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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31 ◆广州群众欢送北伐军出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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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33 到了6月底,广州仿佛一只被榨干的柠檬。汁水没了,滋味消尽。它成了一座淡然无味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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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35 我收拾起发霉的衣服,向沙面道了再见,去了香港。两天后,我登上一艘北去的轮船,于7月4日再次来到上海。我听到的所有问候,大致都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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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37 “怎么,我以为你回美国了呢,原来是去了广州。这段时间全在那儿?老天,到那种地方干吗?——噢,他们总是自作自受。这件事跟其他的一样,折腾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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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39 但不到一年后,英国、美国、法国、意大利和日本将匆忙派遣三万人的部队到上海,防止蒋介石的军队开入外国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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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41 [1]蒋介石于5月15日召开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会上,经蒋介石提议,由张静江接替汪精卫出任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由谭延闿接替汪精卫出任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主席兼国民政府主席。蒋介石从此步上了权力的巅峰。会前,外间广泛传说共产党要发动示威游行,反对国民党中央的决议。作者观察到的,即是会前会后的紧张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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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46 一个美国记者眼中的真实民国 [:1706776844]
1706777347 一个美国记者眼中的真实民国 4.从上海至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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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49 在上海,接下来的十周,可谓苦不堪言。上海在广州以北八百英里,却比广州更形酷热,而且同样的潮湿。抵达的翌日,我受了一生中最大一次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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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51 我下榻在花旗总会,卧室带一个浴室,又小又热,令人窒息。由于后面发生的事,让我对这间浴室终身难忘,至今,我即使蒙上眼,也可以画出镜子、壁灯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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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53 我醒来时已经晚了,便进浴室刷牙,然后含一大口漱口水在嘴里,想漱走隔夜留下的苦涩烟味。我仰起头,却惊奇地发现,我含不住嘴里的液体——它们自行顺着我的下巴淌了下来,把我的睡衣前襟弄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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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55 我凑近镜子,见左眼无缘无故往下淌泪,连忙去擦。没想到手指一下碰到眼球上——原来,眼皮根本合不上。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用食指和拇指把眼皮拉下来,它却又张不开了,只能再用手推上去。惊慌之下,我反复试验,又发现左边嘴角的肌肉也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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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57 到了10点,我才找到一个美国医生的诊所。医生是美国俱乐部书记介绍的。对他将要作出的诊断,我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不知道会听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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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59 “你得了小中风,导致轻度偏瘫。”他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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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61 “原来这样。那接下来会怎样,能不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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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63 “你要知道,”他在透露坏消息时尽量斟词酌句,“再度中风并非不可能,它只会比第一次中风更严重。第三次中风往往是致命的。我提不出什么治疗方法,除了大量休息,不可忧虑,不可抽烟,不可喝酒,避免兴奋和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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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65 我回花旗总会那间四壁空空的房间里,脱光衣服,躺在硬床上,汗水从脖子、肋骨滚滚而下。当我左眼发痛,或充满泪水时,我就把眼皮扯下,让它休息。阅读是不可能了,而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令我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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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67 休息……不可忧虑……避免兴奋。而我是一个新闻记者,积蓄微薄,还有一个寡母在美国,完全靠我供养。我四十二岁还不到,却得了偏瘫,又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我点上一支香烟,扯下左眼皮,免得受烟熏,又打电话让楼层侍应生送来一杯加倍的兑水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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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69 午餐是在房间里用的。我发现,喝汤时,得把左边的两片嘴唇捏住,汤才不会漏下来。固体食物要用右边的牙齿嚼,否则就会掉出来。我实在受够了,干脆不吃了,一仰身倒回床上,心头充满了怨愤,对自己的肉身,更是痛恨不已。我的胸口和腋下本已布满了痱子,通红一片,脚趾缝里长着脚癣,下巴和额头生着金钱癣——现在又雪上加霜,来了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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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71 我忍不住,又跑到浴室去照镜子。这回,我注意到,右边一半的脸,由于肌肉工作正常,反倒在嘴角附近拧了起来,还好程度有限,虽然看得出,还不至于让我毁容。左眼看上去毫无表情,跟死了似的。我试着大声地自言自语,发现吐字还清晰,总算略略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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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73 随后,我冲了凉,穿好衣服,去到电报局,给美国一个有求必应的朋友发了一份求救电报,让他速速电汇数百美元过来,同时关照不可走漏风声给我母亲。随后,我去了《上海泰晤士报》报馆,接下一份记者兼编辑的活,月薪是四百块本地货币,相当于两百美元。在洛杉矶时,我每星期挣的钱,都比这高一倍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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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75 接下来,我去看了另一个内科大夫。我没透露上午听来的判决,只让他替我诊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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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77 “你耳朵痛不痛?”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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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777379 “对了,耳朵是挺痛的。不过,这事情一发生,我一吓,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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