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683224e+09
1706832240 一首诗:
1706832241
1706832242 “圣贤圣贤,
1706832243
1706832244 接[结]义桃园,
1706832245
1706832246 忠肝义胆,
1706832247
1706832248 万古流传”。
1706832249
1706832250 二首诗:
1706832251
1706832252 “圣贤圣贤,
1706832253
1706832254 荆周[州]保全,
1706832255
1706832256 徐州失散,
1706832257
1706832258 古城团圆”。[6]
1706832259
1706832260 第一首诗是家喻户晓的“桃园三结义”的故事,由于单刀会的重要议程是接纳新成员,即歃血为盟,所以重复这个故事是有必要的。第二首诗却是回顾关羽叱咤风云、忠心义胆的经历。第二句“荆州保全”是指建安十八年(213),刘备挥师入川,留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共守荆州。次年,刘备召张、赵、诸葛入川支援,荆州只留关羽驻守。刘备平定蜀地后,以关羽督荆州。第三句,“徐州失散”,讲的则是更早时期的故事,建安五年(200),曹操从徐州征讨刘备,刘备仓促应战,被曹军击溃,妻子被俘,刘备部将关羽又于下邳(今江苏睢宁西北)被迫投降。第四句,“古城团圆”,乃是指动人心魄、充满英雄气概的悲壮故事——“千里走单骑”。曹操爱关羽的忠义与武艺,厚待关羽,拜为偏将军,封汉寿亭侯,但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这个成语今天仍然广泛地运用在日常语言中)。为报曹操知遇之恩,他策马万众之中,杀颜良,诛文丑,解曹军白马之围。曹操越发喜爱关羽,派关羽同乡张辽劝说,关羽答曰,曹公待我不薄,但我与刘备立誓生死与共,永不背叛。在打听到刘备下落后,关羽毅然纵马离曹归汉,曹操部下们一路拦截,但关羽凭借一己之力,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在古城和刘备相会。
1706832261
1706832262 许多世纪以来,关羽的故事在说书和戏剧中得到栩栩如生的演示,特别是脍炙人口的《三国演义》中,关羽的事迹演变成传奇故事,因其忠诚、勇敢、正气而为人们所传颂,以至于传说中“袍哥”这个称呼的来源,便和关羽有关:曹操把关羽留在帐下,虽然给了他不少华贵的衣物,却发现他总是穿着一件旧袍。问何故?答曰,旧袍系结拜兄弟刘备所赠,故十分珍惜。后来人们称结拜兄弟为“袍哥”。袍哥认为自己是汉代人的后裔,故自称“汉留”。[7]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解释,说“袍哥”一词来自《诗经》:“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意思是“同一袍色之哥弟也”。因此民谚称:
1706832263
1706832264 你穿红来我穿红,
1706832265
1706832266 大家服色一般同。
1706832267
1706832268 你穿黑来我穿黑,
1706832269
1706832270 咱们都是一个色。[8]
1706832271
1706832272 袍哥把三国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视为他们的鼻祖。关羽在民间文化中,逐渐演变成“战神”,对于崇尚武艺和暴力的袍哥,无疑象征着非凡的力量。而且袍哥是为反清复明而出现的,而关帝是“汉”的代表,故有着强烈的政治凝聚力。虽然辛亥革命后清王朝已经覆灭,但是反满的传统和文化却流传下来。杜赞奇(Prasenjit Duara)对华北的关帝崇拜有着深入的研究,厘清了关羽从人到神的演变过程。他引用了这样一个故事来追溯关帝崇拜的起源:一天夜深人静时,僧人智颧(538—597)正在山上一棵大树下参禅,寂静中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还我头来。”僧人抬头,看到一个人形鬼影,认出是这座山的山精关羽。僧人提醒他别人也被他砍过头。关羽始觉悟到这是因果报应,赶紧向僧人请教,并为僧人建了一座寺,护卫这座山。后来山民们为关羽建了一座庙,每年在庙里献祭。关羽逐渐变成了财神、庙宇的保护神以及艺人、秘密社会和其他许多行业的保护神。
1706832273
1706832274 最早的关羽庙是湖北当阳县的玉泉庙(建于713年),据说他就是在那里被杀的。在以后的几个世纪中,有些奇迹故事被与玉泉庙中的关羽联系起来。僧人们把关羽当作寺庙保护神是在9世纪。在宋代,道士也把关羽视为保护神。从宋代开始,中华帝国就不断地给关羽慷慨赠予荣耀的封号。在北宋南宋之交,关羽作为神的地位由“公”升为“王”。在元朝,他脱胎成为官方承认的战神,到1615年更被封“帝”号,称为关帝。明朝将北京的白马寺作为官方级别最高的关帝庙,把关帝当战神崇拜。[9]
1706832275
1706832276 显而易见,关羽的这些故事对于袍哥弟兄们有多么巨大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在开会的时候,他们的仪式其实采用了中国风俗中传统的“招魂”模式,他们想象(或者他们相信),这个仪式能够把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和保护神请到现场。英雄(或关神)的到来,赋予他们一种力量、一种正义,或者一种合法性,和神产生一种精神的交融、义气的沟通。这样单刀会的各种议事日程,才具有权威性。而且,在这样的气氛下,这种仪式有着巨大、神圣的力量,起着凝聚成员、同仇敌忾、鼓舞士气的作用。袍哥的这些信仰,是他们能够团结一致的重要支柱。在清代,这种信仰是民族主义的支撑;辛亥革命以后,反满不再是他们的目标,那些早期的革命信仰,转换为他们身份认同的重要基础。这种革命信仰,和大众宗教崇拜(特别是关帝崇拜)结合在一起,成为非常有效的黏合剂,保证了他们对自己的组织及其成员的无条件忠诚。
1706832277
1706832278
1706832279
1706832280
1706832281 袍哥:1940年代川西乡村的暴力与秩序 [:1706831513]
1706832282 袍哥:1940年代川西乡村的暴力与秩序 第七章 神秘的语言
1706832283
1706832284 E.霍布斯鲍姆在研究“盗匪”时候,指出实际上许多“盗匪”都像罗宾汉故事里面的那些好汉一样,处于农业社会的边缘,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群体,还建立了独立的语言体系,即我们所谓的“黑话”。[1] 这是东西方秘密社会的共同之处。以其独特的语言进行沟通,既保护其秘密不被暴露,也是身份认同的一种工具。
1706832285
1706832286 沈宝媛在调查中发现,袍哥在日常生活、仪式、联络等活动中,经常使用独特的词语,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黑话”或者“隐语”。她在报告的“附录二”中,对袍哥内部关于自己身份认同的一些词语也有说明,指出袍哥不少说法都是源于“民族精神”和“革命思想”,这里皆是指反满反清的革命。她列举了四个词。“袍哥”——《诗经》云“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言其相爱与兄弟同袍泽之意;“汉留”——汉族遗留,复明灭清之意,并示民族革命精神,万世永存;“光棍”——一尘不染谓之光,直而不曲谓之棍;“袍皮闹”——以袍哥称“皮”,皮者革也,即“改革之意,政治腐败宜革,社会不景气宜革,教育不良宜革,思想不良宜革,汉留所负使命为改革”。就是说,他们对现状不满,要求改革;“袍皮闹”者就是闹出他们自己的“世界”的意思。[2] 沈宝媛在论文的附录五“袍哥隐语举例”中,列举了当地袍哥使用的22个词语。
1706832287
1706832288 理解他们所使用的语言,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袍哥的历史、自我认同和行为方式。就袍哥而言,我们可以从他们自己的语言和文书规则中找到他们的声音,揭示他们的活动,为我们理解他们的思想、行为、组织、成员、内外关系以及政治文化打开一扇窗。[3]
1706832289
[ 上一页 ]  [ :1.7068322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