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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284 布里斯托尔曾经是美国驻土耳其高级公署专员,而且在任职期间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他来到中国的时候名气正旺。可是,他没有分析中国人口众多的国情,而是盲目地认为这里和土耳其一样,四亿五千万人民也必将很快统一意见,在不久的未来就可以发展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布里斯托尔还认为,只要和他意见不一致的人,不是丧失了道德规范,就是愚蠢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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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286 海军上将是在1927年来到中国的,他刚到这里就表现得很没礼貌,于是我在报道中毫不客气地提出了批评。他到北京访问的时候,美国公使马慕瑞专门为他举办了欢迎仪式和鸡尾酒会,还特意安排他与外国记者召开了见面会。就在所有人散会准备离开时,他装作亲近的样子扶着公使的肩膀,高高在上地说:“今天很高兴能见到大家,也期待以后能经常见到。有了马慕瑞先生这样的助手,说不定我就可以想到一个有效的美国对华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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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288 旁边被上将扶着的马慕瑞公使窘迫地站在那里,脸都红了,记者们看他一眼都要硬着心肠,因为大家觉得他实在太可怜了。布里斯托尔的这几句话一说出口,便为自己引来了很多非议,同时也为公使赢得了很多新朋友。人们批评那位上将,同时对公使表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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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290 海军军官布里斯托尔,春天就开始对美国报社记者有了充满敌意的举动。那个记者就是我,当时的我还没被调往上海。那个时候上将就和我有着不同的观点,他和那个《纽约时报》驻上海记者的言辞非常一致,而我的报道和他们的看法成了最突出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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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292 当时报社纽约总部给我下达了命令,让我从北京赶到汉口,对一桩刚刚开始的反南京暴乱进行采访。我匆匆赶到汉口,却发现这里的电报线发生了故障,新闻发不出去。遇到这种情况,按照惯例,我们的新闻可以通过美国海军舰艇上的无线装置进行拍发。除非没有其他民用设备可以使用,军队才会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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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294 我们向汉口的炮舰艇艇长说明来意,他的态度很好,而且对我们都很好,没有任何偏颇。我们把新闻稿交给他,他毫无例外地一一拍发给了停在上海的美国海军旗舰。旗舰收到后自然会发给“太平洋电报公司”,那是一家陆地上的商业电报公司,然后他们会将稿件直接发给纽约。英国籍记者也采取了同样的方式来处理稿件,他们是交给了汉口的英国炮舰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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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296 当我乘船到了上海时才发现,事情又一次发生了意外,我为此愤怒不已。原来,我十几天前花了几百元公费发出的新闻稿件全部被截在了旗舰上,一篇也没有发表在报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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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298 我有一个朋友是布里斯托尔的幕僚,他告诉我说,其他记者的稿件都通过了,而且一点也不需要改动,唯独把我的所有稿件都扣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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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00 我知道后,马上给上将写了封信,信中言辞犀利,我问他是谁赋予了他那么大的权力,又是因为什么看不起《纽约时报》?还有,美国正是和平发展时期,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封堵新闻渠道,扼杀新闻报道,正常审查不需要如此严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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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02 他只是简单地在我的话后面写了句:“你是自作自受。布里斯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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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04 面对这样的羞辱,我怎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呢?我写了一封信给艾德温·S·克宁翰,他当时是美国驻上海的总领事,正式投诉布里斯托尔,还把信稿拿到北京交给了马慕瑞公使。与此同时,我还发了封电报告知纽约总部整个事件的经过,把投诉书的副本也寄到了纽约。报社收到后,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了海军部长,事后,华盛顿政府严厉斥责了布里斯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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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06 这位上将在遭到训斥后立即展开了报复行动,他在各种场合,不管是上海俱乐部的活动还是晚餐聚会,肆无忌惮地发表言论说,阿班就是个流氓,这没有任何疑问,《纽约时报》如果还要继续任用这样的人,肯定有他们后悔的时候。他还说,真不明白美国政府为什么会不同意南京政府提出的要求,为什么不直接把那家伙轰出中国?如果他还拥有在土耳其时的权力,那家伙早就不在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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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08 我从“满洲”来到上海时,布里斯托尔也离开了中国。他在走时还特意邀请了那位原来《纽约时报》驻上海的记者,和他一块经由西伯利亚到欧洲去,想用这件事来气我。那位记者对这种美事自然是没理由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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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10 外国人竟然会对中国的事情这么用心,以致把一个报社记者的命运和前途都牵扯进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次想起来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不过,“阿班事件”的最终结局,还是由关联人员的权力大小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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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12 固执守旧派的大部分人员和从商人士,看到获得新生后的中国在一步步废除不平等条约,还要取消治外法权,他们忽然觉得没了安全感,自己的生命和垄断地位都将难以预料。看到这些,他们又开始数落南京政府的不是,并且大声叫嚷着是要和我站在同一立场的。他们目前的观点是,南京现在想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粗鲁至极的。这些人真是愚昧顽固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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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14 某些口中有见识的人,也包括一部分生意场的人,他们开始指责我,对中国政府则表示大力支持。大部分新教传教士也是这样,他们想趁着旧条约即将被废的这段时间,给南京政府留下一个好印象,以防再次出现1926年和1927年间,国民革命军在前进途中把他们赶走的事,他们可不想再次被赶出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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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16 这场斗争滋生出的种种违背诺言、不讲道义的行为,是我在1930年到纽约后才知道的。在《纽约时报》的办公室中,放着一百三十多封居住在中国的美国人寄来的信件,信中都是要求辞退、或者将我赶出中国的。信纸上的落款者大概有三百人左右,我平时的支持者和好友中有很多人的名字也在其中。这些人中假如有人看了我写的这本书,可能就会知道,对于他们面上一套内里一套的做法,我实际早在十三年以前就知道了。只不过,对他们的虚伪做法,我平时不会在言语中表现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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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18 南京政府采取的正式行动没有收到效果,我还好好地待在中国,他们不甘心,就想尝试通过一些自发形成的组织将我逐出中国。阿瑟·海斯·苏兹伯格当时是《纽约时报》发行人奥克斯的助理,当然,现在已经接任发行人一职。在我的卷宗里,放着一封他给我的信。信是1929年11月11日写的,这封信的言语之间足以看出《纽约时报》确是给了我莫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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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20 阿班先生台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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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24 欧内斯特·K·莫伊先生是“国民新闻社”的美国社长,他前一段时间来过我这,是专门过来投诉你的。见面后,我说了很多话,大概比他还多,所以我想他肯定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说出来。后来,他又给我写了封信,内容很长。我已经把它附在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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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28 我尽量说简单点吧。我跟莫伊先生说,假如你的新闻稿中真的有错误,那责任也不在你,是国民政府限制了你的工作,所以他们应该承担一切。作为一名记者,你只要负责提供新闻就可以,如果他们制约你的能力,就是他们不对。同时,我还告诉他,我们的记者绝对不会利用职务发泄私愤,如果真有,我们肯定不会继续任用的。但是,记者在报道中出现错误,并不等于说他是在发泄私愤,别说一处、两处,就是一连串的错误也无法证明。看他是不是在发泄私愤,唯一的判断依据,就是看他的观点。我还要告诉你一句话,到目前为止,我们对你的表现依然充满信心。我们见过面之后,莫伊先生就给我来了那封信。里面主要写的是投诉你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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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11332 我感觉很无奈,一直都在翻来覆去地和你谈论这种难以解决的事情。我还要澄清一点,我让你看到这封信,并不是想听到你的任何解释,而是让你了解看不到的另一面,让你知道背后的议论。如果你想对莫伊先生说些什么,尽可以写成信,如果希望寄给我,我可以帮你转交。另外,假如你可以把附信同时寄给我,我将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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