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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百年史研究 第二节 “麦克马洪线”与英印对西藏的领土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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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藏印边界的传统习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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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史籍记载，西藏的西部疆界曾经到达克什米尔首府斯里那噶东北的乍吉山口，甚至到达过更远的乌仗那（Udyana）。[63]西藏西南的尼泊尔曾为其属国。至于西藏南部和东南部疆界，无人系统考订，但以民族语言和宗教的分布情况来观察，可推断今天的尼泊尔东部、哲孟雄、不丹等地应为西藏之一部分。[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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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4年（清乾隆五十九年）正月，驻藏大臣和琳等奏请“筹办藏界”。同年5月，和琳“随带游击张志林、噶布伦丹津那木结等，携带噶厦底案，由萨加、宗喀、聂拉木、绒辖、定结、帕克哩沿边一带，率同该处营官，悉心讲求，查对底册。张志林所拟应立鄂博处所，均与噶厦底册及老年蕃民禀告相符。……所有唐古忒西南，与外蕃布鲁克巴、哲孟雄、作木朗、洛敏汤、廓尔喀各交界均已划定清楚。此次划界，未立界碑，仅堆鄂博[65]，也没有会同有关邻国，如布鲁克巴、哲孟雄、廓尔喀、拉达克等，亦未提出异议”[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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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4年即乾隆五十九年的这次划界主要勘定的是西界和西南界，分界标志以鄂博所在地点为准。这次对西藏疆界的整理，主要着眼点在于安定西南边疆，防止廓尔喀人的侵扰。鉴于康乾王朝的强大，此次勘界，虽为中国政府单方面的行动，但清政府对于相关邻国均有移文劄谕，各国亦同意遵守。因此，该边界线定下了西藏同印度、尼泊尔、锡金、不丹等国国界的基础。现将藏印边界传统分界论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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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西藏与拉达克段国界。拉达克本属西藏，1634年，莫卧儿帝国的夏杰汗（Shah Jehan）侵入，将其并入克什米尔省。康熙二十年（1681年），五世达赖喇嘛派准格尔亲王噶尔丹策旺贝桑率兵将拉达克全部收复。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朵格拉（Dogra）兵5000余人侵入拉达克，先后攻占萨斯喀尔（Zaskar）、罗多克（Rudok），后为西藏代本谢扎率军击败。次年，朵格拉与西藏签约，承认西藏所设立的边界。1846年3月间，英国人先后从锡克教国取得拉合尔（Lahore）、斯比提（Spiti）以及克什米尔的永久主权。[67]次年，英国驻广东代表向两广总督奢英提出划定拉达克与西藏的界址，奢英的答复是：“既有传统边界可循，无用勘定。”[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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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边界自拉那克山口（Lanak Pass）向西南，经碟莫珠尔山口，在马尔西米克东面折弯南下，穿过雅尔木湖、班公湖和印度河到依米斯拉山口，再向南到玛那山口折弯向东，经尼提山口、达克拉进入藏尼边界。[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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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西藏与哲孟雄段国界。乾隆五十九年西藏与哲孟雄分界走向为洛纳山顶（亦作罗那克山口，自干坝[70]出境）、文结山顶（自干坝出境）、雅纳山顶（自干坝出境）、支木山顶（自帕克哩[71]出境）、臧猛谷山顶（自帕克哩出境）。[72]英国自1840年起由哲孟雄侵占大吉岭附近，继而南下占领印度平原。1886年，英国将铁路筑至大吉岭，西藏门户洞开。光绪十六年（1890年）中英《藏印条约》第一款有“藏哲之界，以自布坦交界之支莫挚山起，至廓尔克边界止，分哲属梯斯塔及附近山南流诸小河，藏属莫竹及近山北流诸小河分水流之一带山顶为界”。这样，西藏和哲孟雄的边界就以梯斯塔河与莫竹河的分水岭为界，将乾隆五十九年张志林堆设的鄂博的洛那山顶（Lonakh Pass），连同甲岗（Gia Gong）都划到了哲孟雄境内。西藏不愿割弃甲岗，遂派军队进驻。[73]1896年驻藏大臣文硕派员同英国锡金政务官惠德（J.C.White）商议修约。但后因荣赫鹏率军侵入拉萨，在《英藏条约》第一款就明确规定：“西藏应允遵照光绪十六年中英所立之约而行，亦允认该约第一款所定哲孟雄与西藏之边界”。又在1906年于北京签订的《中英续订藏印条约》中予以追认。[74]这样，西藏和哲孟雄的边界自尼泊尔境内的那古山口向东，经色尔布山口、东加山口向南，经纳都拉山口、在靖西折弯向东北，进入西藏与不丹交界处。[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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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西藏与印度阿萨姆段国界。乾隆时期的这次勘界存在一个重大疏失，就是没有对西藏与印度东段的国界进行勘查。不丹的东南界以及察隅（Jayul）、门隅（Manyul）、白马岗（Pame Kon，今墨脱）以南的雅鲁藏布江大弯折后的迪昂河（Dihang River）流域两岸的瓯脱区域（即所谓的野人区）进行勘界，因此，对同印度阿萨姆区域的分界未有明确的文字或图录记载留存。实际上，从门隅、珞隅到察隅的广大区域，阿波尔（Abors，又称阿婆尔或亚波尔）、达夫拉（Daflas，又称达夫拉斯或打法斯）、密日（Miris，又称莫里斯或迷日斯）、密什米（Mishmis，又称米什密或密什密斯）等门巴、珞巴、僜人部落同藏族和其他民族的往来已经十分密切，他们有些部落还向噶厦当局纳税。[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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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月14日中国专员向西姆拉会议提交的《中藏界务意见书》中明确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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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渝：杂渝（即察隅——今西藏林芝地区）一地，订分为二：曰上杂渝，曰下杂渝，均不归属西藏，系野番所居，名曰莫里斯、阿婆尔、米什密。1911年（宣统三年），中国军队到时，土酋相率投诚，赵（尔丰）大臣即收有其地，给发印信，归入四川省辖，现名蔡隅（察隅）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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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密、白马岗：波密等处，向不属于西藏。居住该处之人，尽系游牧为业，不守法律，其南则有多数华人居留其间，因有毡毯、竹篮、银器、铁器、谷粉种种之贸易，波密实一独立地，西藏并未尝行使权力于其地也。一千九百零九年，该地投诚于中国，是年冬，赵大臣为之设官治理，当时赵大臣驻扎昌都。[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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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也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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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藏东南部与阿萨密、缅甸之间，有无数野蛮民族，其中以亚把士（Abors）及密史米士（Mishmis）为最著。领土深七八十哩至一百哩。西藏人称为洛柏士（Lopas），分为开猡（Kha Lo）与丁猡（Ting Lo）[78]两种。意即“近处之野人”与“远处之野人”也。前者沿西藏康普省（Kang Po）及普省（Po）[79]边界而居，营商西藏。后者居印度边界，与其北方邻国无往来。[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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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的这段文字至少承认了珞巴人同康藏各民族关系密切，而同印度没有藩属关系这样一个事实。1909年，驻藏大臣兼任川滇边务大臣赵尔丰挫败进攻巴塘的西藏叛军，并乘胜进入西藏，收复江卡、贡觉等四个部落地区。贝尔认为“中国官吏随之管辖西藏东部一大区域”。由于“西藏东部本为西藏最低处，土最肥沃，如巴塘一带寒地”，他因此断定中国人欲在此“殖民”。鉴于“达赖离国已久，西藏政府紊乱无章，当时莫能抵抗之。吾恐中国干涉或终至管理此等民族之地方……故于1909年7月，吾向印度外交署提议，此等民族之国家，可以开辟至于何处，其山谷可以恃作印度平原之藩篱与否？彼等曾否承认西藏或中国之宗主权，皆宜查究。吾之提议当时虽未蒙采纳，而吾之惧中国干涉，次年即已证实。吾在大吉岭接报，中国军队已抵达印度东北隅之堪梯族（Hkamtitribe）地方，两月后即可抵达西藏乌利美（Rima）[81]，接近密史米士疆界，已命密史米士酋长横开一路，以自西藏至印度”[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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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印政府才在同年派阿波尔探险队深入这一地区，并侵占大片土地。贝尔的记述还表明，中国军队进抵这一区域比英国人要早得多，不仅在该地区建立了行政管理体系，还使该地区成为中国移民地区，并实施了有效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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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地区藏印传统分界线的走向为自靖西向东北，经唐拉山口至德隆东向，经拉岗汎后折弯向南，在错那西面50公里处南下，穿过摩纳斯河，沿达旺、德让西面到达北纬27度，东经91.5度处向东伸展，经过哈尔穆低、罗洞越过雅鲁藏布江，这段边界走向基本同布拉马普特拉河平行，最近处距离该河不过十几公里。该分界线在穿过丹巴曲后继续向东，在瓦弄南面20公里处穿过察隅河后向东，经过大中当、达勒山口后同中缅边境接壤。[83]根据这一传统分界线，东段国界线已经到达印度平原。上述提及的门隅地区之达旺、提朗宗（今称德让）、邦迪拉、鲁巴、色尔岗、罗里等，珞隅地区之南英、布金、里戛、波戛、格班、罗洞等，察隅地区之瓦弄、察郎、哈洞等，均在中国版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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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麦克马洪与谢扎关于藏印边界的秘密换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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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和英印之间的东南部领土争端起源于1913～1914年的西姆拉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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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中英两国政府之间事前商定的会议规程，西姆拉会议的主题应是西藏的政治地位问题。但会议开始后，英方代表突然提出要西藏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讨论内地与西藏的划界问题，曾遭到中国代表陈贻范的抵制。后来北京政府做出妥协，同意将内地与西藏的划界问题列入会议议程。必须强调的是，这里所指的仅仅是谈判内地数省同西藏之间的划界，西姆拉会议根本没有讨论中国和英印边界（即西藏和印度边界）划分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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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实现英印占据中国藏东南领土的野心，英国全权代表麦克马洪（A.H.McMahon）背着中国代表策划了一个阴谋。在《西姆拉条约》的草约中有一张比例为1∶380000的附图（即1英寸等于8英里），图上有一条蓝线和一条红线。蓝线标明争议中的外藏和内藏的分界；红线则是所谓内藏同中国其余各省的界线。麦克马洪在会外向西藏伦钦谢扎·班觉多吉表示，英印政府会帮助西藏在西姆拉会议上取得其所要求的东部边界，即“内藏”与中国其余各省的边界，并许诺将来给予西藏军事援助。作为交换，麦克马洪要求西藏代表同意他划定的印藏边界，即麦克马洪线。麦克马洪信誓旦旦地向谢扎保证：“如果他们将来对麦克马洪线的作用不满意，还可以对这一边界线任何地段的走向予以修改。”[84]麦克马洪劝说谢扎同意沿喜马拉雅山顶划出一条新的印藏边界线，而传统的印藏边界线是沿喜马拉雅山南麓平原地区划分的。谢扎于1914年3月24日和25日与麦克马洪通过书信往来，竟然接受了这条新的边界线，这就是所谓“麦克马洪线”，这就是关于不丹东部印藏边界的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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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麦克马洪1914年3月24日致谢扎信函的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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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西藏全权代表夏（谢）扎伦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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