风景。除了江户城和显眼的神社佛寺以外,那个时代基本上没有什么遮挡视野的大型建筑,只要身在江户就能看见富士山。而且江户还有很多视野开阔的山丘和高台,站在那上面还能更好地领略富士山的美。它乍起于平地,直上云霄,从山顶到山脚之间线条舒缓而形状简洁,自古以来富士山就被人们当作灵山来信仰,同时它还是一处优美的景观,令人赏心悦目。这么一名山座既有神性又风景宜人,而且因为人们平时就能看到而充满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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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54 北斋一直都将江户的平民当作他作品的受众,所以他选择以富士山为题材创作系列作品也就不那么稀奇了。但基于这个构想最后画出的成品,却超出了人们以往对风景画的认知,画中的富士山也与人们心中富士山的形象截然不同。这是一组非凡的、革命性的作品。单看这组作品中的每一幅画都是如此,若将它们作为一个整体来看,这种刚毅的革命性会变得更加明显。虽然我们现在并不能很清楚地知道每一幅画中的富士山到底处在什么季节、气候和时间,到底是从江户的具体哪个地点来观察绘画的,但毫无疑问的是,北斋以多种视角,跨越了多个季节,让不同时间的富士山与不同的景物相结合,尽最大的可能描绘了多样多面的富士山。在这样一个可以出门旅行的年代,去东海道旅游的人很多,在路上就能近距离地欣赏到富士山的各种面貌,即使是这些旅行经验丰富的人看到《富岳三十六景》也能产生“原来富士山还可以这样”的惊叹。这组作品在描绘现实中的富士山的同时,也向人们展现了只能在画中领略到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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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56 为了领略这组作品中的妙处,我们一起来看看两幅感觉上很相似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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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58 首先,这两幅画中的富士山都位于画面的右侧并占据了很大的篇幅,在山的对面只有云朵浮动的天空,没有任何人或与人相关的事物出现,它们分别名为《凯风快晴》和《山下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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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60 这两幅画都原原本本地描绘了山峰高耸入云的样子。从画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富士山的巍峨高大。若将二者做一个比较,那么《凯风快晴》应该是更加典型的富士山。凯风,就是初夏柔和的南风,富士山沐浴在微风的吹拂下,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虽然对于居住在江户的人来说,他们从来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观察过富士山,但是他们相信,若是走近了看,富士山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所谓典型,大抵就是如此。在这样一组充满着新奇构思和奇妙灵感的画作里,《凯风快晴》可以说是对奇思妙想稍加克制,仅用单纯明快的构图展现了最典型的富士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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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62 所谓快晴,说的并不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而是说横云缭绕、长短不一。空中横向飘荡着的数朵云彩,和山顶附近积雪的纵向纹路正好形成对照,也与左右两边富士山向下延伸的轮廓相融合,这些细节都显示出,富士山是和周边的风景共存在画中的。不论是左边山麓边缘缓坡上锯齿状的树林,还是从山顶向山麓由红到绿的过渡,都让富士山和周边的环境更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在描绘富士山冠绝天下之美的同时,也暗示了这种美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触手可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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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67 葛饰北斋《富岳三十六景·凯风快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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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69 《山下白雨》(白雨就是骤雨)中富士山的外形和《凯风快晴》中的差不多,但天空和山麓的缓坡又有一些细微的变化。空中环绕着朦朦胧胧的雾霭,下面是数朵蓬松的雨云,虽然画中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雨丝,但应该就是下着雨的。山坡从山腰开始变成黑色,在那上面可以看见雷电锐利的折线。雨云和雷电对于富士山来说,是具有一定的攻击性的,所以并不能说这幅图中的富士山依然与周围的自然环境和谐共处,悠闲地坐落在那里。但它并不畏惧这种攻击性,雨云和闪电,尤其是闪电为画面增添了一些紧张感,在这样的紧张感中,富士山还保持着一丝悠然。若是比较这两幅画中,从山坡到山脚的山麓颜色的过渡,以黑色为主色调的《山下白雨》显然没有富有层次感的红绿过渡的《凯风快晴》更具有自然的明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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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71 但北斋的目标是描绘多种多样的富士山,对于他来说,描绘与周围环境达到稳定和谐的富士山的作品,只《凯风快晴》这一幅便已足够。《山下白雨》中的富士山必须被放在一个充满紧张感的环境里。山麓附近的闪电,与其说是用写实的画法画的,不如说是用掺杂着符号性的艺术画法画的。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北斋求新的冒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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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73 接下来便说说《神奈川冲浪里》和《甲州石班泽》这两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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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75 《神奈川冲浪里》是一幅让人难忘的作品,左上方是太平洋上高高卷起的怒涛,下面行驶的船只正要被掀翻,整幅图的气氛十分激烈。怒涛顶端飞溅出的水花,就像是狰狞猛兽的利爪,充满着攻击性,若是被它瞄准,似乎就无力回天了。画面中还出现了三艘船,一艘处于怒涛的正下方,一艘在稍远一点的另一边,还有一艘就在眼前。在这样的惊涛骇浪中,人类的力量如此微不足道。但是观赏者对船上的人产生同情,波涛如此激烈,观赏者看到的仿佛是一个半幻想半现实的画面。若是换个角度来看,那气势汹汹袭来的波涛,就像是一个个运动的小浪花伴随着不可思议的节奏在跳舞。画家只用浓淡两种蓝色在白纸上画出这样的怒涛,这种作画手法也会增加运动的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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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80 葛饰北斋《富岳三十六景·山下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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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82 怒涛就像是要从画中喷涌出来一般,在这样充满跃动感的画面深处,有一座小山,就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那怒吼的波涛一般,静静地横卧在那里,这就是这幅画中的富士山。与《凯风快晴》和《山下白雨》这两幅画中雄伟的富士山不同,这幅画中的富士山可以说是非常质朴保守的。而且,对面那两艘小船遮掩住了富士山大半的山麓。北斋将怒涛描绘得如此激烈,应该就是想将富士山放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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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84 但是作为《富岳三十六景》中的一幅,鉴赏者在欣赏这幅画的时候,不可能完全把富士山忽视掉。若我们留心画中的富士山再来品鉴这幅画,就会发现略显保守的富士山在这幅画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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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86 画面左上方,汹涌的波涛前端最高的那一朵浪花,指向的正是富士山的方向。最高的那一朵浪花向着右下方落去,这个方向的不远处便是富士山。浪花与富士山画在一个平面上,给了我们这样一种错觉,但实际上的波涛不应指向富士山,而应砸向正下方的海面和船只。虽说如此,一旦我们感受到了怒涛和富士山形成的对比,在波涛汹涌的运动衬托下,依然岿然不动、悠然自得的富士山可以说象征着一种隐藏在自然深处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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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88 海面上波涛汹涌,远处的对岸坐落着富士山。我们从这样的构图也可以想象画家的视角,应当是从离波涛更远一些的海面出发的。这是在现实中不可能实现的视角。画家以虚构的视角为基础,画了一幅想象中的画面,这幅画却能带给观者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这与画家丰富的想象力和娴熟的技巧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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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90 《甲州石班泽》描绘的是一个捕鱼人站在凸起的岩石上撒网捞鱼的画面,岩石下面是比海浪规模小一些的河上泛起的波涛。捕鱼人穿着粗制的工作服,下身系着蓑衣,小腿绑着草席,正努力地向河中撒网,但那网却像是马上就要随波流走一般。后面还跟着一个小男孩,背对渔夫而坐,看着手里的鱼笼。河面上泛起激烈的波涛,拍向岸边凹凸不平的岩壁。这幅画的激烈程度却并不能和海上的怒涛相比,与神奈川海面上就要被海浪掀翻的船和船上的人不同,在画面中央向河中撒网的渔夫站在岩石上微微前倾,与波浪形成了一种对峙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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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629395 葛饰北斋《富岳三十六景·神奈川冲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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