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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执是双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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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你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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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出我真主。[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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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见五碗菜摆成梅花形,中间一碗被盖住,他便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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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疆土尽归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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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中央未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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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忠良分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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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齐心尽反清。[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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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个袍哥请来者抽烟,他把烟筒扔给客人,客人用双手接住,然后诵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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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抱住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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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到来扶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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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说此枪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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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清复明第一功。[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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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推翻清廷是袍哥自清初建立以来的宗旨,但直到辛亥革命他们才有机会实施抱负,在这场革命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辛亥革命之后,“反清复明”的宗旨对于袍哥这个组织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是作为其历史的一部分,已经给这个组织及其成员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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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望镇”,当来客通过测试以后,舵把子就会接纳和安置他,“十天半载,决无怨言”,每日茶饭招待。如果来客的案件不是很严重,可留住避风头;如果是大案,舵把子则根据情况,估计冒险程度,决定他的去留。如果决定不留,可以送他一笔钱,也可以迅速打发离开。方法是点燃一根烟,对方抽完烟,迅速逃奔其他码头,继续寻找收留的地方。多数情况下,只要情况允许,当地袍哥会收留来客,因为“侠义”对袍哥的名声是十分重要的,正如沈宝媛所说:“袍哥会社的中心思想,主要为训练豪杰,履行仁义。”从理论上说,“行仁义差不是他们教条上的宗旨”,这其实和中国传统伦理道德是相通的。所以他们经常在社会上为社会控制做出贡献,在社会不同阶层间建立一种桥梁,例如较富有的救济穷困的(如雷明远为小兄弟提供饭食),失业的人可以通过袍哥代找生计,弟兄间有困难大家帮助,“有冤代伸,有仇同报”。甚至为了“江湖上的豪义”,对那些并不认识的逃难者(或“跑滩”人)提供长期(整月乃至整年)的生活支持。[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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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望镇”的袍哥来说,所谓做豪杰就是“以武力夺取自己的势力范围”。由于这种传统,袍哥各社之间经常是纠纷不断,甚至发生火拼,互相残杀。当然,这种暴力也是他们生存所必不可少的。他们也为地方排忧解难,能够办到政府所不能办之事,因为“有时他们的势力超出地方的统治之上”。而且袍哥实际上经常和当地政府合二为一。前面提到过,袍哥首领往往兼任乡长、保长、甲长,就是明证。所以沈宝媛看到“望镇”的袍哥首领“实际上业已和地方上的统治阶级混为一流了”。[31] 地方事务经常也得依靠袍哥的力量才能推动,袍哥和国家在地方的权力,就这样形成相互依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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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望镇”还存在其他形式的社团,例如会馆、慈善、生产、宗教等方面的组织,这些组织都有某种程度的关联,它们是整个“望镇”社会中一种隐藏的力量,既分别在各自的领域内发挥作用,也共同发挥作用。社会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一种或多种组织的成员,他们在不同程度上“也受着这种隐密会社的操纵”。但是,在沈宝媛看来,“望镇”的袍哥现已逐渐远离了“仁义”与“豪勇”的标准,从过去更多地挑战既定权力,到现在“往往牺牲人民大众的利益”,而争夺自己的私利,甚至堕落成“旧制度及封建残余的帮凶”,她觉得这是“非常值得惋惜的”。[32] 虽然很难说这是对“望镇”袍哥的一个准确概括,但是我充分理解为什么沈宝媛会做出这样严厉的批评,第一章所讲述的悲惨故事,充分表现了雷明远的保守、固执、愚蠢和冷血,相当程度上也印证了沈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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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宝媛还进一步分析道,“社会控制也根源于社会中之一般的社会行为、规则与制度,这种一般人之行为标准,对于个人行为也具有约束之力量”。她想要强调的是,袍哥受到规则和制度的严格约束。她提出,“这种结果又可依功能观点中的函数关系来解释”。可惜的是,虽然她意识到分析的方法,但是在论文中,并没有使用这种方法来分析这个问题。她还看到,在一个社区里同时“存在着许多不同的制度,许多不同的力量”,这些制度和力量,可以是互相交织,彼此影响和关联。但是在诸多制度和力量中,总是有一种特别强大,“甚至可以形成全社区的中心力量,使社区里其他制度都自然而然的纳入这优越制度的轨迹里面”。那么,她的结论就是,“袍哥会社之在望镇社区,便俨然得到了这种优越地位”。这种影响,“甚至超达至地方行政的领域”,而在地方上起着重要的“平衡的作用”。所以,她考察袍哥,试图“以社会制约的研究作为中心引索”。[33] 按照沈的观察,在“望镇”,袍哥的作用超过了政府的力量,可见在乡村社会中,这个秘密社会组织扮演了多么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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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她并没有对“制度”和“力量”做进一步解释,在我看来,一个地方社会的“制度”和“力量”都是多维度的,可以是政治的(政策、机构)、血缘的(家庭、家族)、地域的(全国的、地方的、乡土的)、经济的、文化的(风俗和传统)、伦理的、法律的、阶级的、集团的。但是在“望镇”,袍哥却把一切网罗到一起,犹如编织了一张网的蜘蛛,网上任何一个地方有了动静,这只蜘蛛能够立即作出相应的反应。通过对袍哥的考察,沈宝媛感叹于“社会制约(Social Control)的伟大力量”。这里她特别标示了英文的Social Control,暗示这里的含义是西方社会学意义上的社会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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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社会学意义上的“社会制约”是一个现代词汇,是西方社会学所指出的社会各方面力量的相互平衡,中国历史上缺乏这样一个概念。1930年,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社会学博士、大夏大学社会学教授吴泽霖,便出版有《社会约制》一书,作为美国纽约大学社会学博士、中央大学社会学系主任孙本文所主编的《社会学丛书》的第十种(上海世界书局印行)。他把社会制约分为狭义和广义两种。“凡是代表社会团体而实施的约制,就是狭义的社会约制,或可称为社会的约制(Social Control)。”[34] 如果说狭义的社会制约是从上而下的,那么广义的社会制约则是相互的,没有等级和阶级的。社会制约又可以分为武力的方法和会意的方法,前者指用暴力方法达到制约的目的,而会意方法则是用语言表达出来,还可以分为直接的和间接的(图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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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宝媛所表达的,是吴泽霖书中所阐述的“社会约制的组织”,包括家庭、学校、政府、教会、其他组织等。另外还有不具体的制约,包括舆论、风俗、信仰等。如果我们观察沈宝媛所调查的“望镇”,显然她所感叹的社会制约的力量,是一个综合的因素。可以是狭义,也可以是广义;可以是武力,也可以是意会;可以是直接,也可以是间接。其实,这里的“社会制约”,就是“社会规范”。1947年辞书编译社的《新哲学社会学解释辞典》,作为“人民社会百科全书之一”,连“社会制约”这个词都没有收录,而只有“社会规范(Social Norm)”,其实也是讲社会制约,因为人都是要在社会的规范中行事的:“通常的社会学,把那些‘规限’社会生活带有强制作用的诸形态叫做社会规范。分为道德的规范、秩序的规范、法律的规范诸种。”[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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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9-3 乡村的权力人物。照片由美国《生活》杂志摄影记者C.麦丹斯于1941年在龙泉驿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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