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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05 这套雄心勃勃的改革方案,有种颠覆重来,从头收拾山河的豪气,其动机是要真正中兴大明王朝。但是,这样的改革困难如山,因为改革的矛头所指,是要刻意剥夺特权利益集团的权益,以缓和社会矛盾。然而,狗嘴里岂容易抢骨头?老鼠嘴里岂好夺米粟?既得利益者的激烈反抗,自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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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07 这注定是一场冒险,即便弘治帝性命延长,亲自主持这样的改革,他也未必能真正推行下去;而正德帝只是个15岁的小孩,他有这种魄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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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09 首辅刘健等阁僚当然知道斗争的激烈与残酷,但他们也有几分信心。因为改革之必要,已成朝中共识,除内阁三位顾命大臣外,六部尚书,及都察院、大理寺、六科给事中等各要害部门的长官,基本都持支持态度;更难得的是,内廷司礼监的诸位太监领袖王岳、陈宽、李荣等,也基本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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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11 朱厚照登基后的两个多月,朝内风平浪静,表面上无事。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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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13 第一,弘治帝病逝的消息传到草原后,小王子部落决定给新主来个下马威。朱厚照登基仅数天,他们突然兵临宣府,连营二十余里,大举进犯。宣府的官军苦战,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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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15 五月二十六日,朱厚照任命保国公朱晖为征虏将军、充总兵官,太监苗逵为监军,左都御使史琳为提督军务,领京军前去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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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17 因此,这些天朝野关注的焦点,主要聚焦在居庸关外的宣府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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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19 其二,进入六月后,北京的雨季来临,而且今年雨水多得有点邪乎,从六月到八月,基本天天刮风下雨,从来没有停歇过,影响了政府的正常工作,也成了新皇帝拖延改革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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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21 刘健等人密切注视着新皇帝的动向,他们逐渐听到一些宫中传闻,说有一伙人故意每日引诱皇帝玩耍游戏,与朝臣、司礼监争夺对新皇帝的影响力,他们虽非刻意阻挠改革,却使皇帝无法集中精力处理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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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23 这伙人被称为八党或八虎,是皇帝在东宫时的一群贴身太监,分别名叫刘瑾、马永成、谷大用、魏彬、张永、丘聚、高凤、罗祥。这些太监有文有武,其中刘瑾鬼点子最多,是他们的谋主;马永成、丘聚、谷大用、张永、魏彬等善骑射,属武太监;高凤在其中年纪最大,地位最高,老成持重,名义上是东宫太监们的领袖,实际上主要忙于司礼监的机密工作,很少与其他七虎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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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25 在东宫时,朱厚照热衷于踢球、骑射这类体育活动,与武太监们打得火热,刘瑾并不显山露水。可老皇帝朱祐樘病危后,刘瑾擅权谋的特长开始发挥作用,因为这伙东宫太监切实有了种危机感——他们虽然与太子关系亲密,但除高凤外,他们这些年轻之辈,在宫廷中的地位并不高,从资历方面论,既进不了司礼监,也几乎与东厂、西厂、御马监等实力部门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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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27 当时,司礼监与内阁关系友好,太监领袖王岳、李荣等,对刘健等阁老非常尊重,外相与内相一体,和谐稳固。皇帝一旦离开东宫,入住到乾清宫,就会落入正常的政治体系之中,被朝臣与司礼监的人影响;他们这些人,想再接近皇帝,恐怕非常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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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29 如何能得到想要的权势呢?他们能选择的唯一办法,就是学习“唐朝仇士良经验”,设法与朝臣及司礼监争夺太子,让太子当上皇帝后还离不开他们这些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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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31 仇士良,唐朝人,原是侍候太子的一个普通太监,后靠玩弄权术,在内廷檀权揽政二十余年,官至骠骑大将军,封楚国公,势倾天下。公元八四三年,仇士良以老病为由退休,太监们把他送回府第,临别时,他赠言说:“诸君若想让天子对你们保持恩宠,需要记住我的经验,即:‘千万不可让皇帝有闲暇的时间,有闲暇他必读书,必见儒臣,还会纳谏,如此他便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从而疏远我们,使我们的权势变轻。我为诸君谋划,你们最好积些钱财,多置办鹰马,每天用踢球、打猎及声色蛊惑其心,花样越多越好,目的是使皇帝喜欢入迷,连休息都不愿意。这样一来,他必然讨厌经术,不愿多问朝廷上的事情,听任我们操作权柄,如此我们的恩宠与权力怎么会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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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33 刘瑾等人暗奉仇士良为榜样,处心积虑变着法子哄朱厚照玩,每天进献鹰犬,或陪他玩摔跤等游戏,让他乐不能罢。老皇帝去世,朱厚照登基,刘瑾得到了一个掌管钟鼓司的差事,主要负责上朝报时,职权无足轻重。可此时朱厚照已经玩得上瘾,离不开他,常让他陪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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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35 弘治皇帝活着时,刘瑾一伙还有所顾忌,现在朱厚照当家,他们只需穷尽方法讨新皇帝欢心,即万事大吉。因此,他们开始放开胆量,把歌舞、戏剧、杂耍等引入宫中,甚至引诱新皇帝外出私游,以尽最大努力刺激皇帝的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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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37 而且,为了与内阁、司礼监争夺影响力,刘瑾一伙还有意站到改革的对立面,以博取太监、勋戚等特权利益者的认同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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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39 朝臣们想试探一下新皇帝,故意借六月中旬京城发生的一场特大雷暴说事。工科给事中以“天变异常”的名义上书,点了丘聚、魏彬、马永成三人的名,指责他们诱导皇帝驰射钓猎,荒废政事,并特别提到仇士良的故事,促皇帝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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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41 可是,这封奏章丝毫没有发挥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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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43 八月下旬,出征宣府的朱晖等人回朝奏捷,列述有功将士两万余人。朱晖没有与敌发生大的战役,这个立功人员名单显然不能让朝臣们信服,大理寺丞邓璋奉命前去核查,发现了许多漏洞。但皇帝在刘瑾等人的影响下,却全部按朱晖所列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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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45 首辅刘健坐不住了,八月底,京城的天气刚放晴,他就上书说:“陛下登基的诏书刚发出时,朝野欢呼,期盼太平。现在已过去了两个多月,臣等未闻淘汰多少闲散人员,也没听说节省了多少靡费,登基诏书中所列的改革条款,都成了一纸空文!”他敦促皇帝赶紧落实四十四条诏书中的一些重要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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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47 朱厚照下诏温言答谢,可依旧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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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49 刘健慨叹之余,心生一计,上书请求皇帝继续未完成的学业,开课听讲。他的意图是想借侍讲的机会,给皇帝洗脑,将他夺回来。朱厚照勉强回复“知道了”,再无下文。刘健不停敦促,皇帝推脱不过,初冬时节,开始到文华殿听讲,但不久以天气寒冷为由,又要求暂停,提议拖至来年开春再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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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51 一五〇六年二月,护城河边的柳树刚刚泛青,朱厚照禁不住刘健等人的一再敦促,答应按惯例听学士们讲解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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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892953 可是,学士们将讽谏融入课堂,让皇帝很不舒服,也让刘瑾等人害怕,他们开始教皇帝逃课——隔三岔五传旨暂免,理由无非是朝拜两宫皇太后,或练习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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